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舞落日》非道

4、第 4 章

　　第四章

　　不断上升的绳梯，逐渐远离了弓箭的攻击范围，戚少商感受着不断移动的时候，冲撞到墙壁上的撞力，脑海中，竟然浮现了旗亭酒肆的那一夜，恍惚中，仿佛又闻那断续弦声，缭绕耳畔，殷殷不绝。
　　顾惜朝也有些恍惚，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救人，自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也不是不忍心见死不救的人，连云寨八大寨主他了结了六个，都是歃血立誓的人，却在最后举剑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是，为何对上戚少商，就会犹豫，不是立誓绝不再让人看扁，立誓要出人头地吗？却为何又在距离自己追求的东西自由咫尺之遥的时候，又退却了。
　　发，缠绕着，纠结成，解不开的结。
　　只是，再长的路途都有其终点，何况是一片城墙，当望见那近在眼前的了看台时，顾惜朝面色一沉，心也一沉，他知道安全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另外一番缠斗的开始。
　　人，还没有在城墙上站稳，冰凉的剑已经贴在脖颈的肌肤之上，戚少商浑身一战，缓缓将视线移向举剑的顾惜朝。
　　一如印象中的笑容，有份那人独特的懒散，三分笑意，五分冷意，淡淡的扫过他的眉眼，带着残忍的温柔。
　　刚刚燃起的热情被熄了一个透凉，戚少商不语不动的看着顾惜朝，直直的仿佛想要一眼望穿他的眼底，他的心底一样，半晌，终于还是问了出口：“为什么救我？”
　　后者微微上扬的下颌，有种说不出来的优雅，顾惜朝持着剑，上前近了一步：“当然是为了将你活捉送到京师，还会为什么？”
　　一句反问，问的有些无奈，顾惜朝也许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眉宇间那抹抑郁，当然，戚少商更没有留意。
　　他只是冷哼一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无聊。
　　是啊，还会为什么？
　　早就知道，在顾惜朝心里，便只有功名利禄，只有权贵财富，所以即便他们彼此有知己相惜之感，他依旧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背叛，这场早就说不清楚是谁追谁逃的逐鹿中，除了利用，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仿佛是要呼出身体内的所有晦气，再睁目的戚少商，已经不再见半分的迷惘，清明的眸子直直的瞪着顾惜朝，讽然一瞥：“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即便知道戚少商不会束手就缚，却也没有料到他会在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的时候就反抗。
　　顾惜朝被乍动的戚少商惊了一个措手不及，当犀利的逆水寒剑轰然对上承影的时候，他整个右臂都因为那个撞力而发麻，他跄踉的退了一步，不甘愤恨的视线直直扫过去，早知道就在刚才架剑的时候就封住他的穴道，断不该因为那双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无言悲伤寂寥而顿了动作。
　　戚少商这一剑，拼的很直接，也很决绝，他知道，无论顾惜朝是为了什么原因救了他，终归是有他留他一命的理由，既然如此，戚少商就不怕以身犯险，一个人如果被逼到想戚少商一样的地步，都会变的惨烈，当一个人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有何惧？
　　手中的逆水寒生生挑掉承影，不在于因此而划到，流血不止的肩胛，戚少商笔直的以剑指着顾惜朝的眉心。
　　直瞪着眼前泛着寒气的尖芒，顾惜朝锨唇一笑，难道怕你不成？
　　对上的犀利卷起了二人的长衫黑发，游走周身的劲气将身边的守兵逼退了几尺余，心惊胆战的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将城楼当作了校对场，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去喝止，毕竟顾惜朝的武功是他们刚才亲眼所见，而能跟他打得如此激烈而不分仲轩的戚少商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只有几招花拳绣腿的他们哪里敢凑上前去找死。
　　于是，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越斗越猛，越斗越凶，最后，直接斗下城楼，进城而去，所有人呆得连杀领兵的罪责都不及追究，直到再看不到二人的身影，才恍然醒悟，匆忙去报告。
　　而进了城的顾惜朝和戚少商自城门一直打到空旷的场地才稍做休喘，二人都是体力透支，又因为一时激愤打了这么久，一口气卸尽，竟然一时都站不起来了，戚少商人依靠在树干上，面色惨白，只是瞪着顾惜朝，不发一语。
　　他们现在心里都清楚，以他们目前的情况，谁都杀不了对方。
　　顾惜朝更是干脆坐到地上，宽大的袖袍抖起遍地的尘土，也顾不得，只是杵着剑，闭目养神。
　　可是，还没有容得他们喘上几口气，陌生的声音在二人耳畔响：“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可算让我们找到你了，这就拿了你的人头去领赏！”
　　让两个人都熟悉至极的话语，二人一人皱眉一人嗤笑，只感觉话音方落，刀气已经逼到，戚少商醒神睁目，沉喝一声，正要反应，却惊异的看着那刀没有如预料的袭向自己，反而是直直的劈向了在一旁闭目休憩的顾惜朝！
　　搞不清楚现在是何等的情况，戚少商只能依靠本能的大吼一声：“顾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