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恋》长安花落

112、欠谁，一生醉笑

　　“月！”倾珞一声惊呼，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姬夜月，心里疼得一阵抽搐。
　　“公主，你掩护驸马先走在，这里交给我。”
　　混乱中倾珞已不再顾及是谁在说，立刻策马，冲出重围，眼睛的余光，努力不去看那支露在身体外的不长的箭镞。
　　披着银色铠甲的蓦然昭瑜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眼神复杂，嘴角，血丝，缓缓渗出。低低一咳，尽数洒在马前。
　　塞外，寒冷浸人，荒凉无边的大漠???天边正是残月的大漠???
　　疾驰而过的马，扬起一阵黄沙，马上一身素衣的女子，前面坐着银发男子，男子身上的白衣早已鲜血一片，朔风刮起衣袂，吹起长发???
　　飞奔的骏马突然失蹄，马上的人摔了下来。
　　女子一把将碍事的面具扔掉，连滚带爬的冲到卧倒在地的男子身旁。
　　“月，坚持住，我送你会察然军营。”
　　“倾儿???没用了???”姬夜月邪魅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血色褪尽。
　　“你胡说！”女子拼命的要扶起男子，声音，已是带了哭腔。
　　“倾儿???听???听我说???”
　　倾珞缓缓坐下，将他小心的抱着，眼中的泪，汹涌。
　　姬夜月费力的伸出手，怜爱地替她擦着泪，“倾儿???以后???以后我不能???能保护???你了???你一个人???一定要???要照顾好自己???。”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倾珞一边点头一边哽咽着答道，眼中的泪，在他的指尖，越抹越多。
　　“倾儿???你知道吗???咳咳???”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倾珞一边摇头一边擦着他嘴角汹涌漫出的血。
　　男子邪魅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带着无数的眷恋和无尽的温柔。
　　“倾儿???遇到???到???你???是我???是我???今生???最???最出彩???彩的一笔???”
　　“倾儿???我能???能???吻???吻吻???你吗？”
　　“嗯，嗯???”倾珞点着头，眸中的泪，如雨一般，一滴一滴的砸在那张邪魅的脸庞，人，早已泣不成声。
　　姬夜月费力的支起身子，倾尽一生的爱恋，轻吻在那一双沾满泪的双唇???
　　却在相触的瞬间，眼前蓦然一黑。
　　世界，渐行渐远???
　　仿佛，他又看见：海棠树下，白衣哗哗，女子回眸一笑，自然，随意???
　　感受到怀中突然一沉，倾珞张着嘴，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中的泪，无声滑落，落在那苍白如纸，邪魅妖异的脸上???
　　天边，正残月???残月，夜里的月???
　　她不知她身边什么时候聚齐的将士，她不知道他们是这样找到她的???她只是觉得四周一片静默???像是哑剧般???压抑的静默???
　　她不记得她是如何到了察然了，她只记得她用手一捧一捧捧出微凉的沙土，她还记得盛装入棺的他，面容还是那般的妖异，那上挑的眼角???带着邪笑的嘴角???那银色的发???那一袭暗红妖异的衣???
　　宛如第一次，她见到他的时候???那般???欺世???惑人???
　　跪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张媚世的脸???一点一点???被棺盖覆盖???
　　???在下新谱一曲，还望公主指教???
　　???公主果然如时赴约，在下荣幸之至???
　　???倾儿，是你吗？是你吗？???
　　???倾儿，锄田累死我了???
　　???倾儿，你一定要活着上去???
　　???你只要记住，我姬夜月，是你的夫???
　　???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人死不能复生???
　　???丈夫照顾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倾儿，一定要照顾、保护好自己???
　　??????
　　坐在坟前，已不知眼中流出的是否还是泪了???是泪，雪色的素衣上，为何有茵红，一点一点晕染开去呢？是血？为何却有咸咸的味道，弥漫唇边？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大漠处得风沙，扬起不远处青色的衣袍，温和包容的脸上，除了悲伤，便只剩下深深的担忧和心疼了。
　　他一直在负责军里大夫的责任，此次会中原采集药品，回来，便听说驸马中箭身亡的消息，沉默的向前走去，大漠的风吹乱了乌发???
　　“真儿。”
　　女子将泪擦掉，“师兄回来了。”
　　沙哑的声音，让温和的眉，不由得有微微一皱，“真儿，不要太过伤心。”
　　“伤心？师兄，我有伤心吗？”女子突然低着头低低笑着，只是，那笑，却比哭还要难听。“若是没了伤心，我的生活，还剩下什么？”
　　“不要如此想，他???在九泉下???会不安的。”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却是极其勉强和悲伤的笑。
　　“他，生前，也说让我多笑，他说他喜欢看我笑得样子，月，是吗？你看到了吗？”
　　“真儿，他已经不在了，再也看不见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楚翟的声音，蓦然提高了几分。
　　唇角的笑突然冷凝，缓缓回头：“师兄，你???连一点幻想???都不肯留给我吗？”
　　“你不能生活在幻想里，哪怕，一点儿。”
　　缓缓回过头，看着墓碑上血红的字，喃喃道：“是嘛？”
　　“真儿，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无法回头，走吧。”楚翟狠心的说完，拉起地上颓坐的人，向军营走去。
　　回首，墓，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