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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归途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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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公子,看情形下月龙城祭祀取消了。”
“什么?这么说来,大单于和阏氏也不会来了?”卫荣安难掩失望之色。
在卫荣安掰手指头算计龙城祭天的日子时,他听到这个消息。其实龙城他已经去过了,于阐百忙中带他跑了一趟。只不过祭天圣地神圣非常,又有亲卫严守不得靠近,因此他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原路返回。为了不引人注意,于阐带他走了条小路,这一去一回,卫荣安把路线牢牢记在心里。
之所以执着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除了想深入探查龙城外,他还想看一眼昌平公主。那个为了换取□□几年太平的姑娘,这几年过得好不好?若是匈奴单于待她礼遇有加,有朝一日回到长安,能告诉娇儿丫头她姐姐一切安好,想必那丫头定是开心得很。只是卫荣安不知,那个俏皮伶俐的小姑娘,此时早已香消玉殒。
“……大单于病重。”
“愿天神赐福于我大匈奴,保佑大单于度过此劫……”
“愿上天保佑大单于早日康复……”
此时卫荣安正对着一张羊皮若有所思。近几日关于匈奴大单于身染恶疾的流言不绝于耳,他能听懂的匈奴语非常有限,然而就是这些有限的信息时刻提醒他,近来匈奴人种种不安因素从何而来。
莫非——一个大胆猜测在心底萌生,卫荣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看起来不像啊!他又试图安慰自己。
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
不禁再次疑惑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不时猜测匈奴是否有变故,又不时否定自己想法。在各种想法交替萌生中苦熬月余,这晚刘缨忽然提出想回长安。
“不玩了?”等这一天其实等得早已不耐,却又不能扔下小世子独自离开,卫荣安为此很是纠结了一阵子。
“嗯。”刘缨托腮,怔怔对着烛火出神,“出来太久,想回去了。也想回胶东国看看,父王母后想必也想念得紧。”
“决定了?”
“嗯。”刘缨又点点头。
卫荣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他一阵,那股复杂心情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早该如此。
刘缨的冲动性格卫荣安领教过多次,然哪次也比不上这回。小世子头天晚上做了决定,竟然连夜收拾好东西,次日一早即向于阐话别。于阐丝毫不意外,也不挽留,给他二人备下肉脯面饼,一路送出营地。
“多谢,后会有期!”刘缨拱手,卫荣安微微蹙眉。
于阐再转向卫荣安,淡笑道:“卫公子一路保重。”竟不多言。鹰一样的眸子粹闪着深邃光芒,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渐渐沉入眼底。可惜卫荣安归心似箭,并没有察觉那目光中的一丝异样。
与于阐道别后,二人策马向南。跑出没多远,天忽然变了,霎时狂风大作。
“我恨塞外的风!”眼睛几乎睁不开,刘缨啐了一口,忽觉身体一轻继而腾空然后又一倒,即被人扯下马。
卫荣安顾不上小世子满腹牢骚,拉他疾步躲在巨大的砂岩下。脚底石砾虽不尖锐,却也硌的人脚心生疼。刘缨痛得直掉泪珠子,卫荣安一时也不好责备他什么了。
早间出来时,于阐即提醒今日必有大风。那时刘缨一心上路,又岂会听进心里。此刻疼的紧了,小嘴巴一撇好不委屈,“能不能换个地方啊?”随即惹来卫荣安一记白眼。
“世子,你就将就一下吧。”卫荣安找出两块帕子,一块给他挡住口鼻,一块自己用,实在没心情哄人。这里方圆数里一片昏黄,站都站不稳,换地方,能换哪去?
午后风渐住,二人拍拍身上沙土准备上路,身后又见烟尘滚滚。刘缨皱了皱眉,暗忖要不要原路返回再找于阐祸害他几日。话不及出口,就见漫天烟尘中冲出一骑,马上摇摇晃晃,远远的看不清样貌。不想多管闲事,刘缨一扯卫荣安衣袖,小嘴一努,“快赶路吧。”
卫荣安不答,目光锁定越来越近的一人一马。
来人近了,跟着那股烟尘也在快速移近,只听来人大叫,“救救我!”见附近有人,奋力呼救,说的竟是□□语。卫荣安一怔。
刘缨年纪不大,却是鬼机灵,见卫荣安只怔愣刹那便要拔剑,上前一把他他的手按在剑柄之上,继而摇头,“快走,别惹麻烦!”
顺着刘缨目光望过去,隐约可见一队人策马奔驰而来。人数虽不算多,却也有二三十人,看衣装,竟像是军士。剑眉一拧,甩开刘缨毅然上马。
“放她过去!”
“你疯了!”
刘缨又惊又怒,卫荣安横眉冷对,“她是我□□人。”
“你——?”
“不想把命留在这里,少啰嗦!”
弓渐渐拉满,那张年轻英俊的侧脸,神色冰冷。
咻!
一只箭矢离弦。并未瞄准任何目标,深深钉入沙地,没至箭羽。
这是给那队匈奴人一个警告——勿再前行。
果然,匈奴人狠狠一勒缰绳。
对峙仅仅维持顷刻,匈奴人见目标远去,挡在面前的只是个年轻的□□人,不禁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领头人叽里呱啦喊了句什么,随行部下一阵狼嚎,纷纷拔刀。
卫荣安倒也不怕。方才那只箭不对准人,无非不想给对方落得军事挑衅的话口。若是匈奴人先动手,他乐得一展身手。十年磨一剑,是时候该见见血了。
轻敌,在任何时候都不可取。
想来匈奴人在军事上占多了□□的便宜,这次几十人面对一个敌人,自是没往心里去。嚎叫声未散,一人滚落下马。领头人面部一僵,跟着又有一人落马。眉心中箭,力道之大,几将没羽。那二人双目圆睁,即使没了气息,依然保持临死前那分不可置信。
“他是什么人?□□竟也有这样的勇士?”
“不知道?”
难得领头人这个时候还有空琢磨敌人身份。就在他们猜测敌人乃何方神圣时,一愣神的功夫,敌人突然在视野消失。定睛细看,竟然瞬间疾驰而去。
“这是什么战术?”一队匈奴兵摸不着头脑了。
好在,那个领头人还不算太笨,一扬马鞭,“追!全给我抓回来!”死了两个同伴,这要是再跑了人,回去还不是一顿鞭子吗?
以一挡百卫荣安知道自己还没那个本事,但是给匈奴人一个教训,他还有这个自信。顷刻见间射杀两人,也已为刘缨带人逃离赢得片刻时间,他留下来的目的也达到了。趁着对方一时被打懵,调转马头一骑绝尘而去。
显然卫荣安忽略了匈奴人的耐性,片刻,身后銮铃又疾。
“怎么办啊?惹大麻烦啦!”刘缨不时回头,肚里一阵倒苦水。
卫荣安这次未勒马,坐骑上直接拉弓,也不瞄准,反手松开弓弦。刘缨一怔,继而大赞,“好箭法!”
咻!又一只箭离弦。
始终,卫荣安未曾放缓速度。
跑了近一个时辰,前方是一片废墟。此地乃前朝城亘残桓。
卫荣安松口气,指挥刘缨把人带入一碉堡,自己则寻个地势极佳的掩体,伺机搞偷袭。这群匈奴人穷追不舍,想必要抓的人至关重要。说起来这人第一眼看过去时颇有些眼熟,却一时无从去想哪里见过。
等收拾掉这群匈奴再问她罢。
打定好主意,卫荣安全神贯注观察北方越来越近的人影。粗算一下,刚才一路被自己出其不意放倒十几人,若是放剩下这些人进来,近身格杀应是不成问题。
在这片残壁间隙,纵马驰骋根本是跑不开的。
人影由远渐近,一个进来了,跟着第二个,再跟来第三个……
深吸一口气,一挥早已拔出的青冥剑,卫荣安纵身跳下土台。
矫健身形稳稳落于一匈奴人马背,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横剑一抹。只听嗬嗬几声,匈奴人一头栽下马。跟着上身一伏,躲过一边挥舞过来的弯刀,一剑直送对方马头。马眼中剑,马儿吃痛,再也顾不得其他,疯狂几个人立,掀下跟随多年的主人。卫荣安飞扑直取,一剑刺入敌人腹部。那人来不及叫,被活活钉死在地。
刘缨远远见他顷刻结果两个匈奴人,不禁倒吸口冷气,“太可怕了。”
“他、他是谁啊?”
刘缨一瞪眼前人,啐道:“你问他?问他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小世子恶念胆边生,用手按了按剑柄,回头突然瞥见卫荣安又一个一剑封喉,悻悻放开手。
先留着你的命。
刘缨暗暗咬牙,那人甚为不解。
午后风去,骄阳如火。
断壁残垣,浓重的血腥气弥散开来。
最后两名匈奴的尸首倒地。
他们本来已经求饶,用他们生硬的□□语请求卫荣安放过他们。但是,卫荣安却没有施舍哪怕一点仁慈。
放虎归山,他日卷土重来,必是后患。
“还愣着什么,过来帮忙!”卫荣安冷冷命令。
刘缨一怔,不知自己何时得需要听从他的号令了。
“你不用过来。”卫荣安看了一眼被救之人。
那人战战兢兢上前盯着他,不确信地问道:“你可是明光宫常侍卫荣安?”
卫荣安手下一停。
“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昌平公主的侍女,秀芽啊!”
“秀芽?”卫荣安在脑子快速回忆一遍,果真找到关于这个小宫女的记忆,喜道:“真的是你,怪不得方才瞧着眼熟。你怎么——?”忽然疑惑起来,他怎么会被匈奴人追赶?难道——?
果然,秀芽听他一问,哇的一声哭出来,“带我去见皇上,公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