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录 番外》eggy-hab

11、番外四 魅蓝莹晶 21~25

　　21

　　王宫的浴池中，拉斯提亚除去身上的衣物，踏入池中，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下。表面看来这是极其平常之举，但却未必任何人都模仿得来。因为那并不是沐浴用的温水，而是冰凉的净水。

　　霎那间，全身的细胞完全舒展开，意识在水中扩散，顺着四肢伸向无尽远，波动相吻，冲走疲劳和烦恼。这是何等惬意，何等……亲切。

　　“……瑟勒斯。”少年的声音在湿润的空气中回荡。

　　“属下在。”无中生有地，一个低沉的男音奏击着水波。

　　“有什么异常吗？”拉斯提亚闭着眼，嚅动着双唇。

　　片刻的宁静后，神秘的男音再次响起，“依属下看，拉斯提亚大人的身体并无异状，只是能量的消耗比平常大了不少。”

　　“嗯？”

　　“拉斯提亚大人，您该不会是到了成年礼了吧……”

　　拉斯提亚睁开那冰兰的双眼，“瑟勒斯，你该知道我的。魔族的成年之礼，怎会发生在我身上……”

　　“属下失言。但数万年来，时有异变，还请拉斯提亚大人多留意。”

　　“我会的。”又将头埋入水中，忽感一阵气息逼近，“迪西卡尔来了，瑟勒斯，回避吧。”

　　“那么，属下告退。”

　　“拉斯~~”兴奋的迪西卡尔冲进浴池，入眼的却是已经穿戴整齐的少年，一阵沮丧。“拉斯，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人家想看啦。”

　　说得这么直接，害不害臊！

　　“你每次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看我洗澡？”拉斯提亚拉拉袖子，拂拂衣襟，不抬头地问。

　　迪西卡尔上前勾住拉斯提亚，“别这么说嘛。我是真的等不及了啦，你不知道我每晚憋得多难受！……拉斯？你在听吗？”

　　低头，却见怀中的少年已进入梦乡，那睡脸实在惹人疼爱，迪西卡尔不禁凑近轻吻，少年似乎有些烦地侧了侧头。

　　唉，算了。迪西卡尔在心中叹息着，抱起拉斯提亚向寝宫走去。

　　22

　　“拉斯~起床咯，太阳晒进来咯~”迪西卡尔伏在拉斯提亚耳边哼着不知哪儿来的怪调子，还趁机在那粉粉的脸上偷了几口。

　　“唔，”拉斯提亚被吵得不行，揉揉眼睛，“好困。”

　　一个哈欠打得眼泪汪汪，拉斯提亚看起来完全没睡醒。这个样子的拉斯提亚实属罕见，但迪西卡尔发觉这样坐在床上的少年实在可爱得令人心里发痒，真恨不得马上一口吃掉。可惜，就在这时——

　　“陛下，大将军有急件。”

　　侍者的通报令迪西卡尔的心情立刻由最好转到最坏，没好气地穿起衣服开门将侍者手上的奏折接了过来。

　　“又是什么事！”迪西卡尔打开奏折，脸部表情又发生了一次越变。

　　“哈啊——怎么了？”拉斯提亚一边打哈欠，一边努力地睁开眼睛令自己清醒点。

　　迪西卡尔用手指扣击着奏折，一脸严肃，“那些小族，居然还有实力能组织反叛军！”

　　职业敏感使拉斯提亚终于醒了，下床披上外衣走到迪西卡尔旁边瞧着那奏章。

　　“你要出征吗？”拉斯提亚扣着扣子问道。这种情形估计迪西卡尔是不会放心让那个摩伯带军的，而这事反正也不可能轮到自己头上。

　　迪西卡尔还是阴着脸，突然稍稍一挑眉，“怎么办呢？”手一伸就揽住了拉斯提亚的腰，“我又不想离开你。”接着就吻上了少年的唇。

　　“别闹！”拉斯提亚忙不迭地把迪西卡尔推开，“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做这种事！”

　　“有个词叫‘忙里偷闲’嘛。”

　　拉斯提亚要不是精神状况不好，真想一拳砸上去。

　　“好啦好啦，去早朝把这件事处理掉吧。”

　　23

　　出征的事宜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北部聚集着的反叛军从报告看来也在加速增长中。这分明是有组织的行为，虽说魔族有不少便利的魔法，但粮草还是需要资金才能获取的，这么大的部队，背后一定有什么势力。迪西卡尔的心情日益阴沉，但，却仍旧没有明确表态率军亲征。

　　另一方面，拉斯提亚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晚上早早就睡，早上却经常怎么喊也喊不醒。精神萎靡使得他显得有些憔悴起来，这也是迪西卡尔放心不下王都的原因之一。

　　“拉斯，你究竟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迪西卡尔把站着换衣服都快要睡着的拉斯提亚一把扶住，抱上了床。虽然自己趁着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吃了他不少豆腐是没错，但这么下去他要是成了睡美人怎么办。

　　“没什么……只是困而已……”

　　“你这样子也叫‘只是困而已’？”迪西卡尔把少年的身体塞到被子里，“明天别去近卫队了，乖乖给我在这里休息。”

　　“不要紧的……”

　　迪西卡尔摸摸拉斯提亚的脸，那眼皮打架的样子实在令人怜惜，“我去叫御医来看一下吧。”刚转身，却被拉斯提亚拉住了衣角。

　　“不用……”

　　“拉斯，你……”迪西卡尔回到床头。

　　“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

　　“那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拉斯提亚沉默不语，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究竟怎么会这样，但他唯一清楚的是这异状不会给自己造成危害，更不会危及生命。只要时机一到，自然会恢复，拉斯提亚有这样的预感。

　　“拉斯？你还醒着吧。”迪西卡尔捻着少年的头发，“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嗯，果然还是应该去找御医来。”

　　“我说不用，不会有事的，你不用瞎操心。”

　　“瞎操心？”迪西卡尔的语气开始降温，“我这么关心你，你居然认为我是在瞎操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就是在瞎操心，而且哪来那么多话，还让不让我睡！

　　“迪西卡尔，让我静一静。”

　　“怎么？难道连你都嫌我烦？”这些天对着一帮子正规军的将领们，那些人自己又没能耐，又一脸嫌吩咐这吩咐那的迪西卡尔烦的表情，使得迪西卡尔好不恼火。

　　拉斯提亚把身体翻到另一侧，喃喃道，“不用管我，你应该去亲征……”国家的状况已经不容乐观，现在根本不是在这里跟我争论我的身体的时候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迪西卡尔这阵子心情本来就差，那些办事不得力的部下弄得他一肚子的火正没地方发泄，现在憋了已久的怒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爆发出来：“拉斯，你原来还是那么讨厌我在你身边吗！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率军出征，你要是死的话就一个人死在这儿好了！”

　　次日早朝，拉斯提亚缺席，迪西卡尔脸上的阴沉已经超出了警戒线。

　　“我决定亲自率军讨伐叛军！”话语一出，底下窃窃私语不断，其中，摩伯的声音“不识相”地冒了出来。

　　“陛下，那微臣……”

　　迪西卡尔一个斜眼，拍桌而起：“卿没听见我刚才的话么！你留在宫中就行了，我亲征还要你做什么……好了，今天早朝结束！”

　　于是，谣言四起，却有一个共同的结论——陛下与那个小鬼闹翻了。

　　24

　　魔界历21227年橙月15，迪西卡尔带军出征。临行前，没有人看见最受宠的少年，取而代之的只是近卫队副队长。金发的君王在鲁西斯肩上重重拍了几下，耳语几句，随即跃上坐骑，头也不回地朝北行进。

　　而那耳语究竟是何，终不得所知，有的说是命他看守王宫，有的说是提升他为近卫队长，但真正的话语仅留在了两人心中。

　　“队长！”回到王宫，鲁西斯在离迪西卡尔寝宫不远处意外地预见了拉斯提亚。少年一手扶强，一手搭在额头上，看这情形，鲁西斯连忙上前去搀扶。“队长，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拉斯提亚放开撑墙的手，摇摇晃晃地站立住，“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说是没事，但从别人的角度来看，那张煞白的脸足够有力地揭穿了他的谎言。拉斯提亚迈开步子，几步后回头。

　　“他……走了吧。”

　　“他”指谁再清楚不过，鲁西斯点点头，这是他遇到这位令他崇拜的少年起第一次见到他犹豫的神情。

　　拉斯提亚低下头。原来自己是那么喜欢他，这份心足以令从前的自己大吃一惊了吧。但他却这样不吭一声地离开了，留下的只有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寂寞——原来我已经对他如此依靠，远在天边的他是否也承受着同样的孤独呢？

　　苦笑浮上嘴唇——恐怕不会吧，毕竟是选择离开的人，又何苦去自讨孤单呢？

　　临近近卫队，几个尖眼的队员远远认出几天卧床不起的拉斯提亚，一溜小跑来问长问短。问话中，只有身体要不要紧，有没有胃口等等，关于他与迪西卡尔之间纷飞的谣传，却没有一个人敢问出口。

　　“让你们担心了，”拉斯提亚的声音还是有些缺乏精神，“我没……事……唔！”

　　突然，一阵疼痛刺入体内，拉斯提亚紧抓着胸口，摇摇欲坠的身体向前倾倒，几个眼明手快的赶快将他拉住。

　　“队长！”

　　身边队员们的叫喊已经模糊了，只有一阵阵的剧痛冲击着大脑。像要撕裂肺腑一般，所有内脏都在翻腾着，心肺、肠胃、肝胆无一幸免。似被尖牙啃咬，又如被利抓撕扯。

　　究竟是怎么了！

　　一股热潮涌上喉咙，伴着拉斯提亚硬吞下的呻吟，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那流淌着的刺眼的红，夺目，心痛，意识被渐渐夺去。

　　25

　　寝宫内，鲁西斯几人愁眉不展地看着昏迷中的拉斯提亚，凌乱的衣衫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几个侍女在床边仔细地替他擦试着脸庞上的鲜血。

　　“队长都这样了还在硬撑。”

　　“是啊，但是怎么会……”说话人怜惜地看着表情痛苦的少年，突然醒悟，“难道是成人礼？”

　　鲁西斯赞同地点点头，“有可能，队长的年龄看起来也差不多了。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派人去禀报陛下。”

　　问题一出，各人都敏感地打了个颤。如果是从前，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毫无疑问的。但现在……迪西卡尔也不是不知道拉斯提亚的身体情况，却还是漠然出击，两人间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

　　“……不行，不能告诉他……”少年孱弱的声音突然出现，身体还在虚弱地颤抖着。“……绝对不能……”

　　“队长！”闻声，几个人围到床前。拉斯提亚的气息虚弱，但双目中放出的仍是他们熟悉的坚定的目光。

　　“我……不要紧，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队员们对望了一下，鲁西斯看着上司，矛盾的神情写在脸上，许久，才做出了决定。

　　“遵命，队长。”不顾投来的惊讶视线，鲁西斯接着说道，“不过，请队长答应我们绝对不要逞强。”

　　拉斯提亚稍稍一愣，这话……

　　“嗯……”

　　听到了拉斯提亚的回应，鲁西斯带着人出了房间，侍女们也为了不打扰拉斯提亚休息退了出来。拉斯提亚闭着眼，在心里默默呼唤。“瑟勒斯……”

　　枕边，凭空出现一潭清泉，阵阵涟漪从水中扩散，中心，一个覆着蓝色光泽的东西探出水面，那样子竟是一头龙！躯体渐出，水蓝的鳞片如千万颗宝石般闪闪发光，踏到地上，一人半高的身子在龙族中只算矮个，但那炯炯的双目却透着王者的威势。

　　“拉斯提亚大人。”

　　拉斯提亚此时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在心中默念，“瑟勒斯，外面的情况怎样？”

　　龙一惊，“拉斯提亚大人，您别关心那些事了，您这身体属下实在担心。”

　　拉斯提亚侧过身，眼神有些责怪。瑟勒斯微微叹了口气，“目前还没有动静。拉斯提亚大人，属下替您暂时麻痹一会儿神经，您睡吧，发生什么事属下立刻叫您。”

　　少年终于点点头，瑟勒斯眉须一扬消失在空气中，淡淡的蓝色铺上床，冰凉的感觉沁入肺脾的同时，拉斯提亚感觉到疼痛消退，四肢的无力立刻引来了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