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紫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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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冷翠阁。
蒙着面纱的女子在台上专心地弹着琴。长衣拖曳，金饰垂耳，曼妙身姿若隐若现，那黛眉之下一双妙目暗送秋波，更是让满厅的男人都心痒难耐，跃跃欲试者，大有人在。
冷翠阁的花魁柏栩栩，张着那双美目在台下扫视一周，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京都的小李公子喜欢到冷翠阁听琴，每隔数日总要来一两次的，这段日子却一直没有露面，不知在忙些什么。
她一走，你就连听琴的心情也没了。如果让你知道她已经死了，以你对她的那般执着，是不是还要追随而去为她殉情？
虽同是花楼女子，花魁却高人一等，有权决定自己的客人。柏栩栩默默地挑着今晚的客人，人群之中不乏容貌不俗的男子，虽比不上那人，也聊胜于无。她边看边弹琴，忽然有一人走近台下，向她望了一眼。那一眼里既没有痴迷，也没有欣赏，只有一种坦荡荡的询问。
柏栩栩忽然笑了笑，立时惊艳了台下众人。她一曲弹罢，起身盈盈行礼，翩然退场。
“今日花魁选中的客人，是这位李公子。”柏栩栩的侍女小葵走过来，向李淳风作了个请的动作。各种或嫉妒或不服的目光传过来，一时让李淳风有些招架不住，急忙跟在小葵身后，脸上隐隐发烫。
“刚才那人是谁啊，看着木头似的，栩栩怎么选了他呀？”一个客人抱怨道。
“他是李家二公子李淳风，你可能不认识，听说在军营里呆了好几年，一回来就被圣上封了个武德将军呢！”旁边一人是官家子弟，恰好对京都贵胄之事熟得很。
“难怪看着有点眼熟，原来是李丹青的堂弟。栩栩不是喜欢李丹青么，这算什么？爱屋及乌？”
旁边那人刚泯了口茶水，一下梗在喉咙，差点呛死：“你，你说话也小心点。这话要是被栩栩听到了，这冷翠阁以后就不要想来了。栩栩最恨旁人说她与李丹青的事……上次有个人在她面前多嘴提了一句，当场就被赶了出去，听说还是个四品官的侄子呢。”
“四品官他们也敢得罪？背后是有什么人撑腰吧？”
“没错。不过你猜猜这背后撑腰的是谁？”
“是谁？总不会是当今圣上吧。”
那官家子弟道：“虽不中，亦不远矣。”见那人疑惑，得意道：“你竟连这都猜不到！现今除了圣上，权势最大的是谁？听说明年就要定皇储了，最有资格的人选不过那两个……”
那人醒悟过来：“原来如此。听说那晟皇子是个极其正经的人物，不像会开花楼的人。莫非是……”
“这冷翠阁的大金主，正是当今的长公主殿下！”
李淳风极少流连风尘之地，更不曾踏进过花魁的卧房。他虽胸中坦然，不免还是有些忐忑。及至进了房中，那一股淡淡香气浮动四周，温柔而宁静，成功安抚了他的不安。
柏栩栩已换了轻薄的衫子，只面纱仍未除下：“李公子，请坐罢。”
李淳风从善如流，微微笑道：“柏姑娘既是我堂兄的红颜知己，不必与我客气。”
柏栩栩虽未能见得李丹青，和这样的人相处一室，倒也舒心。李淳风这样的儒将，身上总有一股天然的凌厉之气，却不会伤人，只会平添几分英气，一旦展笑，就如旭日般温暖。
这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呢，可惜他无意，我无心，无缘也无份。柏栩栩怅然地想道。
“我想问姑娘一事，孔真此人现在何处？”
柏栩栩黛眉一动，皱起眉头的模样依然惑人：“什么孔真，我可不认识。”
“姑娘不必装糊涂，你与他同是晟堂弟的下属，怎会不认识？”
“你——”柏栩栩收起媚态，目光郑重起来：“新近投到主子那边的人中，好像并没有小李将军。”
李淳风坦然道：“争权夺势之事，我并无心介入，只是为你主子做些事来交换罢了。”
原来如此，那便是主子姚晟默许了的。柏栩栩想了想，说道：“那个沈大小姐走了之后，我也有阵子没见到孔真了，”她说了几个地名，都是孔真常去之地。
“多谢。”李淳风查孔真事已不少时日，此时终于有些眉目，心中也轻松了许多。他记下柏栩栩所说之地，忽然问道：“你方才说沈大小姐，那是谁？”
“大约是孔真的心上人，叫沈言，听孔真说是个大户家的小姐。”柏栩栩正在查沈言之事，不免有些顾忌，只说得含糊。
“沈言？”李淳风不防听到一个料想之外的名字，险些失态。他匆匆告辞了出来，整个人隐隐有些不安。
自李丹青说在璧山寺看到沈言在找人，他就觉得蹊跷。如今知道，沈言与那在璧山寺装神弄鬼的孔真是故人，那么去璧山寺寻的，也就是孔真吧。李丹青被孤兰谱所惑睡了一夜，那一夜，沈言必是见到了孔真，而璧山寺的歌声也就此消失了。
原来一切鬼魅，不过是一桩未竟的情事。那孔真，是在璧山寺等她吧。
他不禁想起那双淡漠的眼眸，那样看淡悲喜的人，竟然已经有了爱慕的对象呵……他还以为，她将自己的心守得很紧，却原来早已交给了另一个人。
不过，既然找到了孔真，她怎又会离开京都，出现在那小镇上？
李淳风忆起小镇酒馆里那个挟持沈言的男子，形容俊美，却有一双紫眸，透出妖异之感。
姚儇走后，李丹青就整日窝在书房里，翻了不少有关十洲的典籍。每每见到他就拉住不放，尽说些稀奇古怪的事给他听，他曾在船上远眺过十洲的远景，不过是些水城，却被李丹青说得那样奇异，仿佛真成了世外桃源。
“丹青，你最近……有些奇怪。”
平日最喜欢四处晃荡的人，突然像换了个人，呆在书房里一直不出来。还苍白着一张脸，走路都是飘忽不稳的，凑近了看眼底都是青的。若他到外面与人说，京都最风流倜傥的小李公子成了病秧子，有谁会信？
李丹青正在看新从书坊里得来的孤本，头也顾不上抬一下：“无缘无故的，她就要去十洲，我倒要看看这个十洲是什么地方，值得她在这个紧要关头离京远游。”
李淳风一直觉得自己的堂兄有口是心非的毛病，明明是宣称厌恶官场的人，对朝堂之上的事，却比许多在朝的官员更为熟稔。李阁老有时在政事上拿不定主意，也会问一问自己的长孙，得到答复后，往往更想逼李丹青早日入朝为官。
“阿风，你看，这一段记载真是有趣：天下间拥有紫色眼眸的人，只有统治十洲的楚氏一族。血统越是纯正的楚家人，眼眸中的紫色越深。若是坐到了十洲之主的位子，那人的紫眸必然十分魅人，似妖孽转世。”
“世上真有紫色眼眸的人么，这书不会是写来骗钱的吧！”李丹青放下书，倚在书架旁懒懒地说道：“现今的十洲之主，据说叫楚澜，不知他是不是紫眸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紫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