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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五月十三。
原本该是疏朗天气,可惜那日,却不是晴天——雨下得正肆意,聿琛支伞从衙门里出来,略带疲倦,压按了腰间的跨刀,便要走入雨幕中去。
而当时那个少年,正站在对街,微蹙了眉,一身浅绿色的衫子,淡得若无。
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聿琛一怔。
看对方腰际,三寸七分处,软系,搭链,丝丝不乱,竟是官刀。
捕快?
他今年五十七,于公门中三十四年,不必多看,就拿捏得准。
看去面生,不是地头上的人手,于情于理,少不得要招呼一声。
他淡淡一笑,过去。
不过几十步。
穿街过巷,那少年漫不经心地执伞,立在那头,刹时有种千山万水的遥远——远得令他有些不安起来。
一梦江湖远,再梦已倾颓。
那大约是一种寂寞。
寂寞得,很淡漠。
幸好,终究是站到了他的面前。
定一定神,隔了不过几尺,抱拳,“小兄弟,也是吃公门饭的?”
“吃饭?”那少年没抬头,也是一笑,“我还没吃,正在烦恼。”
聿琛皱一皱眉。
近看,越发细致漂亮,不过十八九岁,哪里像个衙差?
“既到此地,必有公事,你要推托,我也不便与你计较,”他双目炯炯,自信这一番话,以他的资历地位,没有什么说不得的,“只是这沙桐县,也不是外人胡来得的地方。”
那少年婉细爽练的眉,微微一动,像是想笑,却没有,半点愁容上了脸,淡漠而清楚,慢慢说,“我是来找东西的。”
“找的什么东西?”
那少年面色一白,仍在微笑,聿琛何等眼力,自看得出他血气不顺,呼吸不畅,右肩随随便便缠了块白纱,经夜赶路,也已蒙尘,而他却来不及换——并不是轻伤,然而看他神色,多半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我找的,是一阵风,”他轻启唇齿,颜色若旧,“偏偏这时节,最是捉摸不定的......”
聿琛没听懂,迟疑间,那少年意态潸然,一扯他袍袖,淡笑道,“我便住在前面十里巷花满堂,聿老有事,可来寻我。”
聿琛被人扯住了袍袖,本来下意识回手一拒,听了他这话,却又一怔——自己的名姓,对方是如何得知?而那花满堂,却正是沙桐县的名楼:彩娱风流,勾栏第一的章台柳巷。
这一怔间,那少年已去得远了,轻薄的衫子,湿了几许,干的一半,随风飘洒。
却是谁家惨绿少年时。
聿琛苦笑,一低头,腰间的佩刀,不知何时,却换了一把,红涤细软,结子系得巧妙,刀柄上,细细地有个篆字:
“晴”。
再抬头,哪里还有踪影。
垂头解了半天,那色泽黯淡的红绳,竟是越绕越紧,无论如何都解不开来。
绳头互相勾住,细洁,巧妙。
不消片刻,额头已是一层薄汗。
“不用费神,”旁边一个声音,淡得悄然地响起,“这是相思跃马结,普天之下,便只有两人能结,一人能解。”
聿琛一惊回头。
说话的人,正站在他身后四五步远处,脸色苍白得骇人,随意披了一件赤色的大氅,明明是不合时宜的,穿在了他的身上,却教人无从质疑起来。
那人说了那一句,又全不在意,笑着别过头去。
他们并肩站在街边廊檐下,湿气雨水蕴绕,聿琛这样看去,那人仿佛是极年轻的,面目虽然模糊,但犹可见眉脚飞扬——他略一迟疑,问道,“方才那是何人?你......又是谁?怎么知道这结子的来历?”
“他?他是结这结子的人,”那人笑一笑,“我是来解这结子的人。”
他话未说完,聿琛已觉腰间一松,再看去,那柄腰刀,已易了手。
再下一刻,刀已出鞘。
刀握在那人左手。
另一头,抵压在聿琛颈子上。
“聿先生,”那人缓缓叹一口气,“要借你府衙叨扰几天。”
大街之上,他横刀一拦,毫无避忌,来往人虽不少,但雨中难免各自匆匆,谁也没有看到,注意到街边角落的这一幕。
聿琛却并不惊慌——只淡淡说,“府衙不是我的,你要暂住,且问我家老爷去!”
那人似笑非笑,“刘非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还不清楚?”刀一捺,顿时颈间一片红痕,再深,便要入骨,“问你便是了,他敢说半个不字?”
聿琛定住了神看他。
“你对我们小小一个沙桐县,倒也了解得很。”冷笑。
那人倒是不以为忤,淡淡说,“请先生带路。”
聿琛无奈,走了两步,却有不甘,道,“不怕我一回头,就着人绑了你去?胁迫官家,便是死罪。”
那人轻舒口气。
笑一笑。
唇色依稀也是苍白的,这一笑,微带讥讽,也掩不住疲倦,但聿琛看了,却后悔问出了方才的那一句话来。
只听那人,带着笑意,慢慢说,“何不一试?”
像是说笑,却是威胁。
聿琛不知为何,手足一冷:
千万,都别违逆面前这个人才好。
低下了头,朝雨中走去。
脖子上的压力骤去,回头,那年轻人负着手,不徐不急在后面跟着。
门口的护卫问起,他便只说,“这是我的客人。”
果然没人敢问。
待到厢房,聿琛离去,那青年合了门窗,甩脱身上大氅。
里面一件衣衫,一点一点蕴满了梅花,再细看,也不尽是绣上去的花——竟是血迹。
淡淡一笑,却抓了那柄刻了晴字的官刀过来,手指在刀鞘处轻轻一触,转了几转,那刀鞘便弹开来,这几下动作,娴熟得惊人——这刀鞘,本就是出自他手。
当中空格里,三枚寒叶,并排列着,一点翠色,亮丽得极为凄艳。
一时间,也怔了。
“竟连这要命的玩意儿也留下,”他喃喃道,“晴,藤,滟,你这是,要做什么?”
而此刻于花满堂,燕语笙歌,一人居厅中而坐,神色恰然,眉眼淡淡。
他手中有琴,慢拢细挑,明明是绮词艳曲,到了他手里,却无半点脂粉气,反倒隐隐带了杀伐之音。
麻衣委地,他心无旁骛,周围女子的目光,却游离不去。
一曲已罢,带舞的女子率众到他面前,轻轻一福,笑道,“谢十一爷赐曲。”
他挑一挑眉,没答,却收了琴。
旁边却有人含笑道,“何必急着谢?这曲子——不是为你们弹的。”
语声清越,却是懒洋洋的不带半点力气。
说话的人,手里把玩着个银质角杯,倚在旁边垂丝锦榻上,正笑得温和漂亮。
那“十一爷”垂袖而坐,淡淡道,“不为歌舞,那你说,我是——为了谁?”
“这话,我不必说,”榻上那人冷白着脸色,仍旧是笑着的,“你也不必听了。”慢捻杯凭,颜色清厉,心知肚明。
那“十一爷”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一日......”
榻上的他,一壶烈酒下肚,血色涌上了脸,温和地回看他,“怎么?我真要脱身出去,你就能看得住?一夜都在这大堂里耗着,我都腻烦了。”顿了顿,又柔声道,“你原来,并不适合这地方的......”
这一笑,流光溢彩,温柔无限。
水十一略一垂眉,也是不动声色,“一个月都没追着,怕是方向已经追岔了。”
那人却失笑。
“做什么一口咬定,我就是追着他的?”他有趣地回看他,“你们兄弟,真是有意思,他忘性大,你却是疑心大......”
一个巧舌如簧,另一个,却是雷打不动。
自顾以袖拭琴。
叹口气,换个说法,“你真的觉得他会傻得,让我们一路追来?”
水十一微微挑眉,“噢?”
“他若不是在千里之外,”那人慢慢说,目光闪动,慧黠温润,“就是落在我们后面——是他跟着我们,而不是我在追他,你,明白么?”
水十一只一笑。
“都一样,”他淡淡说,“我陪你耗着,我有时间。”
那人也怔了,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半晌,才笑道,“也罢,便随你——在此处做个琴师,倒也不失风流风雅......”
水十一长发披滑,安然而坐,再未抬头看他。
那人放了酒杯,却在看他。
面前这人,与另一个,竟然是兄弟么?
含笑侧首,慢慢细看。
那日于摊上镇,平生第一次,对上青眼。
他自那人手中,接过那半片细丽的冷叶——混战之中,那人竟还不忘替他寻这小小的一片叶子。
一身的梅花,沾了血气,越发艳丽起来。
他不杀的,他都替他杀了——只为他说了一句,“身为朝廷的捕快,食的既是官饭,就该尊律法,有罪无罪,断是不会下手杀人…”
那人递过了叶儿伶仃,他接过,指尖一点冰凉,仿佛都是从对方手上传来。
好歹想要说声谢谢,对面的人却冷冷一笑。
下一刻,青眼已抵了他的眉间。
热的。
那上面,是血,一百三十四个杀手,加上花彦秋,一个未留。
“你记住,这些人,我不是为你杀——以后要抓要杀,都不必讲这个情面,”他冷冷地笑,青眼一发即收,如一道淡丽的霞光,“不要跟上来,不然我——也不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他看他走远。
淡淡一个背影,略微踉跄,袖子里,似乎是滑下了血来。
他没追上去。
握住那片小叶,慢慢收紧,到手心刺痛,才醒觉过来,惨然一笑。
有些事,他明白,他也明白。
不跟上去——也是一种温柔。
回过神,估计时光,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水十一抬头看他。
他眉眼一动,身形方展,袖里一件物事,闪着银光,呼啸着打出!
水十一依旧坐着。
打的却是他的眉心!
水十一长吟一声,未及细想,袖中也是一道银光飞出——若是寻常暗器,他自多得是法子破去。
而如今出手的,却是他——他见过那小小的一片银叶,淡薄的,鲜亮的,幽然若梦,明明纤弱,却冷历得如同主人一般的漂亮。
无枝无叶,半生伶仃。
依稀记得,他的打法很寂寞,神情却很孤高。
若不尽力,必难逃生——所以袖中孽缘,全力劈出!
银光碎裂。
那人缓缓一笑,沉静若水。
血色鲜红。
孽缘的锋边,犹架在对方的右肩上,而那人趁他一怔间,点上了他的穴道,微微喘息。
在看地下,一整碇银子,碎成了两半,哪里是什么叶儿伶仃?
那人却笑得好生得意,仿佛知道他想些什么,“那东西,我未带在身上——”那是因为,笃定可以回去取回的。
附身拾起了那碇碎银,掂了一掂,招手叫来个吓呆了的女伎,笑对她说,“带十一爷上楼去,好生伺候着。”
水十一怒目而视,目光落下,却见他脸色白得更是可怕,自己那一刀,正砍在他原本右肩的旧伤上!
伤口开裂,痛得几逾晕厥,而那人却还在笑。
竟是算计好的,这一只手,横竖是伤了,不若再受一刀,拚得制住自己!
缓缓被扶上楼去,出不得声,只见楼下那少年,连伤也未裹,便大笑着走出了花满堂。
满堂鲜花,被他淡笑一顾,全无颜色。
嘴唇干裂,苦笑一声。
一日晴,你到底,想要如何?
走出花满堂。
深夜了。
四周静谧。
而他淡淡一笑,四顾。
“都出来吧。”
对面房檐。
街角。
铺中。
廊檐下。
共四十九人。
青衣裹面。
他淡淡骂句,“好没新意......”
一声长笑,冲入敌阵。
这情形,有些熟悉。
那年,十一岁,同样遭人围攻——他的身份,难免招来仇家。
当时,也是伤得惨淡,年纪又小,总算还懂得机变,借机躲进荒山的一个山洞里,却是与周围人都失散了。
整整三天。
开始,还能自己行动打猎,或是采取野果充饥。
到了第三日,却发起了高烧。
人一生中,总有最脆弱的时候。
于他来说,当是那一次——以后再怎么风险血腥,危机四伏,都不似那次,平静而绝望。
到了第四日,却有个人,闯了进来。
不过和自己一般年纪,清秀眉眼,却是脸色惨白,细一看,全身经脉,都慢慢在渗出血来。
竟有人,比自己还凄惨寥落么?
一抬眼,却瞥见那人嘴角,勾起一点,慢慢在笑。
那人也看到了他讶异的神色,并不避讳,“我这是天生的毛病,时时要发作的。”
两个大孩子,一个伤一个病,慢慢聊起来,甚为投机。
他问,“既知要发作,你跑出来做甚?”
他答,“不喜欢被人看到。”
他又问,“既然痛,为什么还要笑?”
“我这病,就是不能哀伤难过......一伤心生气,四肢百骸都能淌出血来,”他洒然回答,“可怕的毛病,是不是?”过了一会儿,又打趣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笑?那是因为,我真的很怕痛,哈哈。”
他也慢慢笑了。
那孩子兴致来了,对他说,“我们来比一比。”
他问,“比什么?”
那孩子笑嘻嘻道,“比谁先走得出这座山。”
他摇摇头,道,“我们这个样子,怎么出得去?不若等人来吧。”
那孩子拉了他起来,认真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帮你,你也不必帮我,我们各自出去,若能活着在外面见面,我就交你这个朋友,如何?”
他原是高傲心情,一口答应。
此后三天,他们分开行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如何挺过去的,一直在走,包扎,再走,再包扎:如此折腾,竟然不死。
到了山脚,便见那个孩子,笑着站在那里。
淡淡一笑,恍若春风。
“来晚了。”
他笑。
“是,来晚了。”
刀光里,那些往事,竟然慢慢清晰。
“谁要杀我?”他劈手夺过一人手中兵刃,冷笑一声,却像是在对自己说,“谁能杀我?”
敌阵一乱。
他一时,气势无匹。
楼上的水十一,静静躺于榻上,以他的耳力,自然一览无遗——埋伏?
哪里来的埋伏?
心里正惊疑,一人自窗外,青烟般掠入,闪电般点倒了房内的女子,站到床前。
一探手,拂开了他身上穴道。
水十一一掠而起,已抓住了来人的手。
冷得骇人。
再看眉眼脸色,都是一般青白,唇色淡薄。
衣上,是血,细看,还有梅花。
他喉头一咽,却只是淡淡地唤了一声,“十三......”
来人也淡淡笑道,“我一路都跟着你们——如今宿于府衙,居高一看,便可以见着你们这里的情形了......”
他本来有很多话要问,却只来得及说,“十三,一日他......”
谢十三眉眼一动,道,“我知道。”
他问,“那些......是什么人?”
谢十三道,“我不知道。”他顿了一顿,惨白脸色,依旧春风,“他不希望我知道的,我——不想知道;他的事,不需要我插手,我的事,也不需要他插手。”
水十一只觉握着的手中,也有温热液体流下。
应是方才勉力施展轻功,崩裂了伤口。
而谢十三仍在微笑,那笑,方才刚刚见过——他淡淡说,“所以我不希望十一哥知道的,十一哥能否也.......当作没有看到?”
水十一看了他许久,慢慢松开了手,定定地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谢十三倚住身后墙沿,微笑道,“十一哥请说。”
水十一道,“明年春天,你会不会回来?”
谢十三宛然一笑。
花衣沾血,然而他的神色,却是春天,“我会回来的。”
谢十三走了,地上有血,犹热。
一日晴也走了,留了一地的尸体和兵刃。
水十一抱琴出了花满堂,并无戚色,反而释然——那两个少年,倔强至此,不到最后,怎会甘心赴死?
他所不知道的是——十余年前,一样有过这样一个情景。
一个病发,却不想让人看到,一个受伤,也不想要人援手。
于是默契地,分道扬镳:
如果是他们,能够不死,一定再见。
这一点傲气,也是他们自己的。
半月后,王屋山下。
那花衣的少年,递了一把刀过去,然后背着手,一脸的委屈,“来晚了。”
绿衣少年白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温然一笑,“是,来晚了。”
天涯分散,各自骄傲,他们只不过,都是俗世儿女。
而人生本来,一刻相聚,也是好的。
此文系外传,就是没事给正传添的废笔啦,哈哈。
风晴大致内容:
十三,一日本为师兄弟,但师傅故去后两人分开了,再次遇到,十三成了大盗飞贼,一日却成了堂堂正正的捕快——于是,飞贼强行住进了捕快家里,捕快则睁只眼闭只眼......到了清明,两个人要去给师傅扫墓,碰到一些琐碎的盗卖国物之类的案子~基本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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