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1》木采

5、短篇5：云哥

　　云哥叼着根烟，站在落地窗边往外看。

　　这座娱^乐^城是他旗下产业，他要了个长包房，这半年一直住在这里。

　　云哥十岁就出来混社会，什么都干过，弄了很多钱，后来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便开始漂白，起初还有些阻力，但别人狠，他更狠，如此过了几年，他手中产业全部合法化，从能源到科技到娱乐公司都有涉猎，俨然是本城首富姿态。

　　不过他低调，一直是隐形巨富。

　　他有好几处私宅，但从半年前开始便一直没挪窝，至于原因，他手下都不知道，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想通。

　　云哥叼着烟，低头看了看手表，快到放学时间，少年也该回家了。

　　果然，不多久巷子里便出现少年的身影，身着校服，背着书包，每一步都充满了活力。

　　云哥望着少年与同学道别，回到院子，上了楼。

　　这一片以前是一个村落，云哥的公司在这里建了娱^乐^城，同时也给拆迁户建了小洋房，少年家便是其中一户。

　　云哥的套房正好能望见少年的家，少年进门之后放下书包，笑着和他奶奶说话，便去了厨房做饭。

　　多乖巧贤惠啊，云哥想。

　　转身把烟扔进垃圾桶，云哥出了门。

　　十分钟后，少年家的门铃响起，只听见咚咚的脚步声，门开后，少年弯着眼睛喊：“云哥！”

　　少年的脸蛋红扑扑，声音清脆又……诱人。

　　云哥目光微沉，嗯一声。

　　少年熟门熟路地拿出拖鞋给他换，又冲屋里喊：“奶奶，云哥来了。”

　　云哥跟在他后面进客厅，跟沙发上的奶奶打招呼：“奶奶，身体好些了吗？”

　　半年前，云哥偶然碰见少年背着旧疾复发的奶奶在巷子口打车，那时候云哥被生意伙伴和手下环绕，一下车便望见这个急得团团转的少年，不知怎么动了恻隐之心，叫人送他们去医院。

　　据说少年的父母在两年前车祸去世，留下一笔财产，少年和奶奶倒是衣食无忧。

　　后来奶奶好了，少年便向云哥道谢。

　　他并不知云哥的身份，只知道云哥是救命恩人。

　　云哥也并未透露自己是什么人，少年请他回家吃饭，他二十多年未曾有过家的感觉，倒也新鲜。

　　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时常去少年家里蹭饭。

　　这次也不例外，少年做了云哥爱吃的家常菜，云哥吃得满足。

　　一般情况下，云哥吃完饭会自动收拾碗筷，而后陪奶奶聊会天，再自觉告辞。

　　这次少年送他门边，却又叫住了他：“云哥……”

　　昏黄的灯下，少年的眼睫微煽，一下一下，像是在轻轻挠他的心。

　　他声音不觉低哑：“嗯？”

　　“马上要高考了，老师说只要发挥正常，我能试一试Q大。”

　　少年的成绩一直很好，不像他，十岁便在社会上混。

　　可Q大却在遥远的北边，离这座城市隔着一个云端。

　　云哥顿了顿:“Q大？那很好啊，最好的大学。”

　　少年并没有显得欣喜，反而有些低落：“可是奶奶……”

　　“奶奶我会帮忙照顾，你放心去就是。”云哥打断他。

　　少年忽然抬起头来，直直望着他。

　　亏云哥还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可面对少年这双既无辜又似乎带着幽怨的眼睛时，他竟微微狼狈，不自在地别开眼。

　　最终两人什么都没说，云哥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去休息吧，我走了。”

　　待出了少年家，云哥忍不住摸出兜里的烟，想了想，又把烟揉在手里，烦躁地扒拉着脑袋。

　　他已经戒烟大半年，因为少年担心他身体，他便再也没抽过这玩意，只是偶尔烟瘾发作，才叼在嘴里闻闻味道。

　　云哥低声咒骂着，再没有刚刚在少年家的那份优雅沉稳，反倒像几年前还在道上混时的那种粗鄙狠绝。片刻后，他才慢慢地平复，但眼睛里仍旧透着一股狠劲，自言自语了声：大不了老子把公司开去北边！

　　也是直至今天，他才豁然想明白，他这半年为何一直不愿离开这里。

　　既然想通，那便再没有什么可犹豫，云哥回到公司，便召集手下开会。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高考结束，暑假来临，云哥依旧每日里去少年家，有时候靠在厨房边安静地看少年为他做饭，有时候在客厅里陪奶奶说闲话。

　　他跟少年再没有谈及大学相关的事。

　　暑假还剩最后一个月时，少年接到了录取通知书，他笑意盈盈地递给云哥看。

　　云哥心里一窒，差点没忍住直接翻脸，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不知道他这个暑假费了多大劲，才说服一众毫无野心的手下将事业扩去北边，又忙着和北边的势力打交道，当真心力憔悴。

　　哪像少年，无忧无虑，只知道每日里给他做饭。

　　不过……他贪念的不就是少年给予的这份温暖？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围着少年打转，少年去北方读书，他就计划着将事业转去北边。

　　云哥皱着眉打开录取书，看到的却是本地的一所大学。虽是本地最好的，却也比不上Q大。

　　他有些讶异地看少年。

　　少年笑得有些腼腆：“我舍不得奶奶。”

　　云哥抬起手，缓缓触摸他脸颊：“只是舍不得奶奶？”

　　少年脸刷地通红，却没有避开，反而轻轻蹭了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云哥哪忍得住，做了这一年来最想做的事，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