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恋》长安花落

51、是说三生，情缘甫定，那一卦，谁算？

　　万国寺平时香火就极旺盛，今日是还愿节，信男善女就更是络绎不绝。
　　倾珞与慕容昭瑜并肩而行，今天没人昭瑜只着了一件宝蓝色衣服，但却依旧能显现出他自身的仪表非凡，而冰异的蓝色与冷峻的面容一搭，更显得冷酷卓绝，举手投足间，万物皆备于我的气势自然而生。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石梯，此时有些闷热，慕容昭瑜手里拿着一面白玉扇轻轻扇着，而倾珞因为“□□”的原因并未觉得有何不适。
　　慕容昭瑜侧眸看着倾珞，眸色有几分愉悦，“娘子确定要爬上去？”
　　倾珞神色一僵：娘子，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一时间还颇有民间夫唱妇随的感觉。
　　“老爷以为呢？”
　　“老爷？我有那么老？”慕容昭瑜似是好笑的问道。
　　“那少爷？”倾珞抬起眸，征求道。
　　“娘子应该叫我•••”慕容昭瑜突然一低，邪魅一笑，“夫君。”
　　倾珞脸上有微微一红，赶紧退开两步，挣扎了半天才低低开口，“那•••夫君•••以为是否应该爬山去？”
　　慕容昭瑜心情十分愉悦，“听娘子的。”
　　“既然是来祈愿的，当然就要有诚心，夫君觉得可对？”
　　“嗯。”慕容昭瑜微微颔首，不由分说的牵起倾珞的手，上了那高而陡的石梯。
　　使劲地挣了挣手，却不料唤来的是更紧的交握，倾珞面上虽无波，心里却生起了几分怒气和无奈，只得任由他牵着走在那高高的石梯。
　　上到一半的时候，倾珞已累到不行，但相比倾珞的气喘吁吁，慕容昭瑜竟依旧气定神闲，走在长而陡的石梯上竟像如履平地。
　　“夫君不累吗？”倾珞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喘着气疑惑道，脚上似乎没有一分力气，酸痛一片。
　　“难道娘子累了？”
　　倾珞一时间有些无语，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还明知故问，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为夫抱娘子上去吧。”说完不由分说的抱起她，倾珞微微皱了皱眉，敢情刚才的话是在为这里作伏笔啊。
　　然而这一举动瞬间引来旁边香客的一片惊呼，有大胆的妇人对着旁边的丈夫抱怨：“你看看人家怎么做丈夫的，别说让你抱我上去，就是让你扶我一会儿你都不乐意。”
　　旁边还有几个二八年华的女子低声赞叹道：“那个女子真是幸福，她丈夫这么俊还这么体贴，我要是能嫁一个这样的丈夫就好了。”
　　后边的男子似是几个女子的哥哥，只听他低声打趣着：“等你们有了那位姑娘的倾城之貌再说吧。”
　　女子似是不服气，嘟着嘴抱怨道：“让人家幻想一下都不行。”
　　听着旁边人的讨论，倾珞脸上有几分羞赧，奈何挣不开他的怀抱，只好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也不理会头上方传来的低低压抑的笑声。
　　到了寺门，慕容昭瑜才把倾珞放下，倾珞看着他道：“夫君内力果真了得，抱着一个人上了这么大一段石梯还只是微喘。”
　　慕容昭瑜没有回答，只温柔的笑着牵着她的手，进了寺门。
　　万国寺，位于皇城东郊，据传寺庙住持空了大师极具慧眼，能看清人的前生后世，只是他性情古怪，只点化有缘之人，本来一般人连见他一面都极是困难，点化就几乎不可能了，但尽管如此，寺里的香火依旧鼎盛，信男善女络绎不绝。
　　寺内到处是香烟缭绕，诵经声和时不时响起的沉磬的古钟声一起在寺庙里低低回响，触目的香客，或古稀之年，或刚及弱冠，或白发苍苍，或青丝飘扬，钟鸣香绕，好不繁忙。
　　倾珞缓缓走进大雄宝殿，抬头看着普度众生的大佛，心里突生一种安宁的归属感，轻轻跪在面前的黄色蒲团上，双手合十，静静冥想，耳旁低低的诵经声像是一泓净水，洗涤着蒙尘的心灵；又像是包罗万象的大海，安抚着抑郁的灵魂。
　　似乎过了很久，当倾珞觉得心里有几分宁静的时候才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大佛，做着无声的交流。
　　最后站起来，回眸看见一直站在身后的慕容昭瑜：依旧闲散的扇着手中的折扇。上前漫不经心的问道：“夫君不来拜拜佛祖。”
　　慕容昭瑜摇了摇头，“为夫不信佛。”
　　“倾珞也不信佛，但有时诵经声和木鱼声却会让我心情归于平静，摒弃世俗的烦扰。”
　　“那娘子现在心里可有平静。”
　　“没有。”倾珞诚实的答道，“世俗之事太过根深蒂固，哪怕暂时遗忘也是困难。”
　　慕容昭瑜点了点头，似是了然，“那为夫就陪娘子到后面清幽之地转转。”
　　“也好，那就遵从夫君之意。”

　　穿过繁闹的人群、低越的经声，也不知绕了多少间宝殿、僧舍，终于到了后山一个比较清幽的地方，四面竹荫环绕，一条木板小道蜿蜒前伸至前方，意境悠远幽静。
　　两人正并肩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咚咚”的木鱼声遥遥传来，紧接着是一声苍老的嗓音，“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莫执怨念重，前世事已休。”
　　两人心里俱是一动，悄悄上前一步，在林中的一块空地上看见一个身穿浅灰色僧服的僧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黄色的蒲团上，木鱼声和诵经声便是从他那里传出。
　　就在倾珞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时，就听到一道宛如从云中飘来的嗓音，“既然相见，何不一叙？”
　　微扬了菱唇，上前双手一合，“打扰师父了。”
　　僧人此时回转身体，倾珞才看清他的长相，原来是一个老者，白色的长长的眉毛和着白色的长长的胡须一直垂道胸前，慈眉善目，颇有几分太上老君的仙风道骨。
　　僧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远方兀自站立不动、面色冷峻高贵的人，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人中龙凤林中游，奈何真龙意欲离。”
　　此话一出，倾珞和慕容昭瑜的神色俱是一凛，慕容昭瑜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凌厉，翻身一跃，已到了僧人的面前，一把将倾珞拉到身后，冷厉道：“你什么意思？”
　　面对慕容昭瑜浑身散发的萧杀之气，僧人不惊不惧，神色依旧泰然自若，“贫僧只是看见一龙一凤，施主又何必惊讶。”
　　话音刚落，慕容昭瑜手中的玉扇“唰”的一声架在僧人的颈上，声音冰冷而危险，“谁派你来的！”
　　僧人依旧面色如常，“心自来，心自去，何谓来，何谓去？”
　　倾珞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上前双手合十，“想必大师就是万国寺的主持空了大师吧？”此话一出，连僧人都有些惊讶，半响含笑着点点头，“女施主果真聪慧非常。”
　　慕容昭瑜却未收回玉扇，侧眸问道：“珞儿是如何得知？”
　　倾珞微微一笑，菱唇轻启，“直觉。”
　　其实也不完全是直觉，只是一个僧人能看出并肯定的点出他们的身份，想来是不简单的。
　　而其实慕容昭瑜也能想到，只是因为自小生活在皇宫，疑心更重而已。
　　看着倾珞脸上肯定的神色，慕容昭瑜才缓缓收回玉扇。
　　“既然施主和贫僧有缘，贫僧今日就为二位卜上一卦，不知二位施主意下如何？”
　　之前听说过空了大师的神奇，倾珞不禁生了几分好奇，“那就有劳师父了。”
　　慕容昭瑜本来想走，看到倾珞感兴趣，也只好留了下来。
　　“请施主摇一支签。”空了大师拿起旁边的卦筒，递给倾珞，“另外，今日只求姻缘。”
　　倾珞微笑着接过，虔诚的闭上眼开始晃着手中的卦筒，因为心里有疑惑需要解开，所以她心里其实是抱了期许的。
　　“啪。”一支签落在地上，倾珞捡起小心的递给了空了大师。
　　空了抬起头望了一眼慕容昭瑜，又扫了一眼手中的签，将它重新放回筒中，“请这位施主也摇一卦。”
　　神色冰冷的接过签筒，胡乱的摇落了一支签，空了大师拾起，眸中有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将签放在一旁，复又拿起另一只签筒，“请两位施主再各摇一次。”
　　两人又照着上次摇了一支签，空了大师又将它放在了一旁，神色更加的意味深长。复又拿出一只签筒，“请施主再摇第三支。”
　　倾珞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摇了一支，又被空了放回签筒，递给了慕容昭瑜。
　　慕容昭瑜此时俊容已是一片铁青，却又不忍拂了倾珞的意，只好再次不情愿的摇了一支。
　　看着眼前的三支签，空了大师眼中一片了然，“两位施主每次摇出的签都相同，这种情况，贫僧还是第一次遇见。”
　　慕容昭瑜与倾珞同时面面相觑，半响倾珞开口道：“请大师详细告知。”

　　空了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缓缓开口：“这个意思就是，两位施主，竟是三生三世的恋人。”
　　冰眸瞬间睁大，望向慕容昭瑜，他的眸色有些复杂：几分欣喜，几分震惊，几分疑惑。
　　不过与倾珞一样，最多的还是不相信。
　　空了执起面前的三根竹签，“二位施主每次抽中的签相同，但三支签的内容又各不相同，第一支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第二支：心微动情奈何，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自是桃花相忆春风，奈何春过。
　　第三支：上穷碧落下黄泉，魂梦处处与君同。
　　这说明两位施主三生情缘各不相同，也会因着各种不同的情况连在一起，不过，具体情况，实乃天机，恕老衲无法奉告。
　　施主只需明晰，虽是三生情缘，但世世历经磨难，结果总是未定，错一步，就是步步错，两位施主，还请多加思量。”
　　空了大师说完，缓缓从蒲团上站起，双手合十，不再说话，转身进入身后的密林，须臾便消失不见。
　　倾珞有些神怔地看着眼前的东西：一只木鱼、一个蒲团、三个签筒和那三支泛着诡异色彩的签。
　　风吹着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从林间上空射下来的阳光也被摇动的树叶晃得斑驳陆离。
　　周围安静清明，若不是眼前的一切见证着刚才的事，倾珞大概会认为那不过是一场幻觉。
　　最后还是慕容昭瑜率先打破了静默，“想是僧人骗人的把戏，不值当真，我们回吧。”
　　倾珞也微微颔首：世间哪来的前世今生之说，有，也不过虚妄之言，不要说是三生三世的恋人，这一世，不是仇人就已经不错了。
　　倾珞兀自思量着，也提步跟着慕容昭瑜出了密林，两人都在各自思索着心里的问题，一路无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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