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GL）》暮成雪

18、第三章 凌辕

　　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的星期六，云烈如往常一样去了凌上家。
　　凌上因为有事，所以她是一个人去的。
　　她也并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先去，在去的路上，买了些食物，几乎是很悠闲地晃过去。
　　到了那幢大楼后，因为过年的原因，路上打招呼的人也特别多，虽然过年期间，为了方便孩子们看电视，凌上常常不关门，不过今天的大门没有关上，就比较意外了。
　　云烈推门进去，迎接她的是孩子们的声音，然后，她就看到了客厅里沙发上那张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凌辕。
　　他很高，穿着蓝色的毛衣，站在孩子群中，正看着电视。
　　很温暖的场面。
　　云烈一下子就呆住了，她虽然知道凌辕快要回来了，但没想到这么快，甚至，凌上都可能不知道。
　　听到推门声，大家的注意力暂时都被吸引了过来，有的孩子跑上来拉她，因为已经跟她很熟悉了。不过凌辕眼里的疑惑令她有些尴尬，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凌辕从孩子群中走出来。
　　走得近了，他似乎恍然大悟：“你——就是凌上的同学吧。”
　　云烈把东西放进客厅里，然后很认真地看着凌辕。
　　“凌上——提起过我吗？”
　　“她从不给我写信的。”凌辕笑得很温和，他的眼神太干净，笑容太明亮，云烈反而有种被压迫到了的感觉。
　　“是孩子们说的，还有邻居。”凌辕一直笑着，“谢谢你。”
　　“谢我什么？”云烈倘没有理清脑子里的思绪。
　　“你陪着凌上过年啊，”凌辕往大门外看了几眼，“凌上呢？”
　　“她还没有来，可能要到中午。”云烈沉默了一下，才迟疑地问，“你——不记得我了？”
　　凌辕诧异地看她。
　　云烈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叫伊云烈，你好！”
　　看着云烈伸出来的手，凌辕连忙握了一下：“我以前见过你吗？哦，你是凌上的同学，也许见过，不好意思。”
　　“没事，”云烈摇头，“我去做饭。”
　　“这怎么好意思？”凌辕伸手拦住云烈，“你是客人，我来吧。”
　　云烈并没有再争，她此刻是满心的失望。

　　她与凌辕，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当然，比较戏剧化。
　　那应该算是前年的冬天了，发生的时间也是一个周末的夜晚，她和何姝在回校的路上。
　　那天的夜特别的早，特别的黑，路上没有几个行人。正因为没有几个行人，云烈和何姝遭遇了她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她们遇到了抢劫。
　　抢劫的是个男人，手里依稀还拿着刀。
　　当时云烈和何姝正聊着，这个男人从路边的树后一下子窜了出来，一伸手从后面扯住了云烈的头发。
　　那时候她的头发还很长，头皮的痛心里的惊令云烈几乎魂飞天外。
　　就在这个男人压低着声音问要钱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清脆的铃声。云烈和何姝从没有感到过这种自行车铃声会如此动听。
　　来的人，就是凌辕。
　　当然，那时候她们不知道是谁。而且那时候凌辕也没有停车，而是从她们身边骑了过去。
　　云烈的心在车子经过的一刹那就冷了，何姝反应却是极快，她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记得是本厚厚的书，正打到了凌辕的背。
　　何姝的动作太快，站在云烈身后的男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刚过去的自行车停了下来。
　　“干什么呢？”车上的凌辕回头问，可是回答他的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云烈几个人都没有动，黑夜里仿佛几座雕像。
　　“没你什么事。”抢劫的这个人把刀子抵着了云烈的背，扯她头发的动作也不由粗鲁了许多。
　　这个人在紧张呢，云烈很快在心里判断，但是刀子就在身后，虽感不到寒意，但却仍令人毛骨悚然。
　　“咦，这不是小红吗？”凌辕突然倾过身来，“你们站在这干嘛呢？”
　　“啊，我们……”何姝努力地瞪着凌辕，希望这个人够聪明。
　　“我们正要回学校呢。”云烈立刻说，“不过路太黑。”
　　凌辕似乎是笑了，他朝着云烈身后的那个男人说：“我送她们回去吧，一个学校的，我学过武术，可以保护她们。”
　　云烈身后的人立即没了那种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仿佛是被掐住了喉咙。
　　“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云烈冷静地对身后的人说。
　　“怎么样？”凌辕作势要下车。
　　“好……好吧。”云烈身后的人松开了手，刀子也拿开了，然后飞一般地钻回了路边的树后。
　　变化太快，云烈几乎还不能动。
　　三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好了，”对于当时的云烈来说，大概只存在对这个清亮声音的印象，“安全了。”
　　云烈和何姝长长地舒了口气，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你们是前面学校的学生吗？”凌辕问她们。
　　“是。”云烈微微迟疑了一下，虽然这个人刚才够聪明又很巧妙的救了她们。
　　“我妹妹也在那个学校，我正要去找她，正好！”凌辕下车。
　　云烈和何姝没有说话，不过倒是一直走在他的身边。
　　“这么晚出来，真的要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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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妹妹在文学院，叫凌上，你们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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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路上，云烈和何姝并没有说什么话，倒是这个凌辕，一直说个不停，仿佛刚才并没有经历什么，只是真的遇到熟人一样。
　　等到了学校边，路灯下，云烈和何姝才看清了这个救命恩人。
　　很年轻，很漂亮的大男孩。
　　大概觉得漂亮是不可以形容男孩的吧，云烈在心里换了几个词，却找不到合适的。温暖的路灯下，他的脸形很柔和，一直带着轻松的笑意。
　　就在看清他的那一刻，云烈感到心跳在加速，在那个瞬间甚至找不到呼吸。她看看何姝，表情也和她差不多的呆。
　　三个人一直走到那座“励志”前。
　　“我要去这边，你们呢？”凌辕问她们。
　　“我们是师范学院的，”云烈指了指相反的方向，然后微微弯了下腰，“刚才谢谢你了！现在我们可以自己回去了！”
　　“看到我了就会知道我不是坏人了？”凌辕笑嘻嘻地说，然后跨上车去，“以后小心了！”
　　他按着铃，去了文学院的方向。
　　云烈和何姝一直看着他走，久久，云烈才问何姝：“刚才他说——他的妹妹叫什么？”
　　“凌上。”何姝清晰地问答，“也是团委的呢。”
　　“是吗？”云烈想了想，因为不是同院的，她好像不太认识。

　　但自从这件事后，云烈对这个凌上便很感兴趣了。
　　而当碰巧一次她在团委办公室看到凌上的时候，她第一眼便认出她来。
　　两个人实在太像了。
　　会笑弯的唇，干净明亮的眼睛。

　　于是不由自主的，她开始注意凌上。
　　去看凌上写的东西，便能听到余书记对她的欣赏；
　　去团委办公室的时候会在文学院逗留，常常可以看到她的身影，时而一个人，时而和一伙同学，嘻笑怒骂，情状生动；
　　终于，偶然一次开会，她就坐在凌上的身后，听到她说家里要招女佣的事，她便顿时感到机会来了。
　　何姝知道她的“异想”后，直笑她有报恩情结，并且试图以身相许。

　　然而，后来才知道凌辕并不在家；
　　后来才知道凌上一个人的孤单；
　　现在的云烈，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是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是想继续见到只有一面之缘的凌辕？还是真心想和凌上做朋友？

　　但不管她现在在想什么，凌辕却回来了。
　　凌辕回来了，自己好像反而不能再住在这里。之前是想到过，但没想到这么快，根本毫无准备。
　　孩子们在看电视，凌辕去了厨房，云烈一个人站在哪儿，反而落了空。
　　凌辕，居然会做饭呢。
　　云烈心中想过他的种种，但在亲眼看到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夜晚仿佛就在昨天。
　　实在没事，云烈去了客房，却发现里面已经铺了床单，放了被子——开学之前，她和凌上进行了彻底的大扫除，原本是要等她今天来铺床的。
　　看样子，凌辕已经住了进去。
　　床的一边放着大皮箱，烟和打火机搁在床头的小桌子上。
　　云烈立刻把门关上了，其实她只是扫了一眼而已。但却仿佛窥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让她的脸有些发烧。
　　关上客房的门，她扭头去看厨房，门是关着的，她松了一口气。
　　在客厅里坐着，电视里不知道在演什么东西，她也根本没有心思在看。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起身，然后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