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五月》苏萋萋

7、chapter 7

　　大二的生活有了些微的变化，井田对一切不再感到新奇，即使这一切从不轻易的表露在脸上，所有的事情开始变成种习惯，习惯了校园，习惯了没有楚一的日子，也习惯了卸掉伪装后周围人惊艳的目光。开始有大批的男生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时不时的收到热情洋溢的情书，这些对井田来说不具任何意义。在她的心里，连女孩子最基本的虚荣心在都少得可怜，从小到大，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她明白了许多，她告诉自己，欲望是无比可怕的东西，所以不要对任何人或事存在渴望，没有渴望也就不会失望，而她想要的只是最简单的一份平静。

　　十九岁的井田就像是个五十九岁的老者，还没走过人生的过程似乎就预见到了结果，这样的了然让她失去了青春的激情，情绪，于她成了无比奢侈的东西，波澜不惊的脸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她太过与众不同，即使在人群中刻意的伪装自己。

　　楚一对布拉格的迷恋并没有因为时间和空间而减退，她的邮件内容依旧图文并茂，对此井田无比崇拜，因为自己无法对任何事拥有那样的热情而无地自容。除了写作，她的梦想一无所有，有的时候，他真的希望会有那么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能让她不顾一切的拼命前往，即使结局不甚理想。

　　北京，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吸引，一种由恨引发的纠葛，她到底要来亲眼看一看，这个让她成为野孩子的城市究竟有怎样的与众不同。于是，她来了，这似乎就是宿命，她终究是属于这个城市的。在这里，她遇到了楚一，她就像她生命中另一个自己。

　　接到尹沫惜的电话时，井田正在宿舍回复楚一的邮件。她们约好十分钟后在学校的门口见面，井田到达的时候，尹沫惜靠在一辆白色的丰田车上向她招手，示意她上车。车上只有尹沫惜一个人，这让井田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她在害怕什么？原因莫名。

　　“不会担心我把你给卖了吧？”尹沫惜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气氛。

　　“拆开来卖会比较值钱。”井田也难得的幽默，她发现尹沫惜有种潜在的催化作用，能激发别人身体里幽默因子。

　　“有人会舍不得。”尹沫惜微笑的看了一眼井田，话里有明显的弦外之音。

　　“沫惜姐，我们要去哪里？”这一眼让井田有些无所适从，急忙转移了话题。

　　“去参加一个小型的艺术展览，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那天，左忆的反应让她开始害怕，她承认，她也很喜欢井田，可感情的事情不是说两个很好的人在一起就能够幸福的，她需要观察，这个让左忆心动的女孩是不是真的能够让他幸福。如果从这样的动机来看，她是自私的。
　　车子驶进有着三个红色巨大字体的798艺术区，井田是一次来这里，却听过无数个版本对这里的介绍：包豪斯风格的大片厂区，被艺术家慧眼识珠，从而开辟了北京属于自己的文化空间。

　　高大敞亮的空间，复式的格局，高度开放的空间结构，让艺术家的思维在第一时间就开始高速转动，井田开始明白那些艺术家扎堆儿似的流连这里的原因，这里的一切，目之所及，让人们内心的渴望得到最彻底的释放。

　　车子停在一间全部由青砖砌成的建筑门口，青色的墙壁上悬挂着巨幅海报。通透的背景蓝上面是两个巨大的汉字：觉醒！应该是这次展览的主题吧。

　　尹沫惜给井田介绍她的朋友邱尚智，也是这次展览的发起人，一个看上去有些珠圆玉润的男人，长长的头发却惟独在额头处特别稀少，或许这是聪明的征兆，虽然对此井田不敢苟同，而他那双眼睛却透露出的太多的耐人寻味，井田在想，他是爱着尹沫惜的吧，要不然，那么深情的眼神为何总追随着那抹身影。这人世间总是有那么多多余的感情，有些甚至不会被当事人察觉。

　　尹沫惜带着井田在画廊中穿梭，时不时会和朋友聊上几句，井田示意尹沫惜四处看看，走着走着在一幅命题为“怅”的摄影作品前停下了脚步。逆光中一个女孩儿的侧脸，看不清五官，却可以依稀感受到主题紧扣的那份失落，女孩儿戴着眼镜，脸颊上的那颗小小的痣在画面里尤为明显。井田下意识的摸摸脸颊，恍然意识到，照片中的女孩儿竟然是自己。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曾经这样的被记录过。

　　“邱大哥，我想知道这幅摄影作品的作者。”作品下面的标注里只有主题，却不见作者的签名。尹沫惜告诉她，今天展出的作品的所有作者都会在今天在现场签上自己的名字。很显然，作品的作者今天并没有出席，可是这幅作品的风格她好熟悉，不仅仅是因为里面的人物是她自己，她心中有种错觉，那个人必定是她熟悉的人。

　　“他啊，他今天没来，听说又出去拍照了，所以作品上还没有签名。”

　　“你能告诉我作者的名字么？或许这很为难，但对我很重要。”井田看到邱尚智疑惑的表情，又补上后面的那句。

　　“苏颜还。”

　　听到这三个字，井田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眩晕，怎么会是他呢？

　　回到寝室的井田对着电脑已经发了一个小时的呆，屏幕上是博客「黑白极光」的留言区，构思了一遍又一遍的语言却被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光标停留在最开始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