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楼》北方鱼金色

2、城摧草木灰

　　满城祭

　　丹青笔浸纸染尽，朱红墨戮笔成杀。
　　魂归止兮，血满西关。
　　月下青丝唤雨，黄泉碧落，古道相依。
　　狼烟烽火烧几季？
　　北风急，寒光照铁衣。

　　这纵横交错的幽云十二郡，星罗棋布般的与大唐边疆接邻。透过浓密的云层，北镇的医巫闾山就好像是棋局上的一颗神秘棋子。山峰耸立就如同立柱在了上天之上。它向下俯视叹息着天地的无穷。云雾环绕下的四周神灵，久待了华夷大地上的谁主沉浮，茕茕自娱，欣欣自故。即便看着这峥嵘的岁月也默默无声了起来。

　　到了夜间，稀稀洒洒地月光映照着医巫闾山的半边轮廓，这煞冷的北风将前行的山路打扫的干干净净。

　　山路上的一名男子正迎着风劲向前，身上的披风被带起来呼呼做响，岁月所沉积下来的身躯将呼啸而来地冷风硬生生的撕开，脚步沉稳有力，呼吸均匀。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对着百般无赖的寒风表现的毫无生趣，因为他正在着急赶去见前方小亭里的一个人。

　　小亭一旁的古松此时此刻被山谷间的气流摇动着，亭内这个墨发玉冠，风盈英姿飒爽的少年唤做高戎，在月光眷顾下戎装渡上了一层银边。借着亭檐的光线这张轮廓分明的秀美容颜正在出神的看着这颗苦苦挣扎的老松。这个少年被族中的长老称为最接近先祖的期望，而他们的先祖便是纵横南北朝的第一名将，兰陵郡王—高长恭。

　　男子来到高戎面前低头做礼道：“少主，族中的长老命末将把近期安北都护府的情况报告给您。现在坚昆、阴山、大漠、玄池各地督府均有突厥行军迹象，就在近期，一小股突厥军阳攻大唐雁门关，另有一支轻骑却从阴山小道急行，意图潜入关内道。但是半路遭到唐军堵截，这支轻骑转即分为四队遣散，唐军至今未得踪迹。有可能已经潜入到关内道中。”没有高戎的同意男子一直低着头，停顿了一伙后偷瞧了高戎一眼，那凌厉的目光此时借着幽明的月光，扫在男子身上不禁的发寒。“另外族中长老决议，请出太常宝剑命少家北上，按日程推算太常剑如今应该在少府府内了。护剑者是少主侍童高节。各位长老此刻都认为如今局势紧迫，一触即发。希望少主尽快启程，回来主持大局。”

　　风悄然吹乱了高戎平静的呼吸，神情轻轻划过的一道急促随即又安静了下来。他感叹着这作弄天意的苍穹。清风能传送千里，相思却若即若离。“她回来了吗”高戎平静的问道。

　　二

　　胡成原野，边塞燕秋，这笼盖四野的无边草原。缓缓吹过来的北风萋萋别情，它闯入心腔，呼出则去，泼墨潇洒，堪比那半个盛唐。

　　北方孩儿生性淳朴，四五个年仿八岁大的孩儿扭打在一间帐篷前，其中一个执拗不过，停住手来，插腰说道：“这袋马奶是我先拿到的。”

　　“高戎你胡说什么，这袋马奶是可汗赏给我的”男孩见高戎停手，退到一边，将怀里的马奶掏出，拿在半空中，料想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它，便好似炫耀般的说道：“若要我依着你到也可以，不过你如果敢对着帐篷里的人大喊我喜欢你，我便答应给了你”。

　　众人见他们俩停手，便也围了上来，起哄般的说道：“她可是出了名的烈子马，你只要敢娶了他，那我们大伙便都服了你。”

　　高戎迟疑了一伙，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那袋马奶抢了下来，男孩急了，赶忙想抢，却被小高戎喝令到：“抢什么？在这里待着。”

　　众人对眼瞧了瞧，纷纷心领神会。起哄般的将小高戎拥致门前。

　　帐内悄然无声，高戎猜想屋内没人，便壮起胆子大喊：“里面的人听着，我喜欢你，从今天起你就是……”

　　还没等高戎说话，门布“哗”的一声被翻开，一个十岁来大的小女孩手持一张长弓，气势汹汹的冲出门外，拉弓便射。门前的毛头小鬼那里瞧见过这般光景，急忙拔腿就跑，边跑边喊:“不得了拉，烈子马要踢人拉……”

　　小高戎离着她最近，傻眼瞧着，因为是硬弓，小女孩拉了半天未能张满，射出去的箭劲力不足，没飞出去多远。十分的不满意，回过头来才发现还有一个傻小子杵在那里，于是又把箭头指着他。

　　小高戎这才幡然醒悟，转身就跑。因为跑的匆忙不小心摔倒，连那袋马奶都没来得及捡起来。女孩提着弓，看着小高戎摔倒的样子滑稽，并没有真打算射他，只是对着小高戎的背影骂道：“要是下次在敢来门前捣乱，就把你们的裤子拔了，扯在一起做成旗杆，插在马场的马背上，看你们羞不羞。”

　　高戎从书桌前惊醒，半截的烛光散漫地拍打在竹笛上，叠影重重，扰人清休。侍童此时端来一盏热茶，高戎揭盖吹去浮萍，缓缓饮尽后，这才从半痴半醒的境域里清醒过来，想起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这乱人心绪的树影摩擦，纷纷扰扰，依仗着月光，肆无忌惮的跳跃在房间内。把这原本清净的书房折腾的毫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