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为人父》其乐无穷

18、第 18 章

　　宫里果然比王府要好，再也没有仆人会偷吃我的东西，饭菜也好吃极了。就在我认为皇宫里一切都锦衣玉食时，却发现，原来在这个奢华至极的皇宫中，竟然也有着和我当年在王府里一样挨饿受冻被仆人欺负被亲兄弟看不起随意打骂的人。

　　我来宫中半年后，三皇子也加入了我们，开始读书。

　　我这个人在宫里话也不多，皇子门用不着我时，我倒是很清闲的。三皇子来了以后没几天，四皇子也过来凑热闹了，人一多了起来，我的事反而更加少了。他们喜欢聚在一块，讨论着五皇子，他们叫五皇子叫哑巴。

　　有时候他们会在捉弄我时，说，“赶明儿，咱们用着方法捉弄五哑巴去。”

　　四皇子说的最多的就是五哑巴，也就是五皇子。

　　“一个哑巴，打骂也不出点声，不知你有什么好起劲的。”二皇子说。

　　那时候，我以为他们口中所说的五皇子真的是个哑巴，直到有日我一个人偷偷跑到皇宫里一刚发现不久的偏僻处以一个人玩时，偷听到门缝里传来的声音时，我才知道五皇子原来并不是哑巴。

　　我是很同情五皇子，因为我们不仅仅有着同样的遭遇。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第一眼看见五皇子时，我就喜欢上了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纯纯的黑，将所见一切全都倒映在了那黑曜石般的瞳孔里。

　　在宫里读书说清闲倒也不清闲，皇子们又有了新的兴趣，对我就渐渐冷漠了，当然作为大皇子的小跟班，有时候我也能有幸跟着皇子们尝尝鲜。但每每一到他们去到那冰冷的冷宫，捉弄欺负五皇子时，我的心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反而是心痛。

　　大皇子和四皇子最喜欢找着法子捉弄五皇子，他们瞧准五皇子不喜欢说话，就用各种方法威胁着要五皇子说话。

　　“死鸭子嘴硬，”四皇子虽然才比五皇子大了一岁，可力气却完全不像八岁的孩童，他一脚踢中五皇子的嘴，五皇子被甩到了地上，黝黑的眸子里透着倔强，“怎么，不服气？”四皇子又让后面跟着的太监给五皇子掌嘴，“痛吗？痛你就给我说话，怎么的？还不吭声，皱眉头？你等着，有你好看的！不过……你若是说句话来，那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这是四皇子和大皇子常常玩的游戏，看谁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让那个五哑巴吭声。

　　有时候无论我在干什么，皇子们总是喜欢叫我过去，问我一些不知所云的问题，搞得我一头雾水，而他们则在一边看着我放肆的笑，笑我笨，飞不起的笨鸟。我不知道什么叫做飞不起的笨鸟，不过这样也好，母亲说过，惹人笑可比惹人不高兴要好一百倍。

　　我进宫后的一个夏天，一个我永生也忘记不了的一天。

　　那天我一个人落得清闲，跑到宫里一处偏僻的湖边耍，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人躲在亭子里孤独而凄凉的五皇子。

　　我很喜欢看五皇子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他的眼里看到清澈透明，温暖。

　　五皇子一见到我向他走来，一下子慌乱了起来。想想也是，我一直都是大皇子那边的人，而大皇子又常常欺负他，他看到我自然是慌乱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在大皇子面前慌张过，甚至连害怕恐惧都未曾有过。

　　远远的，我看到他从手里抛出一个什么东西扔向湖里，但却因为太慌张，而抛到岸边。五皇子小小的脸上满是焦急，我一见他一脸焦急，自然是很乐意帮主他捡起那东西的，可没想到，在我跑向那东西时，他也正飞快的跑过来，在我即将碰到那东西时，先我一步将那东西抓如手中，手法快的让我连那东西时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

　　我向他走近一步，突然他推开我，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飞快的逃离了我的视线。只听“扑腾”一声，刚刚还在我眼前的五皇子就掉入了湖水中。

　　当时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游泳了。朝湖中一看，只见湖里好大的一朵水花，隐约看到一人在那里扑打着。

　　虽然娘常说不要管闲事，但我想，我只是喜欢五皇子，想看看五皇子而已，再说我只不过是跑那里去看看，又不是管闲事，于是就跑过去了。我跑过去的时候，五皇子还在水中继续拍打着，闭着眼睛，闭着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正当我想走时，五皇子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死亡为何物，所以当时对五皇子眼里的平静也看不出一点东西来。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打水泡的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看着他的头一次又一次的从水中冒出来。

　　我就这样的看着在湖水中拍打着湖水，眼睛却格外平静的五皇子。

　　看着水中人的脸越来越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一年在桥上，同样一个姑娘跌入河中，她和五皇子一样也是不断的拍打着周围的水，可是渐渐的渐渐的，那姑娘就沉了下去，再也没有上来过。等有人发现再捞上来时，那姑娘的脸已经发白了。一群人都围着那姑娘哭。

　　那时候我问娘，那些人为什么要哭。娘告诉我，因为那个人死了。我没问娘什么是死，因为我怕娘说我笨。但是现在我却害怕死亡来，我害怕五皇子会和那个落水的姑娘一样，害怕再也看不到五皇子那黝黑黝黑的能够倒映出我的脸庞的眸子。

　　小小的我蹲在亭子上，看上水中的人，天真的说道：“你会死，你家人会哭的。”

　　我这么一说，五皇子突然狠狠的朝我一瞪，我吓的脚一动，没踩稳，顺着湖边上的石头滑了下去，落入水中。

　　那时候纵使我会游泳，但因为人小，摔到水中的时候难免扑腾一翻，一瞬间恐惧被无限放大。可是扑腾了一会，却发现人怎么也沉不下去，而且脚好像能点地。于是我就憋了口气，试了试，的确是能走，而且水位只到我嘴巴。

　　一见如此，我明显就放松了下来，腿朝着亭子那边移，想去抓栏杆。可是往前才一步，腿就好像碰到了东西，我这才想起五皇子人来。心里满是着急的朝着身边一看，却见五皇子现在已经差不多开始往水中沉了。

　　我想着到底要不要管闲事，但我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看到他，看到他的眼睛，心里就觉得难受。想来想去，既然我能踩着地，那同样应该可以拉上他一把，这样想着，我就将他推到水面上来。好在那时候是在水中，人也不重。差不多走到岸边边，费了一番大力才将他放到了石头沿边上。

　　小时候娘总会叹着气说，管闲事的人最终是害的自己。那时候还不懂这个意思，后来懂了，就开始庆幸自己管了一回闲事。而到现在，我却不得不骂自己，当初没事管那么多闲事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