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我》纠

10、名与实

　　勿论是出于胁迫，还是半推半就，还是顺应民意，总之，最后，申锐就糊里糊涂地和林奕成了一对。但是，这段恋情和林奕想象的大相径庭。因为它是地下情，而且完全是柏拉图式的。这当然是申锐长久思量后努力抗争的结果。
　　地下情人幽会都要顶着一定的名目，而他们的名目便是每周两次到工作室的兼职。虽然两人举止不出格，但是眼中的情意是掩不住的。工作室的机械城市男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很早就嗅出了恋爱的香甜来了。终于，在林奕和申锐再一次情意绵绵，眉来眼去的时候，有人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陈诺阴沉的目光扫过旁若无人的两人，垮下脸说：“你们哟地下情就彻底点来个神不住鬼不觉，这样半调子的撩拨不是害苦了我们这群光棍么？”
　　其他单身汉点头附议，申锐涨红了脸。
　　这分明就是调侃式的揭穿阴谋嘛。话说，他们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林奕却气定神下，“怕明目张胆闪瞎了你们的眼睛！”
　　单身汉们怄了一下，齐齐苦着脸看了看讪笑的申锐，满脸的委屈无声控诉：看吧，你老公不要脸得多恶毒（忽略理科生的混搭句式）。
　　申锐当然没能破译他们隐晦的信息，照旧在工作室里跟林奕半调子下去，但是，另一个人显然早就沉不住气了。
　　其实在交往将近一个月之时，林奕已在无奈之下，直接说出不满：“申锐，我们不像是在恋爱。”
　　“对呀，是你从了我。你忘记了吗？”申锐一脸理所当然。
　　林奕立刻意识到前景堪忧。果然是得意忘形，一失足成千古。
　　当初申锐说出“你就从了我吧！”那句后火速挂掉电话，他经过斟酌，回复了一条“恋爱还请多多指教”，睡觉的时候，某人兴奋过度，数次在脑海里回忆申锐虚张声势地接受交往建议时说的那句“师兄，你就从了我吧”。某人在想，申锐怎么会这么可爱呢？然后闷骚至极，在黑暗中又回复了一条短信：我接受不平等条约。
　　于是，林奕这句画蛇添足，便成了今天的畸形恋爱关系的预兆了。他懊恼之余，曾厚颜无耻地主动要求：“其实我可以接受主人你的蹂躏的？”
　　申锐囧得满脸通红，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暧昧信息。两人空有恋人之名，却无恋人之实，其实这也不能怪申锐的。一来两人都是迟来的春天，经验匮乏；再来就是申锐对身体接触什么的是变态的敏感的。所以……
　　也难怪林奕会埋怨的，，连点旖旎风光都没尝到，申锐一方面弱弱地自责，同时也有点委屈地辩解：“其实不牵手也是可以的吧，而且那个，我……怕吃人家的口水……”
　　把接吻具体成口水交换，申锐真是欠扁！
　　当时大人物完全奔溃了，脸一下就冷了下来。申锐赶紧挨上前，一下就挽住他的手臂，讨好地傻笑：“其实我喜欢这样！”她还皱着眉头，装出一副严肃真诚的样子。
　　林奕这个风度好的人其实是很好讨好的，当下就没再计较什么，完全抛弃效率至上的原则，说服自己温水煮青蛙，于是那个行恋人之实的计划是无限期搁置了。
　　而现在，林奕回忆情路坎坷，发现温水被青蛙的迟钝竟然失温成了冷冰冰的死水时，才顿悟：不能再这样悲剧下去了！
　　于是，某人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

　　这天，林奕和申锐破天荒在校内约会，这确实是他们将近两个月的恋情里的头一遭，可谓突破性发展。当林奕提出在校内约会，并耗费了一番唇舌后，申锐还是颇有顾忌的，后来才迟疑地说：“不如我们约在饭堂一起吃中饭吧？”
　　于是，这天中午，饭堂，两人相对端坐，低头沉默吃饭。一点约会的气氛也没有，反倒像是两个泛泛之交刚好碰在一块，顺便一起吃一个饭。因着这种“顺便”，林奕怒了，他甚至怀疑他对面的狡猾的鸵鸟正是因为有这层预见才妥协的。怒归怒，他整理了下思绪，开始平静撒网。
　　“听说你们班准备和B大一个班联谊。”
　　申锐一口饭噎在喉间，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这种集体相亲节目你也参加吗？”
　　有必要说得那么难听吗？但，好像是事实，囧。
　　B大是工科类学校，是出了名的少林寺。偏偏申锐那班只有五个男生，文娱委员选学校时特地选了B大班级，两班联谊，说明白了，的确是本班女生的集体相亲。
　　“班长说人越多越热闹，推不掉。”申锐轻声申辩。
　　“嗯。”林奕脸色如常，但申锐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心下又是一阵内疚，于是在吃完饭后，申锐小声建议，“要不我也不去了，我们一块去图书馆自习吧。”
　　不是饭堂就是图书馆！谁的恋情会不浪漫得那么悲催的？
　　申锐脱口而出后又备受一阵内疚的煎熬。
　　“不用。”林奕微笑，“听说这次联谊可以携眷出席的。”
　　申锐一阵昏天暗地，刚刚的内疚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果然体贴什么的都不给力。
　　林先生你果然够阴险，终于下猛药了。既不想跟她在图书馆耗，同时公开他们的关系，这一石二鸟真是够绝了。
　　申锐稳下来，表面淡定，“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但你资讯很前卫！”
　　林奕瞟了她一眼，很有风度地没戳穿她，只是闲闲地说：“我跟你们文娱委员联系了，她没意见。”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申锐眼角抽搐，这招先斩后奏有够阴险的！
　　所以，联谊那天，就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大家早知道A大帅得迷死人的林奕要来，每个女生都是既怀疑又期待，然而当看到申锐站在传说中林奕旁边，而且手还象征性地挽着帅哥的手臂时，少女心噼里啪啦地心碎了一地。
　　申锐脸部肌肉早就干笑得僵硬了，看到大家丰富的表情，又僵硬了几分。
　　挽手臂这个动作还是有好处的，譬如现在，可以不着痕迹地偷偷掐他。
　　“我被你害死了。”申锐不扯动嘴形含糊地嘀咕。
　　林奕大方向师妹们微笑颔首，很满意申锐这个小动作，够亲昵。于是难得地轻声安慰说：“我会陪你赴汤蹈火的。”
　　“谁理你！”申锐抛下林奕快步去找李梅她们。
　　反正已经公示过了！目的也达到了，不用站在他身边被人用眼神鞭笞了吧。
　　联谊的主要节目是老套却明智的烧烤。烧烤节目，技术含量不高，而且胜在够慢够闲，特别适合相亲。男女双方有足够的时间来沟通，来暗地评估对方，然后速配。

　　“喂，你真的不介意吗？”李梅盯着远处被女生包围的林奕捅了捅申锐的手肘。
　　在女生群中的林奕依然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淡定自信，脸带微笑，偶尔低头，偶尔颔首，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的优雅。
　　申锐胸口闷闷的，但依然一脸漫不经心，“大人物本来就是受欢迎的，这叫应酬，懂不？”说完就低头猛戳手中腌好的鸡翅。
　　今天的鸡翅太硬了，嗯，真的是太硬了，不然为什么她插了好几次也不成功呢？她正有点泄气，一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掌。
　　申锐一抬头，就见到一张小白脸，怔了一下，又目光呆滞地转看着包着自己手掌的小白手上。
　　这是公然吃豆腐吗？
　　别以为顶着一张小白脸就能扮猪吃老虎。正想凶回去，那张脸就扯出一个大大的小白笑脸，不容拒绝地说：“来，我教你！”
　　这豆腐也吃得太自然了吧！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顺势用力穿好了鸡翅，还对申锐眨了眨。申锐讪讪地抽回手，压抑的怒气发不出来在胸膛翻滚着，偏偏小白脸把一切做到合情合理，至少表面如此，她也不好发作，只好求救般撞撞身旁的李梅。
　　申锐虽然脑瓜聪明，但对男女之事实在是缺乏经验，李梅深昧这点，于是大大咧咧拍拍小白脸的肩膀，“小兄弟，干得不错嘛！”稍稍停顿，满意看到小白脸露出得意的神色，然后把手中满满一盘鸡翅递过去，笑吟吟地说：“那这就拜托你了！我们没天分，还是去生火吧！”说完就拉起申锐咚咚走开了。
　　远离一脸错愕的小白脸，申锐才松了一口气。
　　“师兄来了，你自己看着办了，我走了。”李梅用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小声在她耳边提醒，鼠窜般又逃逸了。
　　申锐望去，只见刚还在女生中厮混的林奕已经大步开来，离自己不出十米。刚到身边，申锐还没开口，手掌就被温暖的手包住了，申锐愕然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好像在压抑着莫名的不满。
　　申锐脑中打结，不会是刚才的被他看见了吧？但是他明明在跟大家聊天的，应该没看见。而且时间才一分钟左右，难道这样也捕捉到了？
　　应该不是，申锐无意识地点点头，增加说服力。
　　“我教你叉鸡翅。”
　　“……”
　　呃，果然是。
　　申锐被拉着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不用吧，小事一桩。
　　“那个，你，你别误会了。”最终还是很没立场地开口了，看见林奕面目表情地看过来，申锐吞了吞口水，“你自己刚才不也是在厮混吗？”
　　说完这句，申锐真想挖个洞埋了自己，这话听着怎么酸酸的。
　　还要不要脸呀你！
　　刚还面无表情的脸才缓了下来，他双眼含笑意，“原来申锐你吃醋了！”
　　“……”
　　“那个，我渴了。”申锐试图转移话题。
　　“这招不管用了。” 真是一点都不体贴。
　　“……”
　　林先生还是很顾虑剧情的完整性的，所以转身去拿了瓶水回来。申锐很配合大大灌了两口，表明说我真的是很渴的。
　　林奕满脸得逞的笑意，放慢语调，语气闲闲地说：“申锐，这水我喝过的。”
　　“噗！”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那口水被喷了出来，她惊得眼睛瞪大眼睛，手忙脚乱递回去，在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前，林奕已经很很有效率贴着瓶嘴喝了口水。
　　申锐刷的一下脸红得像发烧。呜呜，申锐你是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
　　这下可真的是口水交换了。
　　恋爱之实四个大字如六月飞霜般飘过申锐脑袋，这下还有什么借口呢？
　　林奕看着她的窘相，体贴地淡声说：“放心，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的。”
　　“……”这是什么鬼回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