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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冤冤相报何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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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的神色突然有些黯淡下去,“是啊,陛下那么爱姐姐,当然会保护好姐姐,不像我们,如草一般,无人询问。”
如此一来,倾珞竟不知如何是好:原来皇宫,果真会磨掉一个人的天真无邪。
殿内的气氛,似沉滞了一般。
丽妃有些尴尬,忙寻了借口,退出了大殿。
刚走出宫门,再回首时,恰巧看见那个一身帝袍的男子向自己刚刚离开的地方走去,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试问,自己又见过几次呢?
她和宫中其他的妃嫔一样,除却宫中的家宴,已是见不到他了。
想想曾经听说的一句话,原来竟如此贴切自己:狗不会瘦,因为它不会思念,人会瘦,因为她会思念别人,人总是被思念折磨,最后,在思念里,做一条可怜的狗。
这,或许就是自己的写照吧。
倾珞拿着手上的密信,微蹙着眉,身边,焦躁的夏蝉声更是长一声短一声,叫得人心更显烦躁。
这一天,自她决定再次踏入皇宫时便已料到,只是时间,却比她料想的大大推后了,想来,应该是师兄劝说的结果吧。
密信上说:今日下午,在玫瑰坊,有事与她下相商,署名是青木老人,她的师傅。
微敛长眉,看着眼前无垠的碧荷,夏风送来阵阵的荷香,然而却始终不能平复她心内的愁结,沉吟半响才转身对一边的冰清吩咐道:“清儿,等我出宫了你才去禀告陛下,但具体是去了哪儿不要说•••我怕他会寻去。”
“奴婢明白,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起身。”
“事不宜迟,就现在吧,记住,只说我心情有些烦闷,想出宫走走,让陛下不要担心,我会在宫门落下是回来。”
“是。”冰清恭敬答道,将手中的腰牌递给倾珞。
这块腰牌是她央求了好久他才给的,那时只是想偶尔可以出宫透透气,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夏日的阳光已有几分炎热,晒着路上的行人也有几分无精打采,街道上的小贩也都躲在阴凉的地方偷闲去了,只剩得偶尔几只狗趴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长长的舌头一抽一抽的,似乎要将体内的暑气都散去一样。
路的尽头,两个女子快步的向前走着,斗笠上的纱已被撩起,只是大热的天,前面的女子却像感受不到一样,绝色的脸上依旧气定神闲,只是她身后的女子却大不一样,红扑扑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汗水。
“正羡慕小姐,虽然楚公子的药解去了小姐身上的毒,但小姐冰肌凉骨的体质,在这么热的天,触手冰凉,真好。”
前面的女子微勾唇,因为担心着师傅的责备,也就没有心思回答她了。
玫瑰坊。
可能是炎热的缘故,平时顾客盈门的玫瑰坊此时反倒清静了不少,只有一个清瘦矍铄的老人和七个一色青衣的女子和几个褐衣劲装的男子立在一旁。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正是倾珞和玉洁。
看着女子踏入房间,屋内人上前参拜:“属下参见公主。”
冰眸中有几分异样,无奈的抬了抬手:“平身吧。”说完看着上首严肃的老人一拜:“师傅。”
青木老人平日里虽然嘻哈打闹,但他只要遇到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便会严肃起来,比如此次,他的严肃已上升到了严厉了。
因为这次,关系到的,可是他光复凤朝的终身信仰。
“真儿,你怎么可以放下一切,进皇宫,守着那个仇人?”
青木老人倒是直接,直接开门见山。
面对这个将她一手带大的师傅,倾珞自是十分尊敬。只是现在也忍不住反驳道:“师傅,灭了凤氏,不是他,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孤独的永远的躺进了地下的墓穴。”
青木老人圆睁着双目,震惊中夹杂着怒气,手“嘭”的一声拍在旁边的实木桌上:“荒谬!真儿,你难道忘了当年为师是这样教你的吗?当年的血海深仇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遗忘?你太让先皇失望了。”
最后一句,青木老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愤怒的说出。
看着震怒的青木老人,四周都噤了声。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当年的仇人早已入土,我们又何必去增加新的冤孽呢?”
“你•••你•••你•••”青木可能太震惊于她的回答,颤抖着用手指着她,说不出话,许是急怒攻心,青木“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倾珞忙上前扶着他,却不料被青木拂开,只见他捶胸顿足,大为哀恸:“先帝啊,属下对不起你,没有将公主里领上正确的道路,让你和凤氏子孙惨死在慕容氏的手中,现在不得瞑目,属下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倾珞的心,被这悲恸的话语纠的一阵紧似一阵:也许,真的是她不孝,先帝的在天之灵,就真的不会原谅她了吗?
看着脸上已染上悲伤的人,青木渐渐收回了悲声:“真儿•••不是为师逼你,只是,父债子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便是慕容磊已死,他欠下的血债,却不会死。‘
“可是师父,那有意义吗?报了仇,父王和所有失去性命的人,又能复活吗?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一个尽头?”倾珞脸上有些悲戚,她不是不痛,她只是痛到麻木至于彻悟了,“死者长已矣,生者就更应该好好活着,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
一席话说得青木老人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半天才沉声开口:“真儿,这是一种信念,光复凤氏为先帝报仇,已成为一种信仰,正因为死者已矣,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失望,更应该去完成他们的遗愿。”
“遗愿?难道父王还留有遗愿。”倾珞有些震惊的问道。
“不只是先帝,这也是娘娘一直的夙愿,当年,北方的慕容氏日渐强大,先帝就已意识到这种局面,所以才未雨绸缪,建起了篱山基地,不想后来,果真兵临城下,考虑到国破后篱山孤立无援,所以,便借苏相投降,为的,就是在朝中取得信任,在有利时机,与篱山相援,一举夺得天下。”青木一气说完,眉目间,颇为豪壮。
“原来父王要的只是江山重归凤氏。”倾珞低低地笑着,渐渐笑声已大了起来,带着几分失控的趋势,“原来,不是慈父情怀,而是帝王情结•••”倾珞颤颤的说着,抬起头来对着青木,灿然一笑:“父王真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是吧?”
说完,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任谁,也无法阻拦。
青木长叹一声,苏相缓缓从里间出来,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神色有些凛然:“不知这次公主会不会听进你的劝说?”
青木老人面色沉凝:“不知道,但愿公主能早日明白你我的苦心。
苏相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厥然方面已答应了我们的提议,如果此次公主依旧坚持,那之后,也只能用那一计了。”
“那一计也是不得不为,但建安兄千万要度量好时机,不到最后,万万不能使用,只怕用了,会对公主造成太大的伤害。”
“我自有分寸,凤氏就只有这一血脉,就算为先帝着想,我也万不会拿公主的安危开玩笑,如果公主有个闪失,你我也愧对先帝啊。”
青木点了点头,捋着胡须:“厥然如有需要,篱山的将士,随时可以调动。”
“嗯,我会转告给厥然方面的。”
阳光依旧炙热,只是谁又想到,阳光下,也是有罪恶的。
男人们,为了争霸天下,总是无法容纳下女子,哪怕一点的感性情怀。
此次,倾珞的反应,平静得可怕,玉洁一直紧紧跟随着她,陪着她一起坐到夕阳西下,自始至终,她只是静默的坐着,坚强得,宛如刀枪不入的石雕。
终于,夕阳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天边,远方的地平线上,只剩得满天灿烂的晚霞,玉洁再也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姐,难受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坏了自己。”
石化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她静静的转过头,将眼里的焦距艰难的调近,漠然开口:“我为什么要哭,哭,有意思吗?为什么大家都要我哭?是不是我哭了,大家会感觉爽快一些?”
冰冷无波的质问如一记一记重锤敲在玉洁心上,她含着泪拼命摇着头:“小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管青木师傅这么说,你还有我和姐姐啊。”
倾珞将目光收回,重新看着远方的夕阳,陷入了沉思,谁,也不知她此时心中所想。
“原来,我也不过是父王为实现帝王梦的一枚棋子,我一直还傻傻的认为,他保住我,是因为爱我•••”倾珞喃喃念着,声音仿佛低到了尘埃。
身边的小草已沾染上露珠,倾珞从地上站起:“晚了,该回宫了,不然他又该担心了。”冷冷提步,向回走去,身后的玉洁,有瞬间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