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谁家小谢

3、二 一别经年各白首

　　二一别经年各白首
　　又几坛酒下去，各自醉梦一方，后来连历练稳重若温晚，都险些醉得人事不知。
　　一方桌案，三袭寒衣，都是淡冷到凉薄的颜色，长夜未央，教谁来看，都别有一番寂寥景象。

　　白九慢慢睁开眼。
　　夜凉如水，他的神色，也一样淡，冷，清凉如水。
　　一推袍袖，站了起来。
　　在夜里的竹林里，秀挺苍白得极漂亮。
　　走了两步，回头冷冷一笑。
　　“起来，跟我走。”

　　余下那两个，鼻息平稳，睡姿安详。

　　白九不耐，中指拇指微微一扣，一弹，正打在谢十三发际。
　　谢十三“啊”了一声，抬起头来。
　　眼神有少许模糊，脸色却正常，分明不是喝醉，而是睡着了。

　　白九看了他一眼，“装得过瘾么？”
　　谢十三不好意思地笑笑，“本来正等着九哥叫我，谁知这花心眼的老实人酒量这么好，等着等着，就真的困了。”

　　果然．．．．．
　　白九无语。
　　转过身，走向竹林深处，谢十三看他走远，想了想，脱了件外袍，盖在温晚身上。
　　温晚依旧熟睡。
　　谢十三轻轻一笑，“这些年，多谢你．．．．．．陪伴九哥了。”

　　这句话，如今只能悄悄地说，说完，却松了口气。
　　回身，向白九去的方向，慢慢走去。

　　远远地，只见白九负手站着，不知怎么，脚步就慢了下来。
　　思量要说的话。
　　三年未见，这一独处，要如何开口？竟不知要怎么说，说什么的好。
　　“许久未见？一向可好？”这是废话。
　　“这几年作何营生？”却是自己听来都像是笑话。
　　没一句适时应景。

　　最后，叹口气。
　　面对白九，拐弯抹角，最没有用。
　　好歹借了酒意，撒一次娇也好。

　　“九哥，可是还在怪我？”可怜巴巴的语气。

　　白九一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不怪了。”

　　寂静的林子，白九的话，很简单，很短，但听在谢十三耳里，却包容而坚决。

　　他眉目转动，慢慢笑了。
　　笑得素衣疏眉，都有种淡冷的香。
　　这一笑容，搁浅三年。
　　有些事，本来容易，只是一旦错过，往往奈何。

　　白九闭上眼，又睁开，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本以为，你是一辈子，都不会出来的．．．．．”
　　谢十三道，“我已经出来了。”

　　白九默然。
　　如果要来，为什么不是当时，而是现在？
　　相隔三年，如今他却来了，且就在自己面前。

　　有些话，应该问的，他没有问。
　　当年没有问，如今，怎么再开口问？

　　“我不知道．．．．．．”沉默半晌，他才淡淡说。

　　谢十三疑惑地看向他，眼神中，还有一丝希冀。

　　白九深吸口气，淡淡接着说，“她在哪里，我．．．．．．不知道。”

　　谢十三看着他。
　　没有说话。

　　白九不知道，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可以那么沉默而．．．．．．绝望。

　　白九看出他也想笑一下，但刚扯动嘴角，便成了一个苦笑。

　　看不过去，冷冷道，“既然出来找，就要有这个准备，大好男儿，何必如此？”

　　谢十三偏过头，靠着竹子坐了下来，亮而有神的眸子，从衣袖上边微微露了出来，声音却是闷闷的，“可是．．．．．．我笑不出来．．．．．．．”
　　白九听了这声音，默然不语。

　　只听谢十三又道，“我看那么多人，曾经沧海，受挫受伤，都可以一笑置之，随即淡然待之，都觉得佩服，轮到我自己，却做不来——只要是痛，还是会难过，还是会哭，就是不哭，也是笑不出来的。怎么样，都学不乖．．．．．．”
　　白九沉默一会儿，才道，“老八说你是吃了亏也不长记性的，真是没有说错。”

　　谢十三依旧埋头于膝上，半天，认真地说，“这毛病，眼看是好不了的，我也不要改了，这窝囊样，横竖就兄弟们看看，我是没所谓的了。”缓缓抬起头，白九这样望过去，只见他半幅面孔，仍旧苦着脸，不知为何，却不能再斥责下去。

　　谢十三又道，“我想过，这一世，不过这些忧伤困苦，求而不得，爱而别离，要哭要笑，全都由我，没谁做得了主，我就是大悲大喜过了这一生，也没什么了。”

　　章外记　．．．．．．
　　谢十三走得蹊跷。
　　待了不过两三天，日日酣酒谈笑，一日喝到醉眼迷蒙时，站起来说是要去如厕，结果一去不返。

　　温晚一开始是担心的。
　　因为谢十三从不辨方向，出门既丢在外面，不出门丢在家里，前门和后门，更是从来没有分清楚过。

　　他小心翼翼地问白九，“他是不是不认得从茅厕回来的路？要不，我们找找？”

　　白九道，“不会。”
　　“为什么？”
　　白九淡淡道，“我教过他口诀。”
　　温晚糊涂了。
　　“口诀？”他问，“什么口诀？”
　　“左三百前四百，再左四百向右看。”
　　“．．．．．．这是什么？”
　　白九道，“就是出来以后向左走三百步，向前四百步，然后再向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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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还会丢．．．．．．”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白九咳了一声，镇重地道，“我刚才还想到了一个可能．．．．．．”
　　温晚吃了一惊，“难道是．．．．．．”
　　“没错，”白九淡淡回答，“那个茅厕有两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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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结：路痴就和花痴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突然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