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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挟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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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冰轮高悬,黢黑的天幕中繁星数点,月辉星光,淡淡的撒向树梢,又慢慢的延伸到屋顶,徐徐顺势滑落,铺散在墨格梨白纱的窗纸上面,映出细碎的几点光亮。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屋子正中被绢稠覆盖的南海夜明珠,泛出微微光泽,却也不
甚分明。
遥汀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昏沉沉的头,迷茫的盯着眼前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双眼逐渐适应了屋内的暗度,她这才开始转动眼珠,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黑暗中更显得雪白细腻的玉手,一点点的摸索着身边的东西,借以用来了解自己究竟是身在何处。
右手到处,是大片的丝绸,质地滑顺柔和,透着丝丝的凉意,似乎也染凉了指尖,而左手边,竟是要翻几个身才能接触得到,似乎是玉石质地的墙壁。
难道自己竟是躺在床上?
双手擎着身体,遥汀慢慢直起上身,手下的触感柔软舒适,暖暖的覆盖着她陷入的双手。
小心翼翼的摸到床边,遥汀把双脚踏到地上,她脚上没穿鞋子,但双脚所踏之处,却是觉得温暖
干燥,似乎房中烧着地火一般。
轻轻撩开遮在面前的丝幔,遥汀站立在大床旁边,打量着这间黑得如漆着墨汁的屋子。
毕竟屋中太过幽暗,遥汀实在无法看清东西,突然发现屋内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便本能的向着亮
光的方向走去。
走到亮光近前,遥汀凝目望去,待发现亮光是被一块方形丝绢遮住,便伸手除去了丝绢,好能多
借些亮。
除去了珠顶覆盖,但见夜明珠通体顿时熠熠发光,璀璨得耀眼,遥汀不适应的闭上双眸,缓了片
刻,才方敢将眼睛睁开。
屋内刹时间光明彻亮,犹如白昼一般,遥汀瞪圆双目,双手不知觉的握紧成拳,退后了数步。
夜明珠是置于一桃木龙纹桌上,而桌子旁边,一个顶顶好看的男子,正背倚着桃木龙纹扶手椅,
凝神审视遥汀。
墨色发丝,墨色龙纹银线饰边衣衫,衬着白玉雕琢的一张脸庞,男子精致的面容,实在有些夺魂
摄魄。
这种相貌,估计便是石头看了,也会怦然心动。
但眼前这个男子,在遥汀看来,却是打从心底而来的一阵寒意。
尤其是当对上男子那双紫眸的时候,遥汀的心口,竟会剧烈的跳个不停。
男子眼眸专注,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逼近遥汀。
每当男子接近一步,遥汀便向后退上一步,砰地一声轻响,遥汀撞在了房门上,便是再无退路。
将双臂藏于身后,遥汀试图找到门闩,逃出房内,可房门上面竟是光滑平整。
以为此门无闩,遥汀遂双手背在身后,反手用力推门,可无论她使出多大力气,房门却仍是坚如
磐石,岿然不动。
困在一个颇为陌生的男子房中,遥汀心中很是不安,待要再度用力,却陷在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
抱里,不得半点空隙。
属于男子的淡淡气息,一点一滴的散在遥汀周身,紧紧的将她缠绕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有没有人能来告诉她?
为什么这个苦苦纠缠的魔障,会和她同处一室?
究竟发生了什么?
试图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但只要是她努力回忆,头就会一阵阵的眩晕,遥汀无法想起种种
由来,只好暂时放下心绪。
“画兰,我不允许你再次离开我,我绝对不许,”男子双指微动,放下系着遥汀墨丝的紫色碎花
头绢,用手梳理着遥汀的满头乌发。
男子的这句命令口吻,竟是夹杂着数声叹息,遥汀听了,不禁有些恻然。
本是打算声色俱厉的质问于他,因怜他为那位画兰姑娘痴心一片,遥汀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我
已说过多次,我不是你要找的画兰,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我?”
一边解释,一边用力推挡,想要从男子怀里挣脱,但男子双臂就如铁桶钢圈一般,遥汀左扑右
突,却反而被男子箍得更紧,好像是要被嵌入对方身体。
屋内暖如春日,遥汀扑腾了多时,早已热汗涔涔,反观男子,却仍是淡定自若,只是眼眸中有些
深情痴迷,不错眼的凝视遥汀,含情脉脉。
终于浑身无力,遥汀认命的被男子抱在怀里,男子气息清浅,在遥汀耳边轻轻诉说:“我知你怨
我当年没能护你周全,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画兰,我要娶你,我要你成为最幸福的女
人。”
最幸福的女人?
她是不是听错了?
是不是此时,应该应景的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但那话对遥汀来说,却是一点都没诱惑力,当年她那貌似忠贞的父亲,不知对自己那昔时容颜倾
国倾城的母亲,说过多少这样的甜言蜜语。
后来呢,也不过是红颜老去,君心难系。
不要说有过一段故事的父母如今形同陌路,要说眼前这个男子,她更是根本毫不了解,凭空的信
誓旦旦海誓山盟,为什么她就一定要信?
更何况,她也根本不知,男子口中的那个画兰姑娘到底是谁。
轻轻的摇了摇头,遥汀低声喟叹:“无论我怎么说,你都始终认为,我就是画兰,是不是?”
男子只手抚上遥汀脊骨,由上至下,寸寸滑落:“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这个数日前出现在自家后花园的男子,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画兰,遥汀只能模糊认为,自己和那个
叫画兰的女子,容貌上十分相似。
既然解释不起作用,遥汀只好换个话题:“那么请问,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你果然记不得我了么?我是法天,这里是幽冥司,曾经我带你来过一次,还记得么?”
姣好无暇的脸庞出现一丝裂痕,遥汀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这里是幽冥阴司?
那……你是鬼?”
“怎么会,傻瓜,你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是天界的上仙,不过是司辖此处而已,”法天双手
握住遥汀臂膀,眼眸含笑,宠溺的望着她。
要是有谁见到一向冷酷的幽冥主露出这种纵容亲昵的笑容,非得吓掉下巴不可。
法天的声音如流水潺潺,静夜中淙淙动听,可在遥汀听来,却是有些毛骨悚然。
幽冥司?
天界?
上仙?
连成串的星星,手牵手的从天上坠落下来,砸得遥汀头晕目眩。
眼前这个男子,确实有一双不是人的眸色,也是那么来无影去无踪了一点,可不至于这么震撼
吧?
尽量挤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遥汀和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好说话的男子商量:“不如你放我回去,
你也知道,我是个凡人,恐怕……不太能习惯这里。”
“那也没关系啊,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到人世一起生活,反正这个幽冥主,我也不想
当。”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遥汀见男子一脸的满不在乎,顿时觉得一个头八个大。
“这个,我可能没说得太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可能接受不了你。”
紫眸中深邃无澜,法天笑得温润:“没关系,你先嫁给我,慢慢接受我就好,我们有的是时
间。”
听到这里遥汀认识到了一件实事,眼前这主的思维,果然不像人类:“实话和你说吧,我要成亲
了,早就下好了婚聘,你死心吧。”
话音甫落,遥汀顿时感到腰肢剧痛,蹙起一对秀气的柳眉,遥汀抱怨:“放开,你弄痛我了。”
遥汀的下巴,被一只修长的食指微微抬起,紫眸中满是戾气,声音里也皆是阴森森的冷风:
“你,再说一遍。”
在这种可怕的气场之下,遥汀呼吸为之一窒,一时说不出话来。
手指指腹在遥汀光滑白细的颌下来回摩挲,一双紫眸闪着精湛的寒光,遥汀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全身毫无半点力气。
“是谁?”
“什么是谁?”
“你要嫁的凡人,是谁?”
“怀王,李夜华,”这一声如低语呢喃,说完这句,遥汀身子一软,摊在了法天的臂弯。
不到眨眼功夫,法天便移到了玉床旁边,慢慢俯下身子,轻轻的将遥汀放在床上,又从床格中取
出一支金色蜡烛,点燃在床边烛台之上。
“画兰,好好的睡上五天,五天之后,我再来看你,”说着放低身子,在遥汀樱色的柔唇上,印
下了轻轻的一个情吻法结。
如此只要遥汀魂魄不散,无论是谁吻上遥汀樱唇,都将气结而死。
墨色门扉无声洞开,法天一袭黑衫卷着月华星辉,在浓重的暗色之中,杀气腾腾。
挥一挥手,立即有一身着玄衣的侍应来到身旁,双膝跪地,叩首拘礼。
法天俊美的脸上阴鸷寒凉,声音犹如涂着冰霜:“我要出去办些事情,如果她突然消失不见,或
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用你一家给她殉葬。”
侍应身子微颤,将头垂得更低:“落棋不敢,定当小心仔细。”
长袖掠起,无数血红的大片枉生花瓣,飞速的旋转在乌墨的夜色之中,花瓣鲜红妖冶,闪着夺目
的朱色血光,一如被鲜血着上层层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