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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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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第五十四章
可能成年人对节日无感,但少年人和老年人对节日是十分看重的。以往席肃都像个工作机器人一样,啥都不参与,就是老爷子老太太俩人张罗。
如今有了席冰,连老太太都觉着过起日子来,孙子比儿子的用处大。
过节嘛,就得这样,什么都热热闹闹、喜喜庆庆的。
席冰什么都想到了,连年前去祭奠先人的鲜花都提前订好了。他还给妈妈打了电话,妹妹还小哪,估计妈妈没空去看望姥姥、姥爷,席冰想想,自己代表妈妈也是一样的。
他打电话过去,蒋枫说,“没事儿,小雪让她奶奶看一会儿,还有月嫂帮忙,没问题的。到时我跟你杨叔叔一起去。冰冰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席冰想了想,“不用了。我跟爷爷一起去看看这边儿的祖先,再让我爸跟我过去就行了。”
“也好。”蒋枫没强求。
母子俩商量过,就挂了电话。
老爷子还想跟着一起去看看蒋家姥姥、姥爷,席冰说,“不用了,爷爷你去干什么?你又不认识我姥姥、姥爷?”
“感谢他们把你养得这么好啊。”老爷子眼睛里透出真心感激。
“这不是应该的嘛。”席冰从没觉着姥姥、姥爷养他是天恩地厚的恩情,他认为爱是相互的,也是无价的。出自真心的感情是无可计量的,也不必计量。席冰说,“孩子当然得好好养。像我爸妈这样的是特殊,我主要运气不好,才给他俩做小孩儿。但我也不是全没运气,要不也遇不到我姥姥、姥姥和爷爷奶奶你们啊。”
听得老爷子老太太都笑了,老太太说,“虽然先前无缘相识,这见一见也好,以后到了地下相见,肯定能做好朋友。”
“这也是。”席冰虽是接受的社会主义九年义务教育,老师说过世上没有鬼神,但姥姥也告诉过他,人以后是可以在地下相见的。
大家商量好,席肃也没意见,约好大年三十陵园门口见。为表敬意,老爷子还坚持先跟席冰去看望姥姥、姥爷。
席冰定了两束红玫瑰,用席冰的说法,清一色的菊花,实在没新意。再说,玫瑰多好看啊,又鲜艳又华丽,还热闹。
今天是民俗看望先人的日子,席肃同他将墓碑打扫了一遍,席冰将玫瑰花放在碑前,跟姥姥姥爷介绍,“这是我爷爷奶奶,对我特别好,跟你们一样好。”又拉过席肃,“这是我爸爸,以前不大行,现在慢慢改好了。姥姥、姥爷,你们可一定得保佑我爸能变得更好一些。也要保佑我明年顺利考上普高,我可是死都不复读了。你们有什么心愿就托梦告诉我,想我的话只管来看看我。在地下别不放心,我都挺好的。我妈跟杨叔叔结婚了,给我生了个小妹妹,叫小雪……”
席冰跟姥姥、姥爷叨叨了半小时,最后还掉了几滴泪。老爷子老太太也听得有些伤感,眼圈儿泛红。席肃拍拍席冰的背,“放心吧,以后大家还能在地下团聚。现在也只是短暂分离。”
席冰哽咽地靠着席肃的肩,用手背抹掉眼里的泪。席肃从口袋里递手帕给他,席冰接过擦干眼泪,然后,重重地擤了把鼻涕。
老爷子老太太带的是白菊花,两人将花放下,老爷子蹲在碑前说,“老哥哥老姐姐啊,咱们以前没见过,我跟席肃妈妈来看看你们。你们放心,冰冰挺好的。哎,生前无缘相见,我知道咱们的心都是一样。放心吧,孩子们都挺好的。”
席肃没带花,就是给姥姥、姥爷郑重地躹了一躬。
祭奠是在世之人的心意,看望过姥姥、姥爷,大家就准备离开,走时正遇到蒋枫与杨叔叔。席冰给两家人做了介绍,席肃对杨先生微微颔首致意,他对蒋枫也没什么话说,依旧冷若西伯利亚的冰雪。
老爷子老太太对蒋枫杨叔叔非常好,特别欢迎两人有时间去做客。
不过,墓园不是多寒暄的地方,彼此打过招呼就告辞了。
席冰跟着席肃、还有爷爷奶奶去太爷爷、太奶奶安葬的墓园,A市很大,墓园也有好几个,姥姥、姥爷的墓园在城西,太爷爷、太奶奶葬在城北墓地。
在车上,席冰将手帕还给席肃,席肃隔窗就扔了出去。席冰大惊,“我就用了一下,也不至于就扔了吧!”
“你擤了好大一坨鼻涕。”席肃说。
席冰,“那也不能当街扔垃圾啊!老师没教你要把垃圾扔垃圾桶吗?”
“这是纯棉的,可以自己降解。”
“那也有碍市容!”
席冰道德水准是很高的,席肃可不管这个,径自开车。席冰气得鼓鼓的,扭头跟老爷子说,“我爸真是不讲公共卫生。”
老爷子也对席肃无语,“所以,别觉着公共人物就如何了不起。坏毛病多得很。”
席冰长叹,“爷爷,我爸是被谁教育成这种讨厌样子的?我觉着你跟奶奶都不是这样的人。”
老太太听这话也无奈地望向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观树,老爷子悄眯眯地告诉席冰,“可别在你大舅爷跟前这样说。”
席冰张大嘴巴,“大舅爷也有这样的坏毛病?”
老爷子,“你大舅爷当老师时,一下课先奔水龙头去洗手。别人随便洗两下就行了,他起码得洗五分钟,我都担心他洗秃噜皮。”
席冰被逗笑,“我爸也这样,洗个手啰嗦得要死,哗啦啦地费水,一点儿不知道节约。”
祖孙俩吐槽一回席肃,都觉心情舒畅。
席肃懒得理他们,待到城北墓园,老爷子的几个兄弟姐妹也前后到了。大家一起去看望先人,连带老太爷、老太奶奶的墓碑,也一块祭奠了。
一直在国外的小叔爷也在其中,小叔爷刚回国没几天,见席冰跟在席肃身边,摸摸他的头,笑着跟老爷子说,“要是爸妈活着,见着冰冰,这就是咱家第四代长孙。”
“是啊。”老爷子他们都上了年纪,该看开的都看开了,即使祭奠先人也并不伤感。席冰有些惋惜,“太爷爷、太奶奶去世得太早了,如果现在在世,也就八十几岁吧。”
老爷子道,“黄泉路上无老少。活着时尽心尽力活也就是了。”
年三十必是团聚的日子,只要不是十分回不了家的人,国人都要回家的。大家说些过年安排,相约后天再见,也就各回各家了。
在回家路上席冰就重新活泼起来,念叨着回家吃过午饭就包饺子,晚上的主食一定要吃饺子,明早也要吃饺子,这样才吉利。
还有,席肃晚上也要住在爷爷奶奶家,不许回别墅那边,年三十一家人一定要住一起的,这也是风俗。
席肃说,“那你住楼上。”有了上次同睡一床的经历,他坚决不想跟席冰再睡一张床了。
“我不。楼上是客房,你愿意你去睡,反正我就睡我的房间!”席冰半点不让席肃,“你要不愿意住客房,我也可以收留你!”
“那原本是我的房间。”
“你也知道是原本,不是现在吧!”席冰得意地说,“此一时彼一时!你去看看,房间里都是我的被子我的枕头我的大照片,到处都是我的东西了!”
他先强调房间归属,转而又语气一软,劝席肃,“又不是住多久,住个三五天就行。爸,想想咱俩的父子爱,你刚还在姥姥、姥爷面前躹了一大躬,怎么能嫌弃我呢?你老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席肃很鄙视地瞥席冰一眼,“就你睡觉那模样,你敢嫌弃谁!”
“我睡觉很好的。而且,就你这不讲理的霸道样,也就我不嫌弃你。”席冰见席肃贬低他的睡姿,眯起眼睛给席肃三个选择,“要不你就睡客房,要不你就睡客厅,要不你就打地铺,随便你选吧!我还不要你了呢!”
席肃不搭理他,开车回老爷子老太太那儿。
过年住一起的习俗,席肃还是愿意遵守的。
大家吃过午饭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一直到包饺子时,席肃都是干干净净地坐在沙发上捧着书在读,席冰把饺子盘放在餐桌上,老太太在厨房把饺子馅调好拿出来准备包饺子,老爷子已经在擀饺子皮了,席肃在客厅动都不动一下。
席冰喊他,“爸,包饺子了。”
“啊,包吧。”席肃头都没抬一下。
席冰看看老爷子,问,“我爸不一起包吗?”
老爷子,“他不会。”
席冰,“世上还有不会包饺子的人?”
大约是席冰的语气太过震惊,老太太都有些不好意思,“你爸从小就对厨艺完全没兴趣。”
“我的天哪。”席冰拿过一张饺子皮开始包饺子,“我爸真的是那种从小就超级受宠的小孩儿,怪不得他这么霸道不讲理呢。都是被爷爷、奶奶你们惯得呀。”
老太太说,“我们那时候也年轻,没什么经验。不过性情多半是多天的,当然,我们的教育也以宽松为主。”
席冰一向觉得席肃的性格很差,他问老太太,“奶奶,那你跟爷爷没烦恼过吗?我爸可一点儿都不听话。”
老太太笑,“孩子长大当然会有自己的主见,我不主张过分干涉孩子的人生选择。你爸一直目标清晰,对我和你爷爷也有应有的尊敬。至于创业是他自己的事,我们也有自己奋斗一生的事业。听不听话,就像选A还是选B,谁知道A对还是B对呢?每个人都应该自己做出选择,我不能让成年的孩子听从于我,因为那是我的选择,而不是孩子自己的选择。”
席冰说,“可他是对你跟爷爷很好,对我就没这么好了,总是欺负我。”
老太太叹道,“在这一点上,我也觉着冰冰你有点倒霉。你的监护人明摆着不如你爸的监护人好。”
席冰扑哧笑了,他放下个形状标致的小饺子,“其实我爸也还行。”
老太太能明白席冰的心情,席肃的性格跟温柔俩字无关,席冰却是特别懂爱且善于表达爱的孩子。两人的开局并不好,彼此是在磨合中学着相处。对于年龄小弱势的一方而言,除了基因的神奇吸引,还有年少者对年长者的向往,以及弱者对强者的向往。
所以,相对席肃那慢热到令人发指的感情发展,席冰更先表达出亲近。
这孩子是如此的光明坦荡,热烈赤诚,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席冰信心满满,“我能把我爸改造得更好的。”
老爷子往客厅看一眼,鼓励,“冰冰,全靠你了。”
“嗯!”
下午,祖孙三人组包好晚上要吃的饺子,以及明早要煮的饺子。明早的饺子包好后就放冰箱冷冻起来,早上直接拿出来煮就可以了。
席冰特意包了两个元宝,晚上煮一个,明早再煮一个,是财源滚滚的意思。
晚上吃年夜饭,老爷子毫不犹豫地就把元宝夹给了宝贝孙子,席冰张开大嘴,啊——
老爷子乐不颠儿地把元宝饺子给孙子喂嘴里,席冰高高兴兴吃掉。席肃提醒老爷子,“爸,不要太过溺爱席冰。”
席冰立刻不满,“你还好意思这么说,一点家务都不会做的家伙!”
席肃道,“不喜欢本来就不用做,人把喜欢地做好就行。难道要用做家务来衡量一个人的品行,那家政得排第一。”
席冰眼睛轻眯,凑近些问,“爸,你是不是下午听我们说话就想这么反驳我啦?”
席肃真想问席冰一声,你是老几呀!我就反驳你!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席肃回席冰一句。
席冰得意地哼一声,给爷爷夹块大龙虾,再给奶奶也夹一块,他自己一块,就不给席肃夹。
席肃懒得理幼稚鬼,席冰问,“爷爷,以前你们大年夜都怎么过的?”
“就看会儿春晚,困了就睡觉。你呢?”
“我以前也是跟姥姥、姥爷还有我妈看春晚,就是现在的春晚不大好看,可不看吧,又觉着少点啥。”
“就是。”老爷子说,“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席冰提议,“那一会儿咱们打麻将吧?边打麻将边看春晚。”
“家里没麻将。”老爷子道,“不如打扑克。打升级怎么样,咱俩一伙。”
“成!”席冰问老太太,“奶奶你会不会打升级?”
“会。”
“爸,你呢?”
席肃点下头。
吃完饭,大家喝点水,就在客厅玩儿牌。先是席冰跟老爷子一伙,席肃老太太一伙,席冰跟老爷子从2就没打上去,一路被席肃、老太太组合打到通关。
席冰连输十二把,被赢得火大,“爷爷,你这牌技不行。奶奶,咱俩一伙。爷爷,你去给我爸拖拖后腿。”
老爷子不服,“你少说别人不行,我看是你菜。”
“肯定是你啦。”席冰把牌扔茶几上,“上一把捏着小王,就是不出就是不出,最后被奶奶的大王克死了。”
“你还说我。你上一把大王在手也没用啊。”
俩人内讧两句,算是闹掰。
席冰跟老太太一伙,俩人勉强打到六,席肃跟老爷子就通关了。席冰气得直拍大腿,奶奶是女士,他是坚决不能责怪女士的。
席冰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席肃,席肃垂着长长的眼睫,雪白的十指灵如蝶翼在查牌,对席冰的注目无动于衷,眼皮都没抬一下。
席冰谄媚滴,“爸爸,好爸爸~”
席肃冷漠拒绝,“坚决不跟菜鸡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