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
明天，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女孩的梦想，最伟大就是穿上纯白的婚纱，等待那一句我愿意。
小男孩的梦想，常常与爱情没关系，只是希望看见某个人的微笑。
而不二周助的梦想，仅仅是祈祷顶头上司可以不要再扣他的工资，不然他就付不了下个月的住房贷款利息。
不二周助之顶头上司，手冢国光的梦想却是自己的手下从不二周助到大石秀一郎都少给自己添点麻烦。从隔壁公司玻璃门的赔偿金到清洁工的精神损失费，从中午的盒饭钱到资料复印纸，全部都从银河系消失吧。
就在不二周助这周第五次交上悔过书和合同书的同时，传出了将从公司的美国总部调来了一位新主管的小道消息。消息的真实性在手冢被派到了德国后得到了证实。
虽然说不上弹冠相庆，但是不二确实有种释然的轻松。
“不二不二，今天晚上去居酒屋吧。”
“还有人吗？”
“当然了，大家都一起去。”菊丸嘿嘿笑着，看看办公桌旁的一伙。
“AA制。”不二晃晃手指，微笑。
夜晚的东京，有着说不出的幻灭。
不二望着天空，看不到星星，微微叹息。
坐上熟悉的公车，走过熟悉的巷道，闻着熟悉的花香，回到熟悉的公寓。
却遭遇了最陌生的来访者。
门内，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喝着果汁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三秒钟内，年轻人甚至还没有注意到不二就礼貌地微笑退出关门，“不好意思。”
深呼吸三次。
不二睁眼。
仔细看看门牌，没有错。
再看看钥匙，正确。
再次推开门，“你是谁？”不二的语气温柔却暗示对方不给答案下一秒就拨通警铃的后果。
“你是谁啊？”对方的口气天经地义，一副不二才是入侵者的口气。
“小弟弟，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不二注意到他比一般正常同龄人明显短一截的事实。
对方扬起头，金亮的瞳孔刺痛不二的眼。
“这是我的房间。”理直气壮。
不二讪讪退出关门，动作似曾眼熟。
半分钟后，不二再度进入。
“这，绝对是我的房间。”
“哦，是吗？”他喝一口果汁，眼神平淡。
再度关门，不二头隐隐作痛。
隐约听到锁门声，不二使劲一推。
自己，被反锁在自家门外了。
不二周助，堂堂青春公司日本分部营销经理，打败天下无敌手偶尔闯祸被扣工资但奖金就够养活全家却常常称呼自己一般一般全国第三的天才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问题。
半个小时后，管理员回来，解救被关在门外的不二。
事情是这样的：
一位刚从国外归来事业有成多金又帅的资本家少爷因为人生地不熟遍地找不到居住地所以之前在外国的家人就拜托在日本居住的不知隔了多少辈的婶婶管理员龙崎婆婆收留了这个传说中的侄子。
而龙崎管理的公寓现在而今眼目下找不到空余的房间所以就把他安置在不二的屋子里。
“不二先生不会计较我的这个老太婆的自作主张吧。”
不二礼貌微笑，心中发凉。
“这样吧，房租减半。”龙崎抛出诱惑的条件。
“没有问题，龙崎婆婆。”不二怎么会错过对手的主动让步呢。
翌日，不二活着回到公司上班。
菊丸看了不二一眼然后惨叫，“哇，不二！”
好一声此叫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下子整层楼的工作人员都将目光投射到不二身上。
不二嘿嘿笑着，却难掩苦涩。
如果你一个晚上都被人吵睡眠质量是绝对得不到保证的。试举例如下：
1:被询问厕所的卷纸放在哪里。
2:发现厕所甚至公寓里都没有卷纸。
3;被强烈谴责要求外出购买卷纸。
4:最近的便利店在两公里外。
然后还发生了冰箱里没有牛奶之大事件，蟑螂小强忽然出现之遭遇战，枕头啊你属于谁之辩论赛等一系列不可思议传说。
“别提了，英二。”不二叹口气，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于是乎，传说中伟大的不败营销经理不二周助在经历人生中最惨不忍睹的晚上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冤家路窄。
那个昨天害苦了他的罪魁祸首此刻一脸傲气地站在人群中，那么耀眼。
在他身后站着从财政部的经理乾到后勤部的河村，光明正大地摆明了他的身份。
“哦，不二。你来了。”乾推推眼镜，“这位就是新上任的主管，越前龙马。”
而越前这时很是正经地望着不二，狡黠地笑了，“请多指教。”
不二眨眨眼，展现他所向无敌绿色环保无公害的超级无敌闪亮必杀笑容，“彼此彼此。”
几乎是同时，站在越前身后的人在感受到传说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日本第一笑同时，也知道一股杀气正以不二为中心向宇宙扩散。
想赢我，你还嫩了点。
在日本这样一个每天把各个公司占有市场份额和排名印刷在报纸上的国家，竞争的激烈与残酷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日本政府的低效率和公职人员的死板僵化也是有目共睹的。比如说荷兰的郁金香球茎出口全世界却就是在日本没有卖的。原因很简单，海关人员坚持使用垂直切割法来检查每一个球茎。就算日本的科技再发达也没有办法把当洋葱头切了的郁金香球茎还原。
所以说，在这样的一个国家里能够用三年的时间把一个由国外总部设立的不抱太大希望的小办事处做大做强到一家名声在外的企业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其中，自然少不了前任老大手冢的功劳。
但是，在他旗下的营销部经理不二周助，财政部经理乾贞治，行政部经理大石秀一郎，人力资源部经理菊丸英二，采购部经理桃城武，物流部经理海堂薰，还有后勤部经理河村隆这些个性十足令别的公司恨不得全体一锅端的高级管理人才也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而这原本欣欣向荣的景象在新任主管越前龙马来到后却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其他的就不提了，就说说那一向温柔和善可亲的不二经理这两天就像遭遇了热带风暴袭击的小岛显得阴沉沉蘑菇指数直线上升令周围路过的无数抵抗力稍弱的生物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可是越前却显得无动于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好地履行他的职责，工作完美得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实际上是某种程度的同居关系，当然他们也不会傻到向全世界宣布这一点。
于是，生活必须继续。
我们都知道人生道路中常常会出现一些意外。比如早上起来看见天空蓝蓝于是不带伞出门结果遭遇雷阵雨淋成落汤鸡最后还不幸患上感冒久治不愈还入院跟医生和护士亲密接触。
所以说这天早上所有人上班时便忽然接到他们的老对手某人品公司正在对本公司进行恶意收购的消息后大家都在吃惊之余立刻展开反收购的行动。
其中最忙的便是初来匝道的主管越前龙马。
于是本来很想展开一系列行动的不二只得将计划胎死腹中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大石。”菊丸趴在一堆文件上，看上去快要脱水了，“来点咖啡。”
“英二，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大石又开始了孜孜不倦的教导。
另一边，桃城和海堂难得地无视了吵架的回合制RPG，而乾手下的键盘则一刻也没有安宁过。当然，负责后勤的河村也没有闲着。在这种关键时刻怎么可以少了河村定购的充满热情与力量的盒饭。
而不二就端着两份盒饭，走向越前的办公室。
根据平时的经验，这次的饭菜应该很合他的胃口。
当然，不二好心地决定忽略掉自己那份的芥末。要知道原本是很想埋到越前的饭里的。
敲门，没有反应。
不二想了一想，反正平时在公寓里面也没大没小，顺手扭开门，张嘴想喊却硬生生卡住差点噎死。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对越前显得过大的办公桌上，浅浅光辉。
而它的主人就趴在桌边，墨绿的发丝铺在光滑的桌面，他的睡颜安详却疲惫。
不二心中就有一点怜惜。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他了。
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很清楚他每天的工作有多么认真。
不二缓步走到他身边，放下手中的盒饭，凑近越前的脸。
睫毛柔弱而绵密，呼吸一点点热气，有点意乱情迷的暧昧。
不二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烧，下意识地退后。
“喂，做什么？”越前忽然撑起身，揉揉眼睛，瞪一眼不二。
不二指指桌子上的盒饭，“午饭。”
越前又看了一眼不二，没说什么，抓过盒饭撕开一次性木筷张口便吃。
“哇！”还不到三秒钟，越前吐出嘴里的东西死瞪不二。
不二看看越前，又看看盒饭，忍不住黑线。
看来，越前拿成他加了芥末的盒饭了。不过，不二虽然有过想在他盒饭里加东西的想法但是已经取消了谁知道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越前，你听我解释。”
“给我出去！”跟不二住在一起很容易就搞懂他不同于一般人的口味，越前直接指门口示意他速速离去不然就要采取非常手段并且不负任何后果。
等不二离开后，越前愤愤地扔下筷子。
搞什么啊，刚才神神秘秘地看了半天话都不说还以为要搞什么恶作剧呢结果就是送午饭而已但是送个午饭还在饭里面下芥末真是受不了这种弱智手法。
越前再一转身，看见另外一个白色物体。
还有一盒吗？
越前打开盒饭，愣住。
这不是自己喜欢的烤鱼还有鸡蛋羹吗？
记得只给公寓的龙崎婶婶提过饭菜的问题，难道是？
怎么可能会是那家伙呢？
越前摇摇头，不二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呢？
要知道上次的接风洗尘宴上不二可是给自己点了一碗番茄蛋炒饭还对老板说不要番茄不要蛋还附带一盘土豆抄马铃薯。
越前扭头看看烤鱼，撇撇嘴，拿过来大口啃。
当晚，越前照例抱了一堆文件回公寓。
这张纸上圈圈画画，那张纸上涂涂抹抹，他不时按动计算器，眼神认真。
不二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越前专注的样子，默然，然后无声叹息。
安静地推门离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多了附近便利店的袋子。
“呐，吃点东西。”不二晃晃手里的东西。越前却一脸没听到的样子，嘴里开始嘀咕什么不二却听不见。
“还生气？”不二掏出干净的透明盒子，微笑，“特价供应，茶碗蒸两份。”
越前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眼神直逼不二的双眸。
“今天，那个芥末。”不二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我……”
“不用解释。”越前拿过茶碗蒸，闻闻，又看看不二，“我知道了。”
“那就好。”不二笑了，很清爽的味道。
越前别过眼，心里有点咯噔的陌生感觉。
“对了，这是收据。”不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越前，“可以报销吗？”
活了这么多年，越前第一次被茶碗蒸噎着。
随后这幢和平的公寓里传来某人的怒吼“穷酸财迷给我滚！”以及某人的争辩“公司法规定不可以虐待员工啊。”
再然后，那一场闹得风风雨雨的收购案就不急不徐地落下帷幕。
但是就不二和越前来说，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还完全没有了结。
当然，他们之间的斗争就好比黑手党对国际警察一样，暗中玩着对抗游戏。
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能够拿到王牌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于是公司员工时不时地发现不二经理雄赳赳气昂昂地潇洒走进主管越前的办公室呈递报告书或者类似的分析表，然后不到半个小时一脸刚在墙角养过蘑菇的怨念样慢慢走出来。
无法通过的理由通常是因为越前首先发问这份报告你是用心做的或者类似的疑问句然后不二满怀信心地点头保证但是越前往往就冷冷一笑说是吗如果真的有用心的话那么昨天晚上是谁看了两个小时的电视剧还吃了谁的香草布丁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相信吗。
不二不是吃素的，于是公司员工也常常能看到主管越前在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忽然站起身走向洗手间然后带着极不舒服的表情回来一脸阴暗而不二经理往往会一脸灿烂的笑容很好心地前去问候并且端茶送水但是每次都被越前拒绝还附赠白眼。
后来，乾经过完整的数据计算然后统计最后分析并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八字不合。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词语可以很好地概括他们的关系：欢喜冤家。
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就顺着时间的河流一直向前，不回，不悔。
然后就有那么一天，很平常的夜晚，因为秋季档服装秀的开始，不二开始抱着成堆的企划书及资料回公寓一一翻阅。
越前自然也没闲着。
两个人，一张桌子，面对面，却谁也顾不上看谁。
直到午夜，越前揉揉眼睛，抬头。
对面的不二专注地翻着厚厚的文件夹，时不时圈上几个圈。
一支纯色的笔在他右手上飞旋，漂亮而利落。
然后他忽然对上越前的视线，“困了？”
越前一时没有回答，只是看看钟，一点四十。
“看完这个就睡了。”不二捶捶肩膀，“你先睡。”
“哦。”越前站起身，再看一眼不二，想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无声。
不二扬起脸庞，温柔却单纯，“睡吧。”
越前背过身，眨了眨眼，胸口有点沉沉的模糊。
窗外的月亮，安静。
第二天是个宁静的早晨，越前睡得很好。
爬下床，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得像草窝。
越前打着哈欠走出自己房间，脚却像被冻结而一动不动。
不二安静地伏在桌子上，原本散乱一桌的文件现在整整齐齐，像刚接受检阅的士兵。
越前心里下意识地骂了一句笨蛋，心情意外地恶劣，而且糟糕。
这个家伙，逞什么强啊？！一晚上没睡吗？就为了点破文件弄得自己成这个样子。
越前大步走过去，对着他的耳朵使出力气大吼：“起床了，懒鬼！”
“……啊？”
不二慢慢睁开眼，一脸迷芒。蓝色的瞳孔中浮现越前的身影后终于清晰。
“早啊，越前。”
一个平常的问候和一样的笑容堵得越前什么火也没了只有自己憋着难受。
“早饭呢？”
“啊？”几乎一晚上没睡觉把这堆要把人逼疯的文件看完现在一点关心和问候都没有就直接把人当家庭钟点工使唤了？不二揉揉太阳穴，再看看越前。
早上的阳光很纯粹，照得那个还没有自己高的他，脸微红。
“我肚子饿了。”越前好半天转过视线，恶劣地瞪着不二，“快点。”
不二认命地站起来，却不期然地听到他小声的补充，“下次不准熬夜。”
愣一愣，不二带着轻松的步子走进厨房，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笑容比以往更加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