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87、第 87 章

　　不驯
　　第八十七章

　　冯襄先找场地，粉丝见面会暂时定一个小时左时，场地直接租半天，不为别的，粉丝进场是要时间，还有席冰跟粉丝互动，那家伙一激动就容易超时，直播都要提醒他时间。

　　冯襄是很平凡的人，平凡的出身，平凡的成长，长大后，做一份平凡的工作。他能明白粉丝对偶像的喜爱，屏幕上的人，能在现实中相见，一个小时的时间，多一点不要紧，不要少了。

　　给粉丝的礼物也是小组开会讨论过的，定制了席冰的海报、贴纸、还有明信片、带着冰字的熊猫胸针，这些全部是请设计师设计的款式，让席冰挑选后，再找商家制作。

　　席冰觉得礼物有点少，他跟冯襄说，“一个袋子装不满。”

　　冯襄道，“我也考虑了。你有很多品牌约，要不要再放两件品牌的礼物。”

　　席冰身上有运动鞋、运动衣、文具、零食、巧克力、香皂……各种，席冰说，“女孩子一般都喜欢吃零食，零食放一份，巧克力放一份。”

　　“行。礼品袋的尺寸，我让设计师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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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冰算了一下，这样一份礼物就不错了。小李也说，娱乐圈送粉丝礼物的明星是很少的。

　　席冰心说，我能跟别人一样么？席冰生来就是个与众不同，他总觉着这礼物还未尽善尽美，回到家，席冰跟爷爷奶奶说起这事，“感觉有点平庸。爷爷、奶奶，你们有没有好建议？”

　　老爷子放下手中花剪，说，“送书啊。”

　　席冰眼睛瞪圆，老爷子道，“我们那时候送礼物，最讲究的就是送书。”

　　老太太呷口茶，笑，“还真是这样。现在送书的人倒是不常见了，人们看书也可以通过各种渠道，网上啊、图书馆哪，各种各样的。冰冰，你现在是明星，明星是有偶像责任的，送书是非常好的选择。”

　　“我倒也看了一点书，那要送哪本？”席冰有些苦恼挠下脸，“这可众口难调。我有时读书，别人都说好的大名著，我读着也没什么意思。有些，就觉得很好看。”

　　老太太笑弯了眼，“网上有买书的代金券，你跟图书网店买一批代金券，把代金券送给粉丝，让粉丝自己根据金额挑选不就行了吗？我总觉着，书这个东西，可能读了也对生活没什么直接改变，可有时闲了做消遣，是很不错的选择。”

　　席冰眼睛一亮，拍下手，高兴地说，“对，就这感觉。这下我就觉着对了！这样才完美！”

　　他扑过去，对着奶奶的脸啾得亲了一口，就跑楼上拿手机给襄襄哥打电话去了。

　　眼见宝贝孙子三两下奔上楼，老爷子有些吃醋，嘀咕，“主意还是我先想出来的。”真是的，爷爷奶奶在跟前，怎么能只亲一个呢？不行，他有空得给冰冰提提意见。

　　老太太矜持地给自己续了杯茶，优雅的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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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冰把这好主意告诉冯襄。冯襄听了购书券的事，也笑了，“的确是个好主意，对冰冰你的个人形象也有益。我这就联系网站，购书券金额太少不太好，就定两百块怎么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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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冰在兴致勃勃地准备粉丝见面会，他每天放学后都会练歌，练上瘾时还会给爷爷奶奶唱，逗得俩人哈哈大笑。

　　或者偶尔翻一下自己专辑下的评论，多是粉丝的彩虹屁。

　　席冰过得挺开心，直到他接受学校公众号的采访。A大附中有特招的文体生，体育生的体育赛室，艺术生参加各种比赛，就会有校刊编辑部、宣传部的同学进行采访。

　　像席冰每年拍戏，还能发唱片的艺术生，更是经常接受采访。

　　这次他电子专辑销售突破100万张，编辑部、宣传部都跟他约了时间，想要做采访。

　　席冰都答应了。

　　宣传部的学姐部长先恭喜过席冰，然后谈起席冰的专辑，学姐能说出每一支MV，还有每一支歌的词曲作者，可见事先做过功课。大家主要聊专辑制作的过程，还有就是专辑的艺术性，学姐问，“对于乐评人说你专辑艺术性不够的事，冰冰你怎么看？”

　　席冰有点惊讶，“啊？乐评人这么说的吗？”

　　“你不知道吗？”学姐问。

　　席冰摇头，“我现在每天回家都要练歌，准备下个月的粉丝见面会。还要读书做题，都没空上网。”

　　学姐也很意外，席冰竟然对自己的音乐评价完全不知道。学姐拿出手机，打开一个App，然后，点开乐评人的自媒体，给席冰看。

　　是一个嘴唇上留着短短胡子的中年人，说话并不尖锐，客观地指出席冰专辑的一些问题。用这位乐评人的话说，“对于小冰雹十七岁人生中的第一张专辑，他的音乐性不算高，但歌唱起来朗朗上口，很容易传唱。这是非常常见的流行乐的制作方式。

　　再说一下小冰雹的嗓音，他应该还在变声期，所以声音清澈度不够，醇厚度也不高，细听还有少年的稚气感。不过能听出来，唱得很认真，字眼是很清晰的。我不看字幕，闭着眼睛也完全能听清。

　　我个人对音乐的要求比较高。但在当下市场，能有一场吐字清晰的专辑已经很难得了。如果在二十年前，只能打六十分。现在我打七十分，努力空间还很大。”

　　席冰看完后也没生气，问，“这是什么APP。”

　　学姐说了名字。

　　席冰，“等我回家也下载一个。”

　　“现在学校也可以带手机，你怎么不带？”

　　“我带手机容易分心。在学校查东西有免费电脑，够用了。”

　　学姐笑了笑，将话题拉回来，问他，“你之前都没考虑过看一下乐评人的评价吗？”

　　席冰没好意思说，他以前不知道有乐评人这回事。席冰说，“因为每天都要上学，连专辑发售我是录小视频宣传的。制作这张专辑，公司请的都是行业内顶尖的音乐人和制作人。歌是我自己选的，我喜欢旋律轻松、自由的歌。

　　专辑里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我录歌、拍MV，都尽了能尽到的最大的力气。我很喜欢唱歌，虽然我不是音乐上的天才，但我超级喜欢唱歌。

　　我想和大家传递出一种快乐的心情，这是我这张专辑的初衷，也是制作的核心。

　　我肯定还有很多进步空间。我欢迎一切客观、冷静的评价，我也希望以后能在音乐上取得更大的进步，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

　　学姐听着这滴水不漏地回答，觉着冰冰学弟不愧是经常面对记者的艺人，说话谦逊严谨。学姐问，“听到批评会不会不快？”

　　“不会。有批评才正常啊，世上哪儿有完美的东西。”席冰笑起来眉眼弯弯，他一向心肠宽大，并不在意乐评人的点评。

　　采访结束后，学姐收拾起录音笔，背好包准备离开。席冰等着学姐一起走，顺道问学姐，一般在哪个App上看乐评。学姐给了他两个App，不过，学姐提醒一句，“有一些意见是值得听取的。有些看看就行了。有些不用气，不用听。”

　　席冰不太明白，学姐笑着合上门，跟席冰挥手道别。

　　席冰回家后，下载了APP，搜索有关他的乐评。他看过后才明白学姐的意思，学姐给他看得乐评，真的是很客观的音乐人了。有些人说话，跟上厕所没差别，将席冰专辑嘲笑得一无是处。

　　席冰气得觉都睡不着，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得心梗，他在床上滚两圈，对着空气大骂一顿那些嘲笑他的人，还是不能缓解。席冰急需人倾诉，他索性下床，跑到隔壁敲席肃的门。

　　席肃刚躺下，听到敲门声只能去开门，见席冰穿着睡衣站门口，席肃问，“什么事？”

　　“真是气死我了！”席冰气呼呼的说着，绕过席肃就进屋了。他脱鞋上床一气呵成，也不管席肃欢不欢迎他，就一口气把事情告诉了席肃，问，“爸，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坏！我专辑不说多好，起码也不是臭狗屎吧！”

　　席冰又生气又苦恼，他原本一直觉着自己挺招人待见的呢。

　　席肃拉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盘腿占据他床中央的小子，说，“人是免不了被其他人评论的。即使圣人，在今天都会受到嘲笑讽刺，何况是你呢？”

　　“我就是很生气嘛！”席冰仍是气鼓鼓的。

　　席肃看来，席冰完全没必要生气。可眼下，除非把席冰直接踢出房间，不然在席冰消气前，他是不会走的。

　　席肃说，“说来，我也经常被骂。”

　　席冰一下子来了兴致，“谁骂你啊？我看爷爷奶奶都很文明，不像是会骂小孩儿的人。”

　　“网络上啊。”席肃指指席冰手里捏着的手机，“产品不好，公司不人道，加班情况严重。不过，都被公关部公关了。”

　　“你也可以去公关。不过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席冰还挺心动的。

　　“做明星和做企业是不一样的。企业需要的是正面形象，明星需要的是热点。”席肃说，“我虽不懂娱乐圈，却也觉得，非得这样有喜欢有讨厌，有争论，舆论场才更热闹。”

　　“这可是挨骂诶！而且，都不只是挨骂，简直是扭曲事实！”席冰依旧有些愤愤，情绪却好了些。可见他的怒火在消减。

　　席肃继续说，“那我问你。有两本书。一本书喜欢的人很多，骂的人也很多。一本书都是喜欢的声音。你会买哪本书？”

　　“当然是买都是喜欢声音的那本。”

　　“我再问你。同样两本书，一本书喜欢的声音是五十，骂得声音也是五十。另一本书都是喜欢的声音，只有五十，你会买哪本书？”

　　“也会买喜欢的那本。”

　　“同样还是两本书，一本喜欢的声音是五十，骂得声音也是五十。另一本书都是喜欢的声音，但声音只有十，你会买哪本？”

　　席冰有些犹豫了。

　　“这就是现代媒体的特性。”席肃说，“我知道有些是无中有生的诋毁，看了非常让人气愤。但如果你想在这个圈子里，就要遵守圈子的法则。”

　　“可这也太难受了吧。这要天天被人骂，这谁受得了？”

　　“做艺人，就要有被骂得觉悟。钱那么可爱，还有人骂铜臭呢。”席肃说，“但我告诉你，世上还有一个铁律，横穿古今，凡震烁古今的大人物，我看都有这个特点。”

　　席冰被吊起好奇心，追问，“什么特点。”

　　“做事。”席肃说，“在舆论席卷世界的今天，要记住，人永远不要被舆论左右，不要在意他人的评判。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做完一件，就去做另一件。去做自己的事。

　　你以前做得很好，学习、上课、录歌、演戏、出专辑，这些是你的事。看什么乐评人，看那些自媒体干什么，你才是明星，你是引发舆论的人。换句话，你是给他们热点的人。如果一味歌功颂德，那得多么乏味。”

　　“可我觉得很多人说得一点儿不公正。”

　　“席冰，公正不应该向别人求，应该向自己内心求。”席肃道，“你的公正凭什么要他们要给？我问你，你对待专辑认真吗？”

　　“认真。”席冰补充一句，“特别认真。”

　　“我也认为你很认真，做到了最好。”席肃摸摸席冰的头，认真地说，“认真做事，心就是踏实的。心里踏实，就不要为外物所动。有些话，听听则罢。有些，听都不必听。人最该听的，不是别人告诉你的话，而是自己的话。”

　　席肃拍拍席冰的心口，“是自己心里的渴望，要按照心中的渴望生活。”

　　席冰第一次被席肃说得心里热乎乎的，他拉住席肃的手，用脸颊蹭了蹭，点下头，“嗯，我好多了。”

　　席肃问，“现在想睡觉吗？”

　　席冰摇摇头，“完全不困。”

　　席肃抽出手，拍拍席冰的肩，“来，下来。”

　　“怎么了？”

　　“把你字帖拿过来。”

　　席冰去拿了字帖过来，席肃带他到书房。席肃因为喜欢练毛笔字，书桌非常宽敞。他让席冰搬张椅子放到书桌前，对席冰说，“写会儿字吧。”

　　席冰不想一个人待着，仰头看着席肃，“你陪我。”

　　席肃坐在书桌后，取出一叠稻黄色的宣纸，在笔架上拿支精致的紫杆小狼毫，打开墨盒，端坐笔直，练习小楷。

　　席冰看席肃在认真写字，自己也工工工工整整地写来。

　　书房里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只有笔尖落在纸面的轻微声。毛笔字的墨香淡淡飘散在书房，席冰低落的心情似乎也被这味道安抚，慢慢的恢复平静，然后悉数沉浸在自己的书写中。父子俩一直写到天色微熹，席冰的心也仿佛从黑夜走到黎明，当窗外小鸟在啾啾歌唱时，席冰停下笔，看向窗外，惊奇地说，“天都亮了！”

　　“哦。”席肃继续写完手下的一页。

　　席冰起身，挪开椅子，跳到窗前，推开窗户的一瞬间，带着晨间露水的晨风拂面而至，席冰觉着清爽极了。窗外的玉兰树上停着好几只黄鹂鸟，更远处的天是漂亮的水蓝色，可爱极了。

　　席冰顿时欢畅起来，喊席肃，“爸，你过来看，这天多美呀！你听到鸟叫了吗？是黄鹂鸟。”

　　席冰赏一回晨景，然后，他字也不写了，一张大脸趴席肃旁边，等着席肃去晨练，还讨人厌的直叨叨，“明天再写也一样的，爸，咱们去晨跑吧。快点吧，本来冬天天亮的就晚，你再磨叽，就只能跑半小时了……”

　　真讨厌啊。席肃想。昨晚气得睡不着非找他聊天时就很讨厌，今天恢复成叨烦鸡，也一样讨厌。

　　这就是个讨厌小子。席肃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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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叨烦鸡：形容叨叨个不停很讨人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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