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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醉成欢 谁将别(告别搞笑,汗) ...

  •   四.醉成欢谁将别(告别搞笑,汗)

      这夜,难得一醉,难免一醉。

      鼓袖而歌的,是青衣的柳七,燕语风流,而他立于高处,佯狂舒慢,绮丽的,张狂的,一个身影,羁留尘世已多年——如今,却是越发精彩漂亮。

      夏八微微侧首,靠在廊边,看他这一舞,月色即长。这些年,都不去想,也便可忘了:
      他们中间,原来始终,都还另有一个人在。
      明明不在,却又处处都在。

      他笑时,想到他笑。
      他累时,想到他倦。
      疏懒时,仿佛他舒袖为己敛发。
      开心时,仿佛他凭栏垂首正看......

      远在千里,但当年那人蹙眉一个冷厉神色,便在眼前。

      原本,以为是没有机会分开的了。
      即做了兄弟,一辈子便就一起,也没什么。

      后来,却有了各自离开的理由——如他所料,那人,独自走了,既未招呼,也未传任何消息回来,或许,是觉得不必,无须,又或是,根本已经忘记。

      依稀那人最后一次唤那一声“八哥”,已是三年以前......

      他低头,再抬头,手边坛已空。
      微笑。
      恰逢柳七唱到那一句——
      “曾经白首——各为谁?”

      二楼高台处,方五站着,苏六坐着,看那下面凭栏而歌而笑的两人。

      方五叹口气,道,“老七醉了。”

      “是醉了,”苏六道,“可是他醉得——很清醒。”

      方五皱眉,“醉都醉了,怎么清醒?”

      苏六淡淡道,“你从不醉,又为什么从来没有清醒过?”

      方五怔怔地看了他片刻。

      半晌,才慢慢吐出口气。
      月色温凉,他垂首,看苏六稍稍苍白的脸色,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总在想,你这一生,难道都没有不清醒的时候......”

      “我没有时间,”苏六回答,膝间的毡子,滑落下去,他伸手扯住,淡漠一笑,“也还没学会糊涂而已......”

      方五眨了眨眼睛,瞥了他一眼,喃喃道,“我倒希望你糊涂点才好......”

      有些话,本来,不会说的,不能说的,今日,今晚,却都说了。

      而引起他们这样情绪的那人,却仍在一旁静看。
      淡淡喜悦,温柔,无声。

      他知道这样的情形,这四人之间,已多年未有,也知道今晚,是自己的到来,勾起了那么一点点的旧时情怀。
      不然,以他们的性情,怎会无故,感怀伤情。

      已逐江湖远,谁记数峰清?

      谢十三坐在树枝高处,早已忘记来意,只待清风一醉——明早醒了,再要如此快意放肆,怕是不能。
      便趁此一朝,醉尽春风。

      同一晚,于河图居内。

      燕一坐待。
      几旁,一人依榻相陪,长衣已委地,颜色未遮掩,一只毛色极纯的白色狐狸,站在一边,一双眸子灵秀异常,竟也含了冷淡讥讽的神色。

      主人倦怠,白狐却骄傲得透出骨子凌厉来。

      夜色渐暗,燕一垂目静笑,而榻上那人,却懒洋洋道,“二哥还不来?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身子一动,却又落回榻上,半晌,越发地不想动弹。

      半天没有动静,竟似是真的睡着了......
      说是要陪着等人,末了,睡得香甜。

      而那白狐一瞬间,也现出钟奇特的神色来。
      在燕一看来,那神色,如果同人一样,那应该被称为是——无奈。

      他笑一笑,浑不在意,侧首安然看去。

      那位子,曾经常常坐着的,本是个女子。
      定静风流,安然,却不安定——她有惊动他们的绝艳惊才,有感动他们的温柔寂寞,她曾骄傲而淡漠,如今也是淡漠而骄傲的......她现在何处?

      后面常常站着的,本是个少年。
      花色衣衫,笑容干净......他现在何处?

      各自天涯,不知现今,可都安好?

      燕一这一等待,便若河山岁月般,寂寞而悠长。

      第一个等来的,却不是那人。
      没有抬头,就知道了,不是。

      如果他来,就算静默,也是一种肆意的狂傲——气势,是收不住的。

      而如今来的人,却是藏不了的寂寞。
      骄傲得,很寂寞。
      寂寞得,很漂亮。

      他从来只穿深色的衣衫:太显,他不喜欢,总觉得隐没就好,而就算是再黯淡无光的颜色,被他挑上了,就可以流光溢彩起来。
      他是个最不喜欢被人注意,却往往是别人注意最多的人。

      这夜,他穿黑色。
      肩上背着一张弓,不大,接缝处可看出细巧——这是一支名弓。
      “孽缘”。

      这弓,该不是出自他手:
      他极少有心思动手做兵器,且也不喜欢做兵器,再好的东西,用来打杀,终究是煞风景的。
      而这弓出自谁手,却有些费人猜疑的。

      燕一原本以为是自己粗心,未注意,才不知道,直至一天,偶尔和兄弟们说起,才发现——没有人知道。
      而人人又都以为,只有自己不知道。

      这情况,不寻常。
      本来,大家一起,日日免不了谈文说武,要不谈起随身兵器,怎么可能?况还是这么一件特殊的,极富盛名的物事!

      几个人这么一想,自然没有不明白的:
      无非,是避忌。

      这弓,恰又叫做孽缘......

      那日后来,谢十三一直在沉默,直到最后,才喃喃说了一句,“这手法,看着有些熟悉呢......”

      却始终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而都有默契,以后,没人去问,也没人提起。

      记得有谁说过,不想说的,应当藏好,免得日后想要一吐为快的时候,没有秘密可以讲。
      当时听着,只是一笑,当作无稽,却不知有时世事,便是如此。

      燕一欣然道,“回来了?”
      那人进了院子,冷着神色,然而眼神是温和的。
      那是归来的神色,不想急着外露,要仔细珍藏。

      “大哥,三哥,”他淡淡地问了一声,然后迈步进来,好像千山万水的路途,于他来说,不过是清晨出门,傍晚归家的适意罢了。

      就要错身而过,才停一停,回过头,平静地道,“有消息了.....二哥已经亲自去查证,最晚,明天就可以知道结果。”
      燕一垂眉。
      明天
      “你......辛苦了。”同样是平静的,燕一的语声,是温和得一切都可包容的,天地之大,仿若不过如此。

      那人破天荒地也一笑。
      疏朗的,带点浅淡的慵懒。

      而榻上熟睡的那人,忽地睁开了眼,叹一口气,犹如琉璃般落满水色的眼睛,眨了两眨,缓缓笑道,“半年不见,你们两人四句就没话了?其中还有三句是寒暄......小十一啊,何必这么冷淡?”

      水十一瞥了他一眼。
      山长水远,略带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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