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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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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读到过一个故事…或者说典故吧。说人死后在上天堂的时候守卫的天使会用一个秤来称量,一边放上你的灵魂,另一边放上一尾羽毛,如果你的灵魂比羽毛重,就判定为不合格——所谓灵魂的重量,就是你死后心里仍在意东西的多寡。”
咖啡厅,丁聚贤点了杯茶,摊开手讲述…或者说给自己辩解。
他的宝马还是让那个男孩儿撞了,不过并不严重,刮蹭。有意思的是男孩儿自作主张找了个没资质的地方给他补漆,结果惨不忍睹。
丁聚贤没有表现出对车的痛惜或是什么,在绅士的询问了紧张的男孩儿‘有没有伤到?’之后,优雅的把话题转到,
‘你还要什么…’
所以,当他开着这辆还没有完全修补好的车出来见纪麟以及讲述了发生在这辆新车上的故事之后,在面对对方诸如‘你到底想要什么?’之类的问题之后,进行了以上的阐述。
纪麟苦笑,透过窗户望望下面停车场上的车子,
“我曾经看过一个电影,说有人测量过人死前和死后重量相差21克,据此推断,这就是灵魂的重量,但是从医学的角度来讲,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丁聚贤笑了,平和淡定,
“每个人对于这个都有自己的理解,我知道你作为医生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对于我来说,其实信奉的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而孤单,死时也必然同样,难道不是吗?”
知道纪麟因为种种自身的原因在为自己如此轻待那个男孩儿感到莫名的愤然,但是丁聚贤的心情仍然很好——他的眼光的确不错,那是个骄傲的男孩儿,些微的提示,他就会自动离开。
纪麟思虑半晌,唯有叹息——的确,这是最真实的实话,但是在现实中,绝大多数人不知为什么并不这样想。考虑半晌,终于开口,
“有件事拜托你…阿萍想见你,或者说想见见‘过年那天跟她通过电话的我的朋友’,你有时间吗?”
丁聚贤先是微微愕然,然后在注意到纪麟稍稍有些尴尬的神情之后迅速的理解过来——阿萍开始逐步的适应自己‘纪太太’的角色了,她需要以这样的,或者说‘准’这样的身份开始介入纪麟的生活——首先从结识他身边的朋友开始。他并不后悔自己那天‘冲动’的替纪麟‘解围’,只是有些感慨:什么样的压力才会让纪麟把自己‘抛出去’?
看他迟迟没有回答,纪麟望着他面前那杯茶水,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去和她讲。我知道‘君子之间淡如水’。”
以他们之间交心的过程,丁聚贤知道他这话绝不是为了负气,
“你想好了?虽然我觉得我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你知道,女人有那个…所谓第六感。”
纪麟笑了,吸引了经过的服务员女孩儿的目光,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是吗?而且我真的相信你…不管你信或不信,在北京,甚至说在这个世上,能让我说这么多实话的人,稀少。”
丁聚贤坐在沙发上微微欠身,
“我的荣幸,应该说,你也是。”
相顾举杯。
“米开朗基罗说,‘事物好不容易表现出如愿的时候,也就是死亡。’”
邹昱在楼下的书房雕琢一方印章,忽然听到郭文强没头没脑的一句,
“你对两个男人之间美满的感情怎么看?”
第一时间做出如上回答。
郭文强貌似也是随口一问——他搬了台笔记本‘挤进’了这里,正两眼直盯的屏幕手上不知在忙活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然后‘啪啪’的敲打着键盘,忽然大声哀嚎,
“不是吧,又被关闭了,多纯爱的帖子啊。”
邹昱抬起了刻刀,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那边屏幕上满眼的半裸男图片,
“你浏览的是色情网站,用不着愤然。”
“没,我只是感谢政府‘无微不至’的关怀…”郭文强有气无力的退出了这个页面,托着下巴想了一下,
“我在追一哥们秀幸福的帖子,今儿该讲性生活了,结果帖子被封了…不过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不对不对,你怎么就能那么悲观呢?”
邹昱差点划到自己手上,心情不对了,索性收手,叹口气对着郭文强,
“你要实在没有事情可做可以去看看书什么的,看一些有用的东西,比那些乱七八糟不知真假的帖子强。”
“我知道啊,书中自有黄金屋嘛。我也看书啊,也学习啊,比如要在厕所看见旁边那哥们儿东西比我的大,我就跟自己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郭文强倒坐着椅子,下巴枕在胳膊上,神情一派天真无邪。
邹昱无言以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上楼,却被郭文强拉住,
“这刚几点啊就睡,今儿阴天看不了星星。坐下陪我聊会儿天儿嘛。你说咱俩一个门进进出出楼上楼下的,,一天说还不到5句话,你这是冷暴力你知道不?”
邹昱也不说话,只是重又坐下,静静的看着抽风的郭文强,等待下文。郭文强抓抓头发,
“聊聊咱姐呗。”
“那是我姐。”
“切。那就聊聊…你前任?”
“…有什么好说的?”
“他比你大?有经验?”郭文强无视邹昱明显不愿意多谈的态度,抛出自己的猜测。
“…是,比我大10岁。”
“哇,熟男。我也想找个那样的呢呵呵。这男人跟女的不一样,找女人呢,要找纯的;找男人呢,要找熟的。嗯嗯,不错,有眼光。”
邹昱淡淡笑笑。
郭文强眼珠子一转,
“他勾搭完你,自己结婚去了,你不恨他吗?”
邹昱的眼神瞬间变得很遥远,许久才轻轻的回答,
“恨什么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要做的事情。我,能理解他。”
“不是吧,这么圣母?想想看,他为了一颗卵子跟你分了,要是我,就扎小人儿咒他,咒他娶媳妇生不出儿子,生了儿子也没□□,有了□□也天天被人SM还爽不起来…”
邹昱目瞪口呆的看着喋喋不休的郭文强,骇笑,
“不必要这样吧?”
“怎么不必要?当然有必要了!先撒完心里的气,然后开开心心去找别人,世上男人千千万,一个不行咱再换。离了他还活不了了?!”
邹昱没有接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他能理解郭文强的好意,只是对他那种看待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敬谢不敏。
“干嘛啊,还舍不得啊?他头上顶光圈儿啊?”其实郭文强本来习惯性想说‘他那玩意儿镶钻的啊’,不过话到嘴边想起来面前是邹昱,不知怎么的觉得这样的话当着他说不太合适,硬生生的换了形容词。
邹昱的目光又变得很远,
“那倒不是。他,是个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很完美的人,无论是穿着、仪态、待人接物…对事情也都看得很透彻。性格很温和,从不发火,再大的事情也会一两句带过。而且很有生活情趣…可能因为他家里是做咖啡生意的吧,他对咖啡很讲究,经常自己从选豆到研磨、萃取,甚至到最后为我做拉花…可惜我只喜欢喝茶。”
“停、停。”郭文强两只手摆出T字形,伸过脑袋对着邹昱,
“我怎么听着这味儿不对啊?不能你现在还惦记着他那吧?”
邹昱轻轻摇头,目光垂下去,用那颗痣遮掩了情绪,
“他已经结婚了,再怎么样,介入别人的婚姻都是不对的,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忽然想起来面前的邹昱也是已婚男子,郭文强没来由的心虚,赶紧转话题,
“刚才听你说了半天,我怎么觉得这人就跟那什么王室成员似的,No explain , No complain。我一直觉得这种人看着仙儿似的,其实活得挺没劲的,多累啊。”
邹昱只能笑笑,那个人…已经将此作为常态了,要他想别人那样情绪起伏,或许才是‘累’吧…
当然这些跟郭文强是解释不清的,而且他也没觉得有必要去解释,脑中斟酌了一下,也只能说一句,
“他不会。”
郭文强斜眼打量着邹昱,
“真没什么坏话能说?比如白天压抑晚上梦游什么的?天天穿皮鞋有脚气?”
邹昱这回是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摇头,
“别胡乱猜测了,没有。即使有,须知‘闲谈莫论他人非’。”
郭文强死死盯住邹昱的眼睛,
“真的?”
邹昱躲闪了一下,还是放平心回视,
“真的。”
郭文强瘪瘪嘴,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邹昱笑笑,起身上楼。
回到自己房间,徐徐吐出一口气,恨他吗?连自己也不知道。多年以来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态已经深入骨髓。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面对他即将结婚的消息,自己鼓起了勇气争取过,可然后…想起他当时那句回答,邹昱闭上了眼睛,好久才睁开,慢慢坐到了天文望远镜前的矮凳上。
郭文强装疯卖傻了半天,邹昱滴水不漏。抱着笔记本晃悠悠的回去随手抄起一本闲书,随意翻开一页,上面写的却是,
‘能说出口的委屈,便不能算是委屈…’心里忽然一荡,联想起楼上的那个人,低低叹了口气,目光忽然落在了笔记本上…看来,要转变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