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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波涛暗涌双对决(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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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玄靖诏告天下,他要与乌兹王子埃尔斯比武,无关两国,无关旁事,纯粹只是两人的武艺切磋。而只有少数人能进场观看的人才知道,比武双方皆慎重其事地签下生死状,生死由命,不怨旁人。
“阿靖疯,你也跟他疯!”
一直沉稳的司马青空一反常态,直到这一刻还不忘数落苏印风,一直念念叨叨着:“我就不明白,单单为了一个女人的自由,就值得堂堂一个皇帝和一个已成为储君的王子大动干戈,甚至不惜赌下身家性命。女人,果然是祸水!连你也跟着被迷得晕头转向了吧?”
“青空,你这话可是一竹竿打死一船人啊。”
徐回闲闲地喝了一口茶,插进话来,还拍拍旁边寒离的肩膀,撺掇道:“阿离,你这个已成家的人最有发言权的,来,为嫂子给这个到现在还不知情为何物的人痛快的一击。”
寒离听了也不着急,只是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旁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徐回没辙,摇摇头自嘲道:“看来就只有我是个多事的。”
司马青空顾不得徐回的揶揄,霍地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道:“不行!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去阻止阿靖!”
“得了吧。”
徐回赶紧把他按下座位上,劝道:“阿靖要是听得进去,这三天来我们费的唇舌就够了。到这一刻了,还是安心地看比试吧。”
司马青空没办法,抓起旁边案几上的杯子一仰而尽,尤不解气,转头连徐回喝过的那杯茶也喝了,才稍微平复下来。
准备妥当的玄靖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就走到看台来,拍拍司马青空的肩膀,笑道:“从未见过你有如此激烈的情绪外露,还是为我呢,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就他娘的混蛋!”
司马青空站起来,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一拳,瞪着他,说道:“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寒离几个也站起来,围着玄靖,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面上还是好像以往那样互相打趣着。
“阿靖,”寒离慎重其事地说道:“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玄靖笑笑,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印风。
苏印风踌躇一会,大叹一口气,看着玄靖,说道:“她让我转告你,努力加餐勿念妾。”
苏印风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就连一向不太爱看书的徐回都知道这句话的典故。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玄靖听到如遭五雷轰顶,当场就呆若木鸡,愣愣地看着苏印风。
寒离几人看得甚是不忍,徐回更是口快地责备苏印风:“这样的话为什么非要现在说出来?”
苏印风没有理会他,只是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阿靖。”
司马青空伸手搭在玄靖的肩膀上,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寒离也关切地看着他。
一个侍卫走过来,抱拳禀告:“启禀皇上,比试即将开始了,请您过去准备。”
玄靖回过神来,机械地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看了几个兄弟一眼,眼中光芒尽失,一脸铁灰,再度转身离开。
“阿风,”司马青空看着玄靖离去的背影,面露担忧,问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对啊!”
徐回愤愤不平地右手一拳击在左手的掌心,骂道:“就算真的不喜欢了,也不要明知阿靖要和那个什么王子决斗,还说这么绝的话啊。”
“不!”
寒离看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擂台的玄靖,肯定地说道:“她要是不爱着阿靖,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什么意思?”
徐回和司马青空听得一头雾水,都期盼地看着寒离,等待解答。
“她是想让阿靖无心比试,”替他们解答的却是不知何时坐到座位上,拿着一壶酒灌了一会的苏印风:“好免去一场无谓的争斗。”
缓了一会,徐回才明白过来,摇摇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叹息道:“真是情为何物啊?揣测这么九曲十八弯的心思,比操练几天还累呢。”
依旧站在看台前面的寒离和司马青空对看一眼,皆是苦笑着摇头。
站在台上的玄靖,脑子里一直回旋着那句“努力加餐勿念妾”,心里凄苦难当,心绪荒凉纷繁。
瑾儿,难道你真的要如此狠绝吗?
玄靖心里默念着,环顾一眼轩辕场,找不到那个这三天来日思夜想的身影,只觉得心一点一点的收紧,痛楚无孔不入地袭击着他的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知道错后不给他补救的机会,反倒是换来这么绝情的回答?
玄靖无语问苍天,仰头只想悲泣。可是目光触及对面正认真地等待着对战的埃尔斯,才想起比试一事,他只得低下头,以一副战败者的姿态,说道:“埃尔斯,比试取消吧。”
无论如何,他都会放她自由,这个比试,只不过是见她一面的借口。她都如此回答了,比试还有什么意义呢?
坐在看台上的寒离几人听了皆是喜色顿现。可埃尔斯却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道:“陛下,君子一诺千金,您怎能出尔反尔呢?”
玄靖依旧低着头,勉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这场比试已经失去意义,比来已无益。”
“什么意思?”
埃尔斯已经面露不快,加重了语气:“埃尔斯听不明白。我只知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左右不定,反口覆舌之理?要是陛下还自认是一个君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就不要像个懦夫那样畏葸不前,拿起你的剑吧!生死状已签下,此次比试已弓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玄靖听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抬起头来,大喝一声:“好!你要比就比!出招吧!”
说话间,手中的黑色长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风迅速地向对面的埃尔斯袭去。
看到他出招,埃尔斯轻易地躲过去,面上才有了笑容,腰间挂着的一双弯刀铮然出鞘,自信满满地上前过招。
“阿靖还是被激到了。”
徐回按捺不住,气急败坏地奔到看台前面,看着台上两人斗得难分难解。
司马青空摇摇头,看向旁边的寒离,说道:“他们两人的武艺应该是在伯仲之间,可是阿靖情绪失控,怕是难以招架。”
“未必!”
寒离紧紧地盯着台上的两人,说道:“毕竟是军人出身,阿靖现在就开始慢慢地掌控自己的情绪了。反倒是那乌兹王子,空有一身好武艺,招式中看不中用,绵软无力,实在不是阿靖的对手。”
果然,几百招下来,埃尔斯渐渐地处于下风,面上微微露出着急之色。而玄靖却越战越勇,下手又毫不留情,杀得埃尔斯身上已多处挂彩。
忽然远处一个红影一闪,正在交战中的玄靖看得不太清,恍惚间只觉得是瑾宣来了。一个不留神,埃尔斯的弯刀直逼过来,在他的右臂上划开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吃了一痛,玄靖定睛一看,刚才那身影只不过是一个身形有点像瑾宣的小散,顿觉被打入无底深渊,失望至极。
刚才吃了亏的埃尔斯没有理会玄靖的失神,依旧卯足全力,出招又快又狠,已经斗红了眼。
玄靖勉力躲闪了几招,忽然电闪雷鸣间想起,小散是跟瑾宣出宫了的。猛地一转头,直直地盯着正站在远处的小散,所有的感觉在那一瞬间消失,甚至呼吸也几乎快忘掉了。只是紧紧地盯着小散,反复确认那是不是她。
小散回来了,是不是就代表,她也来了?
而埃尔斯没料到他会突然就转过身去,手中的弯刀止不住去势,带着狠厉的杀气直逼玄靖的后背。
“住手!”
忽地一声娇叱响起,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飞快地冲向玄靖的瑾宣。
玄靖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身穿大红宫装、朝自己奔来的瑾宣,恍惚间,面前的瑾宣跟他在百越山营地的操场上见到的她一样,提着裙摆,笑靥如花地朝他奔过来。
在那个瞬间,玄靖只有一个念头:只是,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把你从身边驱逐了!
埃尔斯看到扑向玄靖的瑾宣,想要收手,可手中的弯刀已经停不下来,只得暗自减轻了力道,依旧朝玄靖的后背刺去。
玄靖看到瑾宣扑到自己的身上想替他挡那一刀,立即伸手把她带进怀里,生生地挨了埃尔斯的那一刀。
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在看台上的寒离几个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看得摸不着头脑,彼此对望一眼,皆不知道瑾宣是什么时候来到的。
埃尔斯看到不顾一切地扑出来的瑾宣,在那一刻,仅存的念想瞬间化为乌有。看着刺进玄靖后背的弯刀,看着面前紧紧相拥的两人,看着瑾宣依旧护在玄靖身后的双手,大吼一声,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玄靖和瑾宣依旧呆呆地对望着,天地好似都已不复存在,彼此眼中只剩对方的倒影。直到瑾宣眼角的泪滑落下来,玄靖才猛地发现,自己的怀中,是真实的她!即使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他依旧弯起嘴角,笑了出来。
只觉得手上有粘稠的感觉,瑾宣放开护着玄靖后背的手一看,大惊失色地回身叫道:“血!你流血了!来人,快传御医!”
玄靖伸手温柔地捂住她的嘴,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不确定地问道:“你还在乎我的生死吗?”
“为什么不?”
瑾宣拉开他的手,目光潋滟地看着他:“没看到我穿的是皇后宫装吗?你可是我的夫君,没有你,哪还有我这个皇后?”
玄靖闻言激动不已,紧紧地抱着她,兴奋得久久不能成言,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愿意?你真的还愿意做我的皇后?”
瑾宣在他的怀里坚定地点点头,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愿意!”
“嗯哼!”
走下看台、站在擂台下面的寒离几人看得也不好意思了,还是徐回看到旁边站着不知所措的御医,假咳一声,提醒道:“皇上,万大事还是得让御医替您治疗过再说吧。”
玄靖放开瑾宣,一众御医赶紧上前替他止血。
看到他的伤,瑾宣不由得蹙起了秀眉,心疼不已。
玄靖握紧她的手,对她一笑,以示安抚。
见玄靖伤得并不算太厉害,台下的徐回几人开始哄笑,打趣着。就连苏印风也一扫阴郁,加入他们。
刚才还是生死对决的擂台霎时变得生机勃勃,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