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沅莱

35、等爱的女子(1)

　　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射出万丈金光，新一周倏忽而至。

　　短短的五个工作日内，丁薇又拒绝了周穹的三回邀请，她并非故作姿态装高贵，也并非刻意退避三舍扮冷漠，只是工作量的突然增加，即使到了晚上她也在加班难有空闲。

　　当周穹打来第六通电话时，她正巧被一份报表看得头晕脑涨，出去吹吹风吸些新鲜空气也好，周日的晚上她终是接受了周穹的邀请，定在“香格里拉”。

　　地方是周穹选的，A城著名的五星级餐厅。

　　餐厅的装潢布置正如其名，高雅不凡却又处处彰显着金碧辉煌，菜肴价格昂贵，却依然阻挡不了客人们趋之若鹜的脚步。

　　几年未见，周穹的五官并未发生多大改变，只是温和的眉梢眼角增添了几分凌厉的意味，历经沧桑而内敛的眼神不时闪过犀利的光芒，儒雅中又显得意气风发。

　　“小薇，最近很忙吗？”

　　“是有点忙，工作量突然增加，得时常加班。”

　　“你看上去比上回参加酒宴时又瘦了些。”

　　“等这阵子忙完了，多吃多睡就补回来了。”

　　沉默了很长时间，周穹开口了：“小薇，对不起。”

　　丁薇的面色很平静，声音亦如是：“没关系，都过去了。”

　　“不，小薇，这声对不起我已经放在心里很长时间，当年是我的自私，我不应该那样的伤害你。”周穹的笑容带着一点落寞一点自嘲：“小薇，你知道我出生在农村，家里的经济情况很不好，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外打工，以后再也没回来过，我爸患了严重的风湿，可他每天还坚持蹬三轮给别人送货，后来他又得了肝硬化，为了省钱，他就任由病情拖着，最后最终于成了不治之症。以后，家里只能靠我的奶奶种田卖菜贴补家用，奶奶已经七十几的高龄，每天那么辛苦，只为了给我积攒上学的费用。他们那么拼命，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唯一的骄傲！我只有努力读书，将来找份好工作，才能出人头地，才能脱胎换骨，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你去过我家，知道我家里面的情况，家壁四徒，一贫如洗。我一直以为，出了社会只要努力工作，一定会取得丰富的回报，我在大学里付出了比常人多三倍四倍的努力，我年年拿奖学金，还担任了校学生会主席，这些在学校里获得的荣誉，出了社会却一文不值。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找工作时的窘境，我投了无数份资料，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偶尔有单位愿意录用我，那些工作岗位却不是我所需要的。相比之下，学校里那些成绩不如我的，却因为这个叔叔，那个伯伯，或者自己的父母有关系，有人脉，轻而易举的就找了份高薪的工作。我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最后又得到了些什么？

　　小薇，你还记得那个失而复得的CASE吗？为了那个合同，我没日没夜的调研，筹划，整整大半月的时间，我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足三小时，计划书终于获得了厂家的青睐，可实际情况呢，我的努力竟然比不上关系户的一通电话，这就是社会，现实的社会。

　　后来，你通过叶学峥的关系，我又重新得到了那个合同，因为周穹的关系，上司们对我的态度也比从前热情了许多，可是，我的心里面又是什么滋味？一直以来，我在你的面前都是那样的优秀，我的家人以我为荣，你也觉得我是最棒的，可实际上我什么也不是。社会是按照金钱和权利来划分等级的，我不过就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仔而已。

　　我真的不甘心，难道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要尽付流水吗？我的能力并不比别人差，只不过是少了个机会而已。恰巧这时候沈怡出现了，她有人脉，有背景，我知道如果和她在一起，我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穹停顿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了仿佛自嘲似的笑容，语气愈发的轻微，带着诚恳的内疚：“我明白，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关心我，在乎我，体贴我，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分手的理由，所以，我只能利用叶学峥，故意斥责你和周穹的关系不正常……小薇，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当年对你的伤害，但是这么多年来，每每想到当时分手的情景，我总是心碎难安，不自觉的心疼。小薇，真的，对不起。”

　　周穹的话如同夏日的一场急雨，密密匝匝倾泻而下，而她却只是一直保持着缄默，安静无声的倾听。

　　良久，她扬起脸，露出一抹疏离的笑：“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周穹直视着她：“小薇，请你原谅。”

　　她依旧沉静的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选择了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而已。”停了一会儿，继续道：“我相信你那时候对我的付出是真心的，之所以后来我们分手，只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凌驾于爱情之上，譬如金钱、地位、名声，还有那些你必须背负的担子。我并不后悔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可是，它们真的已经过去了。”

　　她冷静淡漠的姿态，不悲不喜的表情，令周穹的心里无法遏制起了一阵挫折感。

　　过去的一切，曾经真的拥有过。

　　如今，却成了一片空白。
　　周穹清楚记得她当年的痛哭，当年的泪水，只是四年的时间，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子，遥远得令他看不分明。

　　周穹凝视着她齐耳的短发，她的长发可是为了那个人而断？周穹抿唇，微微攥紧了拳头，“小薇，如果你在叶学峥那儿做得不开心，可以来我的公司……”

　　“我暂时还不打算调换工作。”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想，我可以帮你……”
　　“好的，我会记得。”
　　“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为什么不是呢？”

　　她露出了一抹柔的微笑，这个笑颜如此熟悉，周穹的心中霎那涌上一丝温暖和柔软的情绪。

　　周穹如今事业有成，有自己的一套关系网，他知道丁薇的经济状况并不如她所说那么妥当，而她与叶学峥之间的事情他亦略有所闻，眼底的暗光又亮了起来。

　　“我还得赶工作，得先走了。”
　　“我送你，请不要拒绝。”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只会显得自己矫情，“你把我放在XX路就可以了。”

　　七月流火，依然难敌夜的美丽，她凝视着车窗外的街景，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潮熙熙攘攘，又有谁会预想，当年有一个等爱的女孩，等他转身，他却没有回来，鼓起勇气了找他，他却视如敝屣，回头看他，他却又消失不见。

　　如果没有了爱情，无论这盛世多么繁华光鲜亮丽，心里总是一片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