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吴一一

1、 楔子：梦魇结束了吗？

　　【何涟】
　　何涟猛地惊醒过来，心悸不已。厚重的窗帘，漆黑的房间，远处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她呆了一会，这几秒钟中便忘掉梦魇的内容。床头的小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电视待机的红点也消失了，拉开窗帘，周围一片漆黑。停电。何涟睁大眼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一夜无眠。
　　电话铃声穿透一层迷雾，把半睡半醒中的何涟拉了出来，迷迷糊糊的拿起电话，有些微愠的男声冲了出来：“昨晚回得很晚吗？” 何涟把这个声音在心里绕了一圈，眨眨眼睛，再想起来，是颜岳，分手已经半年的前度男友。
　　“哦，是你啊。”何涟抬头看挂钟，才8点，头隐隐地痛了起来。
　　“还没有起床？”语气中的不快有些尖锐。
　　“有什么事吗？”头越来越疼，好像有个锥子在太阳穴上钻洞。
　　“……没事，你睡吧。”
　　放下电话，翻个身，却已了无睡意。坐起身来，怔怔地想，幸好是已经分手，这样的人，再放不得时间浪费。

　　递了辞职信，何涟一直坐在计算机前发呆，心里什么事也想不了，轻飘飘地，曾经缠绕过她的层层雾障，都化作青烟渐渐消散殆尽。
　　她的人生就像棋盘，充满了规则，每一步都不能错。承担自己的错误已经耗尽了她的气力。而颜岳的错误，不该是她的负担。当看到他和其他的女孩亲昵的情形，何涟知道自己的底线到了，或者说这件事给了她逃离一切束缚的借口，而颜岳只是不那么无辜地成了承担所有责难的人。
　　何涟的心里清楚，现在开始的人生，应该是自己的。

　　【王鄞】
　　长途大巴上的乘客都恹恹欲睡，王鄞身边的女孩眼泪默默地爬了满面。他颇有些尴尬，只好装睡。但是女孩的忧伤仿佛顺着微微波动的空气蔓延到了王鄞的鼻尖，让他也隐隐有些酸楚。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坐大巴，不知道原来人和人坐得这么近的时候，磁场也会搭上线。
　　下车的时候，G市正在下雨，王鄞狼狈地钻进了一辆出租车，转头看见女孩怔怔地站在雨中，好似不知归路，惶惶然。
　　第二天王鄞踏上回程，也许是有些刻意而为，依然是同样的大巴，看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身旁坐着的是一个疲劳的白领男人，打瞌睡的时候还努力保持着仪态。王鄞的心里隐隐有些失落，那个女孩呢？此刻，她还在哭泣吗？
　　只是，容不得多想，下车之后，司机就来接他去机场，法兰克福的年会正在等着他，又是一场恶斗。

　　【颜岳】
　　颜岳挂上电话，觉得憋得慌。
　　这个女人，曾经一直用娇憨的语气和他撒娇的女人，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昨晚他打她的手机不下10次，没有人接，家里也没有人在。那么晚了，她在外面干什么？和什么人？……
　　一旦往下想，他就会有控制不了的愤怒。这么多年了，何涟都没有理会其他的事情，为什么这一次，她这么决绝呢？难道听说和看到，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不管自己做过什么，颜岳清楚，自己是爱她的，难道她不明白？他以为她会等他，就如同这些年一样。这两年他已经开始厌倦外面的浮华，只是有些场合免不了和人逢场作戏，虚应一番。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要放弃呢？颜岳实在不太明白。
　　当他扣好最后一颗袖扣，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又恢复了英挺的模样，他想，何涟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