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千秋墨

77、突遭惊变却踌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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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中,林可只觉得眼前有很多画面在闪动.赶她走的玄靖,冰冷无情;质问她的玄靖,怒火冲天;抱她回府的玄靖,唇角含笑;和兄弟谈笑的玄靖,开朗幽默;睡着的玄靖,安静迷人;身穿黄袍的玄靖,威严慑人;拥抱她的玄靖,温柔动人……所有的画面，都是关于玄靖。
　　可忽地又看到玄靖冷笑着，说道：“难得有一个如此雍容大度的皇后，是朕和母后的福气啊！”
　　心揪着痛起来，林可伸手捂着胸，嘴唇翕动，眼角有泪水炙烫的感觉。
　　“娘娘，娘娘，皇后娘娘。”
　　耳边一直有个声音低低地唤着，轻轻柔柔，和和暖暖。
　　林可挣扎着睁开眼睛，眯了几次眼，慢慢地适应着光度，这才看清楚，俯身在她身边叫唤着她的，竟是鄂尔郡郡主穆子陵的妻子彤千洛。
　　见她悠悠醒转，彤千洛明显轻吁一口气，笑道:“娘娘，您可算醒了。”
　　浑身酸痛难耐，喉间干燥如火，林可艰难地张口道：“水。”
　　彤千洛立时应道：“是，倒水来。”
　　从侍女手中接过水杯，彤千洛扶起林可，小心翼翼地喂她喝完。
　　歇息了片刻，林可才问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彤千洛放下杯子，站在床边温婉地回道：“子陵带我四处游玩，昨天就到了这海边。岂料看到你抱着一根枯木飘到岸滩上，就立即把你救回来了。”
　　林可这才想起来，她在山崖上吹风，黄美人和裴贵人来跟她说话，然后她就不慎跌落下去。海上波涛汹涌，本是水性极佳的她都只得随波浮沉。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漂来一根枯木。林可大喜，紧紧地抱着枯木，任凭海浪带着她飘向未知的前方。
　　见她愣神，彤千洛也不敢多问，说道：“既然娘娘已经醒来，我让子陵给帝都那边送信去。娘娘好生歇着吧。”
　　“不！”
　　林可断然喝道，轻咳几声，看着被她的反应吓到的彤千洛，略带歉意地说道：“我不想回帝都。”
　　彤千洛甚是诧异，刚把她救回来时，和子陵商量着要不要禀告皇上，就听到林可极力地制止，说不要回去，不要再见到玄靖。他们只得先救治她。本以为那是她迷糊间的呓语，不料她清醒过来，态度更是坚决。看着她黯然伤神，彤千洛霎时明白过来了，她是受伤了！
　　林可再度咳嗽几声，平复过来后，才忧伤地说道：“她们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很久没来凤仪宫了。或许这是天意，是上苍怜恤我，给我机会离开。嫂嫂，就让我留下吧，至少过一段时间，再说。”
　　彤千洛轻轻叹息一声，久闻她嫁得好夫婿，夫君即使贵为帝皇，仍然专宠她一人。可是乍然听闻皇上久未至凤仪宫，又想起不久前进行过的选秀，心里不禁黯然：再爱一个人，还是会有时限的么？
　　当下，彤千洛也不说什么，柔声安抚她道：“那你好好养伤。既然你叫得我一声嫂嫂，再大的事也有哥哥嫂嫂替你担当着。等你的伤势好转，咱们就回西渊城去。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爱住多久都没关系。”
　　林可感动地点点头，彤千洛的这番话如春日暖阳，一直照耀到她的心里。想起刚到这里，被玄靖赶出军营，幸得穆子陵信任收留，当她是妹妹般关怀照料，让浮萍般无根无依的她安心安定下来。现在失足落水，竟然又被他们救回，可说是上苍待她不薄了。
　　只是，虽说铁了心不再回到那个樊笼般的宫城里，心底却隐隐还有担忧，知道她掉落山崖，玄靖不知会不会伤痛欲绝？

　　将养了几日，林可就要求穆子陵带她回鄂尔郡去。因为鄂尔的人都知道当初的阿九姑娘其实是左丞相的千金，后嫁与靖王爷，现在还被封为皇后。所以林可也不敢露面，回到西渊城后也只是在西尔府里呆着。即使偶尔跟随彤千洛外出礼佛参拜或闲逛游玩也是纱巾蒙面，对外则称是穆子陵半路上救回的女子，后认作干妹妹。族中长老不由得想起林可，还笑称做得穆子陵的妹妹，必定是如林可般将来非富即贵了。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林可渐渐地恢复到原来开朗的样子。每天带着穆子陵的两个孩子玩，花样千奇百怪，逗得两个孩子开心不已。
　　这天傍晚时分，林可带着两个孩子踢毽子玩。
　　彩色的毽子在林可的脚上上下翻飞，彩羽飘飘，煞是好看。两个孩子在旁边看得直欢呼，欣羡不已。
　　林可绽开笑靥，眸子明净粲然，灵活地踢腿扭腰，变幻出更多的花样。
　　毽子被高高地抛起，看到两个孩子惊叫着仰起头看，林可俏皮一笑，刚想仰头，准备接下毽子，却看到穆子陵和彤千洛一起走进庭院里，身后带着的那个人，让她瞬间忘了动作，呆立当场。
　　“啪”的一声，毽子掉到地上。两个孩子奇怪地看林可，然后随着她的视线，看到身后的父母，立即欢呼着奔过去。
　　“爹，娘，姑姑好棒啊！”
　　“姑姑踢的毽子好好看！”
　　彤千洛半蹲下来，伸手抚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脸，笑道：“好了，改天让姑姑教你们。现在跟娘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两个孩子回身看了看仍然呆呆地站着的林可，又看看穆子陵和那个不认识的男子，乖巧地点点头，拉着彤千洛的手离开了。
　　临出院门前，彤千洛回过身，刚巧碰上林可看过来的视线，就对她一笑，眼里有鼓励安抚的意味。
　　穆子陵也对林可安抚地笑笑，道：“你们好好谈谈吧。”
　　临走，又走到林可的身边，低声道：“无论你如何决定，大哥都全力支持你。”
　　林可的眼眶倏地红了，想起这段时间来，因为帝都不断地颁布旨意，要倾全国之力寻找她。穆子陵不知为她担了多少压力，心里很是不安。现在他跟她说这样的话，暗示着只要她还不想回去，他们也会全力维护她，甚至不惜和帝都作对。
　　这样的情深意重,这样的恩深如海,叫她拿什么报答呢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寒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跪在地上，低着头，拱着手。
　　一瞬间，林可好像再度置身皇宫里，身边侍从万千，自己高高在上，每天都得接受无数的参拜。神色一黯，林可转过身去，冷冷地说道：“在这里，没有皇后娘娘。”
　　寒离抬起头，看了她一会，自己站起来，问道：“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找你？”
　　林可凄然一笑，道：“知道又如何？我是不想再回去了。那里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你知道吗？”
　　心下一凉，寒离颓然地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高高的红墙，金碧辉煌的宫殿，其实只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坟墓。那里，完全没有生的气息。每个人，都是行尸走肉，都是利欲的囚奴。”
　　他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林可甚是惊讶，回过身看着他，心里的惊颤一浪高于一浪。
　　“可是，”寒离凄然的脸倏地燃起光亮，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林可，说：“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把这个国家治理好，让人们都能安居乐业，不再有贫穷、欺压和战争。我们不帮他，就真的没有人帮他了。孤军作战，即使赢到最后，也还是一败涂地，凄惨可怜。我们约定好，要一起伴他走到最后，绝不会退缩！那你呢？你不愿意了吗？”
　　林可被他那样的一番话说得羞愧不已，背过身去，怅然欲泣：“我没有你们那么大的抱负。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想要的只不过是平稳度日，安静终老而已。”
　　寒离点点头，几乎快要放弃劝说了，可想起那日在凤仪宫看到玄靖颓废的模样和这几日废寝忘食、不顾一切地批阅奏章的样子，心里又坚定起来，轻轻地问道：“你何不设身处地地为他想想。要是你知道他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又当如何？”
　　林可的心狠狠地一颤，猛地转过身，焦急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摇摇头，寒离苦笑道：“不好，很不好！”
　　林可疾奔到他的身边，抓着他的衣袖，摇晃着他：“什么叫不好？怎么个不好法？你倒是说啊？”
　　“你想知道，”寒离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何不自己去看看。”
　　双手颓然松开，林可神色黯然，片刻后，盯着寒离，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