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二章 形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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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天敛恭身站在床边，轻声道：“绝地传来了消息，计划已开始了。”
顾之惜半靠在床头，面色苍白中带着隐隐的灰色，本合身的青衫如今虚虚垮垮的挂在身上，眼神虽还是清亮，却又带着些黯淡之色。闻言，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过了良久后，才缓缓的启唇，像是之前这么长时间，只是为了储存说话的力气般，以往清冷的嗓音也不复存在，干涩起皮的灰白双唇，带出了沙哑的声音：“离火那里也开始吧。”
“是。”天敛应了，随后又有些犹豫，最后只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还是未将话语说出口。
顾之惜虽未看向他，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费力的扯了扯嘴角，语若游丝：“你只管去办事，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是心力尽透，修养段时间就好了。”说道着，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唇上早有多处裂痕，微微的湿意带着些疼痛，让他轻皱了下眉，“如今京城太平异常，各处均无动静，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你去见下卓凡，让他那边先别动，至于罗唯逸，此人心机深沉，我怕他会挑动卓凡在这时动手，你尽快去见卓凡，他的人想必已经部署完毕了。”
“是。”
天敛离开后，顾之惜似已力尽，疲惫的合上眼，如今朝局混乱，前太子暗中仍与朝臣往来频繁，希望可以再次复位。而二皇子看似已被流放僻远，但暗中的书信也未少至京城，今上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因这两人想要翻身，已是不可能。只怕今上百年之后，不论谁登宝殿，这两人都难以存活。
三皇子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之前闹出的事，也早让今上对其失望之极。虽说身后还有几家支持，却也是势单力薄。
六皇子自一年多前尾随四皇子离开京师后，已有半年未有消息，不知生死。当时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贵妃与六皇子达成了共识，六皇子偷偷尾随四皇子，似乎是想借机刺杀或是陷害，如今四皇子早已平安回来，而六皇子不见所踪，如是死了，也就罢了，怕就怕，有些其他的后招。六皇子生母出生低，家境不显，封位也不高，虽说生了个皇子，不过她本性懦弱，长相也不算出众，又无手段，在后宫中无足轻重。六皇子也因生母与外家原因，无法与四皇子、五皇子争储，而且，他的年纪与两人相仿，不似下面那些未满十岁的皇子可以置身事外。也不似七皇子与五皇子同母所生，又与四皇子亲如同胞。六皇子要想在今后大展拳脚，得一份显贵与权势，只能如同当年的北静王，拥立新帝。北静王赌赢了，赢了一生的权贵。六皇子如今算是站到了五皇子那边，想是也已定下要走的路了。
七皇子虽与五皇子均为皇贵妃所生，却是个弃子，如今又遇这等事，已是无丝毫机会了。但毕竟是皇子龙孙，再年幼，再无权，再无能，总是个尊贵之人，何况，七皇子似乎也并未像表面那般在今上面前毫无分量。今上儿子是多，前三个已是亲近不了，甚至有了谋逆之意的。老四、老五、老六，已是开府参与国事，自也不能如父子般亲近。虽说七皇子下面还有几个弟弟，但毕竟生母出生不高，说不上话，可能一年中，也只有合家饭时能见到圣上一眼，说上一句。七皇子出生高，长得白净细致，说话做事仍透着一股稚气，今上即使不是最为宠爱这个儿子，怕是在心里也有些位置的。皇贵妃此举，倒也算是帮了四皇子一个大忙了。
如今的局势，表面看来，五皇子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出尽风头。深宫有生母皇贵妃把持帮衬，朝堂上，除了外家李氏一族外，另有与李家交好，想要巴结李家的官员支持。而在军中，五皇子的威望虽说不高，但也不低，何况当初李煜也安插了人进了禁卫军。
四皇子目前看似毫无胜算，生母不过是个妃位，虽得帝宠，但无法左右帝意。舅舅显武伯从亲王位降到了伯爵位。表兄从军多年，至今不过是个边关校将，即使有些微兵权，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四皇子固然是对人温文尔雅，谦虚有礼，却不结交朝臣，任何事，只做今上交代的，任何决定，都先禀明了再做。此些举动，在他人看来，四皇子不过是个纯臣之材，即使如今禁卫首领是他提拔的，但却不见两人有私下接触。
现今朝堂之上，大部分朝臣已站好了边，少数观望者，也是心中有了偏颇，都看好五皇子继太子位。
想到此，顾之惜心中轻叹，能走进朝堂上朝之人，哪个不是人精？哪个心里没有些小算盘的？只可惜，这些人都被一些这样或那样的现况、利益蒙蔽住了双眼，看不清局势。
太子的确倒了，今上也势必要在确立一位，可这确立太子，可以是如今，也可以是闭眼前的那一刻。太子是今上花尽心力培养长大的，如今即使对太子失望，对于其他皇子，怕是心里会有更多疑虑。一个是自己从小手把手教导着长大的孩子，都其了谋逆之心，与敌国串通，那其他的孩子呢？那些接触不多的皇子，一朝得权后，是不是会比前太子更为荒唐？
何况，今上如今已近半百之年，身体也不如从前，一位帝王，最怕的不过是朝暮之时将权势交予可信任之人，结果却落得己身无力挽回。这类的事，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最重要的是，九五之尊疑心最多，兄弟又如何，父子又如何？权势是我给你的，当你想要逾越时，我自可以收回。太子之错，错在用人不明。二皇子之错，错在暗中挑拨兄弟争斗。三皇子却是错在他的愚笨无能，被人利用。
不管皇帝自己是如何猜度争斗，暗中使些手段。他想看到的，是后宫、朝堂均以他为尊，众人可以有些小私心，却绝不能想要做他的主。更不能结党营私，争权夺利，损害国本。
这也是他执意要罗睿砚不结交任何一位朝臣，即使是显武伯都要避嫌的原因。纵然皇贵妃位再高，李煜权再重，五皇子再有为帝之能，他们目前的作为，都已是将自己推到了皇帝的眼前。
今上不动，不代表不知，更不代表默许。现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帮他们一把，让五皇子党更为显赫一些。
是夜，贤郡王府竹园内，贤郡王与七皇子并肩坐于园中石凳上，观月夜，品名茶，闲话家常的聊几句。
七皇子的身子已然好了许多，虽仍有些苍白病态，但精神却是不错。偶尔露出的笑容，也已无丝毫阴霾。
“四哥，今晚怎么有这雅兴？”七皇子转着手中的茶盏，浅笑的问道。
罗睿砚含笑不语，执起一旁小炉上的热水重泡了壶茶，虑了头泡的茶水，为两人又倒了新茶后，才回道：“今日见你精神不错，所以陪你出来走动走动，老待在屋里，怕是没病都会憋出病来了。”
七皇子面上笑容渐深，抿了口茶后，似想到了什么：“四哥，最近宫中可如常？”
闻语，罗睿砚执杯的手顿了顿，敛下了眼睑，抿了口茶才道：“七弟，你也知我不能去皇贵妃那里，所以……不过老五倒是问起过你的情况，你要是想见他，我就带了他来。毕竟，他是真心疼爱你的。”
七皇子不再言语，只是眼神中透着些许矛盾与挣扎。
罗睿砚见此，也不再说话，静静的品着杯中茶，良久后，轻叹道：“父皇近日也问起了你，挂心你的身子是否好些了。我原是不该逼你的，但……”
“四哥，我知晓。”七皇子垂下眼睑，幽声道，“母妃如何对我，我自小便知。五哥的确是真心对我好，毕竟自小就只有我们两兄弟相伴，只是对他来说，即使再真心的亲情，也无法与皇权相比。而父皇……后宫皇子众多，虽然父皇偶有时间会唤我过去问问功课，或是闲聊两句，但毕竟不常见面，纵有父子亲情，也早就淡了不少。四哥与我虽不是同胞，但对我却不比五哥对我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母妃自年轻时，便与后宫诸位娘娘争宠，前面三个哥哥，在母妃进宫前便已出生，而淑妃娘娘与母妃却是同期入的宫，自打淑妃娘娘早一步生了四哥你后，母妃更是变本加厉，事事针对淑妃娘娘，娘娘却是处处忍让，故有母妃位份高之由，可娘娘本性善良、谦逊是事实。对我如同亲生子般无微不至，每逢换季年节，只要四哥有的，我与五哥必有一份。”
说到这里，七皇子顿了顿，抬眼看向罗睿砚，眼中似有荧光闪动，却又透出认真：“四哥，其实在我心里，早把淑妃娘娘当成亲母敬爱。我出事到现在，五哥虽有自责，有愧疚，也曾来看过我，但也不过是面上的一遭。可是你不同，自小你便护着我，这次更是不避嫌的照顾我，安慰我。我是年幼，但是非黑白自在心中有本帐。出事后隔天，淑妃便于父皇同来，当时在门外痛哭，差点气竭，我也听见了，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道坎，所以……可是母妃，不过在当时带着大群人马来走个过场，连门都不曾敲过。我当时只觉得寒进了骨子里。是非缘由，我不想去追究，幕后主使毕竟与我是血亲，我也无法追究，但我心里，始终有这么个伤，见到了五哥，我便会想起是我的亲人害了我。四哥，你先不用说我，道理我都明了，只是心里……跨不过去。”
罗睿砚闻言轻叹了口气，伸手揽过七皇子，轻抚着他的背，良久才开口：“既然你心中自由打算，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父皇与你淑母妃甚是担心你，哪天要是你精神好点了，我们一同进宫去请个安，让他们也能把心放下。贤郡王府你只管住着，父皇那边我自会禀明的。”
七皇子顺势埋首于罗睿砚怀中，眼泪止不住涌出，无法言语，只得点着头，将自己埋得更深，也顾不得眼泪染湿了罗睿砚大片衣襟……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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