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64、第 64 章

　　不驯
　　第六十四章

　　五点钟，闹铃准时响起。

　　同时响的还有席冰的手机。严柠关掉手机闹铃，席冰伸手摸到手机，迷迷糊糊看一眼，是冯襄的来电。

　　席冰揉揉眼睛，接通电话，“嗯，襄襄哥，我记着哪，闹铃也是刚响。嗯，这就起了。”

　　挂断通话。席冰直挺挺躺床上，跟正在起床的严柠说，“襄襄哥还担心我起不来。”

　　“赶紧起吧。赶早不赶晚。”

　　席冰哈欠连天得起来，他平时都是六点钟左右起床，今天早一个小时，其实不太要紧。俩人洗漱好后，直接去公司，冯襄说给席冰在公司准备了早餐。

　　五点钟，A市交通畅通无阻，席冰吹着晨风，脑袋完全清醒，望着路上偶尔才能看到晨练的老人或者清洁人员，席冰闭着眼睛，感受清爽的风撞到脸上，撩起发丝的清凉，感慨，“真舒服。”

　　到公司平时开车怎么也要四十分钟，今天不到半小时。席冰还提前了一点，冯襄与许多工作人员已经在公司等了，席冰吃惊，“这么多人。”

　　冯襄给他介绍，“这是品牌方小叶，先试一下电影节要穿的西装。这是剧组副导演、服装老师、妆造老师、摄影老师，昨天就到了，上午得把妆发跟定妆照搞定。下午去摄影棚，还有两个品牌推广照片要拍。”

　　“什么品牌？怎么没听你说过？”席冰问。

　　“一个是运动鞋天力，一个是文具大力。一直在谈，清晨姐担心你学习分心，还没跟你说。原本计划六月拍宣传照的，这不是你电影节提名了么，品牌方那边就想先把宣传照拍出来，跟上这拨热度，正式签约等你中考完。到时再拍另外的物料。”冯襄简明扼要地跟席冰介绍了今天的工作内容，顺带同身边助理说，“早餐拿过来。”

　　早餐就是简单的豆浆三明治，席冰对牛奶过敏，一直喝的是豆浆。严柠没关系，拿了一盒牛奶喝。

　　席冰吃饭说快也快，一口气就把豆浆喝完了，三明治也三两口吃光，开始工作。

　　他配合度很高，品牌方拿了好几套衣服来给他选，还有一些贵重配饰的搭配，钻石胸针、腕表。席冰不大懂这些，问，“这是真钻石吗？”

　　“当然了。”小叶笑，“市价近百万。”

　　席冰大吃一惊，“这可太名贵了。襄襄哥，要不换个便宜点的吧？万一丢了怎么办？”

　　冯襄道，“放心，电影节上没小偷。比你这更贵的有的是，傅哥今天的胸针市价上千万，顶你十个。”

　　席冰放心了些，“我跟玄玄哥一起去吗？我得跟程哥一起吧？”

　　“你跟程导、还有你们的女主角一起。她也入围了最受期待女演员。”冯襄说，“电影节上入场你跟着程导就行。”

　　席冰衣服配饰收拾好，对镜子照照，冯襄拍过照片，让他换下一套。

　　一共给席冰准备了三套造型，最后定下黑西装配小立领白衬衣配黑领带，十分标准不会出错的红毯造型。

　　席冰胜在个子高，虽然瘦，但骨架轮廓都长出来了，超窄版的西装往他身上一套，合体漂亮。

　　造型师、品牌方都觉着席冰穿西装好看，当时就拍了不少照片。

　　席冰平时就爱拍照，他配合得不行，主动摆出各种角度，以及一些奇怪姿势。冯襄提醒他，“正常站直，双手交叠放小腹前就行了。天哪，红毯上千万不许学女孩子叉腰！”

　　席冰立刻做个可爱的翘臀造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唯剧组副导忧心忡忡，完全笑不出来。原本国民小生的男二跑去演正剧男主了，这位是平台指定的，副导也看了席冰的青春电影，承认席冰是有演艺天分的。但他们这男二人设是高冷傲娇孔雀王子，可不是逗逼啊。

　　造型师、品牌方则喜欢席冰这种放得开的艺人，都说，“冰冰很有时尚表现力。”

　　席冰还解开扣子，做出各种他自认潇洒的姿势，给大家拍照。品牌方都觉着，衣服没白借。

　　席冰首部电影的战绩就非常不错，而且在社交媒体非常具有话题度，这次电影节还入围了两个奖项。不少高奢品牌已经在关注他，所以这次某品牌方派了自己的工作人员过来，也是想亲眼看看席冰本身如何。

　　席冰给大家拍完照，定下电影节要穿的行头，时间还不到七点钟。起码工作非常配合。

　　品牌方放下衣服告辞，配饰人家就带走了，等下午再走红毯时再让工作人员送过来。席冰想想，也是，这老贵的东西，让他自己保管的话，他得心神不宁。

　　接着就是剧组妆造，孔雀少主的主要妆造有三套，一套是平时造型，一套战服，一套本相妖服。

　　妆造老师要根据席冰的脸做出不同妆造，平时造型最好弄，只要换好服装，戴好头套，整理好马尾发带，再修一下眉毛，将眉毛画长一眼，眼尾调整一下，最后给席冰上好唇色。拿起宝剑就能拍了。

　　席冰去年拍过《青丘》定妆照，记忆深刻，他随手挽几个剑花，拍张全身的，再拍几张半身的就行。

　　孔雀战服妆会更冷峻一些，战服也是纯正的黑色，臂肘外加了玄色软甲。

　　最后一套本相妖服华美的不得了，银白色头发长到臀部以下，眉毛都贴上修剪过的白羽，额前垂着水晶样的珠泪。衣袍也是肉眼可见的华丽，缀满华羽、水晶、亮片样的装饰。

　　摄影师，“冰冰，好，侧过一点。要一点高傲邪恶的感觉。”

　　席冰有点意外，“我演的是个坏人吗？”

　　副导以为他介意人设，连忙解释，“好人。但孔雀战力强横，又是妖族，要那种强大中带一点妖气的感觉。”

　　席冰想了想，摆出个席肃惯常那种居高临下的冰冷感，眼睛一点点冷下去，唇角却开出一朵名为笑靥的花。

　　摄影师抓住机会，咔咔咔一通拍。

　　副导眼神一亮，鼓掌，“好好好！非常好！”

　　三套妆造忙完，就已经十二点了。这还算快的，毕竟化妆拍照还要记录席冰的身高，这衣服有点长，回去还要改。

　　卸完妆，开一辆商务车，大家直奔摄影棚。品牌方已经等那里了，午饭都是在车上解决的。

　　等拍完品牌的照片，都没回公司，换上电影节的行头，做好造型就直奔电影节去了。冯襄给他讲一些走红毯的注意事项，“不许搞怪，做动作要庄重，最多做个打招呼的动作。”

　　冯襄抬起手臂示范给席冰，“这样。”

　　席冰学一下，“嗯，知道了。”

　　“见到前辈要有礼貌，要鞠躬打招呼。”

　　“不认识怎么办？”

　　“笑就行了。笑容可以治愈一切。”

　　严柠坐在后排，倍觉有趣。

　　席冰是站在前台的那个，后头所有人都是为他服务。到现场后，影视行业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都到了，大家三五成群在会场聊天。严柠、冯襄带着席冰找到程导，让他跟着程导，冯襄让工作人员给他把那顶贵的钻石胸针戴上，同席冰说，“我们就去休息区了，有事打我电话。我跟严哥立刻就过来。”

　　席冰对热闹场合从不怯场，摆下手，“知道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席冰平时专注学习、运动，以及二次元，对影视圈属于两眼一抹黑，好在他跟程导关系好，程导尽心尽力地带他，把他介绍给自己师长、圈中长辈。

　　影视圈大佬无数，席冰这种十六七岁的，没谁放眼里。不过他年纪小，大家也会夸一句后生可畏，这话刚夸过程导，还热乎哪。

　　席冰也把姿态放得低低的，别人夸他，他也夸别人，就一团乱夸呗。

　　大佬啥马屁没见过，反正这种场合也不可能谈什么深交，就瞎吹吹呗。

　　席冰也见到很多美女姐姐，妆化得很浓，就是太瘦了。看那些美女姐姐身边的人，就知道在圈中地位如何。

　　再有上年纪的头发都白了的老演员，都在座位上休息了，有的周边有许多人围着说话，有的就相对冷清。

　　席冰跟程导转了一圈，他虽然不怯场，心里并不喜欢这种到处是马屁的场合。跟程导说一声，他也找个座去坐着了。

　　女主角是跟自己公司的艺人一起来的，并不跟席冰他们在一起，只是红毯时一起走。

　　席冰正坐着喝水，就见个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艺人过来，很亲热地跟席冰打招呼，“小冰雹，你也来啦。我还说过几天找你玩儿哪。”

　　席冰也哈哈哈跟人家打招呼，“你也来啦。坐。”

　　年轻艺人座席冰边儿上，往席冰方向一靠，跟助理说，“给我跟小冰雹拍一张。”

　　席冰便也配合着拍了一张，年轻艺人说，“等我今儿发微博，你给我转一下啊。”

　　“哦。”席冰不能再装傻了，试探地问，“您是——”

　　年轻艺人的脸木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盯着席冰的脸，他问，“你不认识我？”

　　席冰很不好意思，“我就拍过一部电影，哥你瞧着眼熟，就一时想不起来。”

　　年轻艺人有些怀疑，“你是装傻吧？”

　　席冰拿出手机对着年轻艺人拍了一张，他打算识图软件试一下。年轻艺人都不知要气要笑，拍席冰胳膊一下，“我，薛楚安。你竟然不认识我！”

　　“啊！认识！”席冰笑起来，“我去年还在网上搜过你，时间一长，就记不清了。”

　　“去年！”薛楚安小声说，“今年我帮你吆喝电影吆喝了多少回，你都没想想恩人长什么样？”

　　“你那都是有目的的，少以恩人自称。”席冰也压低声音，“我都不知道你要来。别说，你还挺帅的。”

　　薛楚安白他一眼，“少拍马屁。老远见你在这儿傻坐着，怎么不去打个招呼，你那片子不是入围了好几个奖项么？”

　　“我都打一圈招呼了。”席冰说，“你要忙就去忙吧，不用理我。”

　　“我倒想忙，哪个大佬能看上我。”薛楚安整理衣领袖口，悄悄同席冰道，“这种大点的颁奖礼，最看不上的就是我这种流量艺人。”

　　“还有这说法？”

　　“时间长你就知道了。”

　　“我看玄玄哥挺受欢迎的。”席冰望着远处跟大佬相谈甚欢一同合影的傅玄说。

　　“傅玄已经拿过影帝了好不好！”薛楚安说，“你们不一个公司么，你也过去凑一凑，在大佬跟前混个眼熟。”

　　“玄玄哥拿影帝，又不是我拿影帝。”席冰看薛楚安，“你要想去，我带你过去。”

　　“我不去。”薛楚安也是无聊四处瞎扫才扫到席冰的。

　　“怎么啦？”

　　“本来就瞧不上咱，再去卑躬屈膝，人家就更瞧不上了。”薛楚安耳语般说完，笑问席冰，“你学习怎么样了？能考上高中吧？”

　　“我这复读一年要再考不上高中，那得多笨哪。”

　　“你是挺笨的。你家不都书香门第吗？”

　　席冰瞪薛楚安，“有你这样说话的？！”

　　薛楚安偷笑，安慰他，“没事儿，咱们圈子里文盲是常态，你这样的一点儿不稀奇。许多人读高中都是花钱进去的。”

　　“你也是？”

　　“我不是。我上的中专升大专，半路选秀进的娱乐圈。”薛楚安消息灵通，“我听说你‘最受期待男演员’十拿九稳，”

　　“你怎么知道的？”

　　“电影节要有逼格，主奖肯定会优先从艺术性考虑，商业片一般都是陪衬的花头，用来引流量的。可光有逼格也不行，市场全指着商业片赚钱，从业人员也指着商业片吃饭哪。像最期待演员，最期待导演，就专为给崭露头角的新人准备，也是提携新人的意思。”薛楚安注意着身边行人，简明扼要又小声的给席冰科普一下，眼中透着羡慕，“你运气真好，第一部片子，非但票房大爆，还提名了两个不错的奖项。”

　　两人聊会儿天，走红毯的时间要到了。两人就此分开，各自去找各自剧组。

　　下午四点钟开始走红毯，像席冰他们这样的小剧组就排在前头，席冰挺高兴，他挺想早点走完就到座位上休息的。

　　经过主持人时先去签名，然后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主持人主要就问有没有信心拿奖，这种问题，套话说两句就成。

　　像程导就说得挺好，“能入围的都是优秀影片，我当然希望我们的片子拿奖，如果是其他优秀影片拿奖，一样会祝福。”

　　女主的意思大致相仿，“能来到电影节很荣幸，能入围的都是优秀影片。”

　　到席冰时，席冰不知道哪根反骨上来，他看着电影节男人清一色的黑西装白衬衣黑领带，忽然就不想说这些套话了。席冰故意道，“能提名，本身就是一种认可。但既然已经提名，我希望自己获奖，如果是对手拿奖，很抱歉我不能祝福他，我心情肯定酸溜溜地羡慕嫉妒得不行，这怎么祝福啊。”

　　主持人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套话听多了也累，像席冰这么傻实诚的不多。主持人追问，“那小冰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评审说的？”

　　席冰说，“我们真的很努力地拍摄，没有一丝敷衍地完成整部片子，是部非常优秀的影片，它的名字叫《爱恋》。

　　主持人还不想放席冰走，现在遇到一个敢说的太难了，主持人继续问，”那关于电影，小冰有想说的没？”

　　席冰道，“听说，在西方，爱神丘比特将爱之箭射向一对男女时，这对男女便会相爱。在我们国家的美丽传说中，月老会将红线系在有情男女的腕间。爱情就是这样美丽的存在。爱情也是家庭的基石，婚姻的火种，我们的电影就是讲述这样美好情感的电影。”

　　说着，席冰将话筒举到程导面前，自己也凑过去，叫着女主的名字，“来，今天在这个共襄盛世的日子，让我们共同喊出电影的名字——

　　爱恋！”

　　程导跟女主险尴尬的就地挖个深坑钻下去再把自己埋上，唯席冰兴奋的不行。他也不文雅摆手了，用力握拳，朝天空挥了几下，高声欢呼，“《爱恋》加油！”

　　主持人乐翻了，男女主持都围在剧组三人身边，“看得出，小冰很兴奋啊。程导你不兴奋吗？蓉蓉你不兴奋吗？”谢蓉，女主角的名字。

　　程导干巴巴地，“兴奋极了。”

　　女主更是兴奋的说不出话，只能用尴尬笑容掩饰，拍电影时没觉得男主是个神经病啊。

　　像席冰他们这种三人小剧组，平时主持人顶多采访一两分钟，结果，因为席冰太豁得出去，主持人足足采访了十分钟才放席冰走。

　　席冰一边走，摄影师还在拼命拍照，席冰摆出好多帅气姿势给大家拍，摄影师们笑着夸他，“帅！”

　　比席冰更早走红毯的薛楚安在座位上遥遥的朝席冰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小冰雹啊，啥时候都得弄出这么多幺蛾子。

　　要不怎么人家小冰雹都免费上热搜呢，就这制造话题的能力，薛楚安便自愧不如。

　　要他，他也不祝福。

　　可现在的舆论环境，他不敢说。

　　说了，就是授人以柄。

　　现在不敢，以后大概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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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听着席冰发言的冯襄也仿佛吞了一口冰，严柠讶意过后露出欣赏的神色，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