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竹溪有风

9、一刹那的错觉

　　原本以为这样不欢而散之后，何晏不一定会殷勤地在第二天来接她。谁料早上还在迷蒙之间，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邓维樱下意识地一惊，从甜梦中清醒过来。

　　然后才想起，何晏有这个房子的钥匙，浑身放松下来。她在床上躺了片刻，听到外间何晏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往厨房走，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放松了，方才连忙爬起来。

　　换上衣服，打开房门，何晏正好站在门口。

　　“早上好。”他笑眯眯地说，飞快地伸头过来在她脸颊上一吻。邓维樱“呀”一声叫出来，“我还没洗脸呢。”

　　“没关系。”何晏回答，“我不嫌弃。再说，这样也很好。”他的笑容十分清亮，很是阳光。仿佛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两人真的是真挚的情侣一般。

　　邓维樱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是这个时侯，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所以她学着维景的样子妩媚地横他一眼，推他：“让路啦，让我去洗个脸。”

　　何晏懒懒地不动，任由她绵软无力地在自己胸前推来推去，站在那里含笑低头注视她。邓维樱一推二推三推都不动，也放弃了，靠在门框上看他：“你到底是要哪样？”她挑眉，仿佛是在挑衅。

　　看着她生动的表情，何晏终于笑出声来，搂着她大大地在脸颊上亲一个：“准备好就出来吃早饭，我买了粥王府的粥。”他对她挤挤眼，“你最喜欢的。”

　　邓维樱差点想说“那不是我最喜欢的”，然后想起维景确实喜欢，险之又险地咽了回去，抬头对着何晏露出一个笑脸。

　　何晏这才放她过去，自己脚步轻快地往厨房走。

　　站在浴室里，邓维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里面那个人有着和自己相似但不完全相同过的面孔，只是第一眼看过去，会让人有一瞬间的分不清。她露出一个笑脸，镜子里面的人同样笑。

　　“一点都不像。”她喃喃，“我没有那么明朗。”

　　她知道，自己的骨子里，潜藏着的是想要躲在人群后不被人注视的欲望，害怕自己走到中间，会被人指指点点，每一句窃窃私语都是不屑。

　　是的，她自卑。

　　“完全和她不一样。难道真的没有人发现吗？”她垂下眼帘，睫毛微颤。

　　何晏在门外敲门：“哈罗，亲爱的你准备好了吗？爱心早餐已经上桌了哟。”

　　邓维樱连忙扬声说“马上就好”，飞快地洗漱完毕拉开门。

　　何晏坐在餐桌上等她，看到她出来，示意一下对面的座位，笑道：“吃吧。”邓维樱点头，坐下来。

　　一顿早饭吃得很安静。她收拾桌子的时候，何晏慢悠悠地开口：“今天我爸妈肯定会问我们结婚的事情。”

　　邓维樱竖起了耳朵。

　　何晏在她背后说：“到时候，你就说是我不愿意结婚好了。”他很平静地说。

　　手微微顿了一下，才放下去。邓维樱同样十分平静地回答：“好，我知道了。”然后将东西端到厨房去。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何晏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身影，问她：“你不想问为什么？”

　　“我应该问吗？”她回答，“没有关系不是吗？你愿意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不过是相互交换而已。”邓维樱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但是自己依然能察觉到里面的颤抖。

　　不是不期待，只是已经不敢期待。

　　还是会心痛，但是，痛到一定的程度，总会变得麻木，再无知觉。

　　她对自己苦笑，也许，自己应该找个时候好好地理一理思绪了。

　　何晏的脸上飞快闪过她看不清的表情，然后又恢复自己的平静安稳，“你说得不错。确实，只是交换而已。”

　　.

　　何父与何母并没有在自己家里招呼两人。他们找了一个酒店，要了一个包厢。

　　用他们的话来说，儿子媳妇过来看自己，总得让他们享受好点。

　　邓维樱对儿子媳妇的称呼有些别扭，但是看着何晏笑微微扮足了好儿子的样子，也只能保持微笑，嘴甜地过去与何母交谈。

　　“维景变乖了。”四个人说笑一阵，何母仿佛是总结性地说。她脸上的笑容慈祥和蔼，“没以前那么耀眼了，但是乖了我喜欢。”

　　邓维樱心中咯噔一下，旋即挽着何母的手臂，笑道：“伯母喜欢这样的，那我以后都乖一点。”

　　何母笑呵呵地直说好。何父在一旁笑而不语，偶尔与何晏交换一个属于男人之间的眼色。两个人说话不多，却总是能够很好地理解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两位长辈并没有说起何晏与邓维樱结婚的事情，让她在放松之余，也不免生出“赶紧说了算了”的想法。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何晏忽然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说：“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邓维樱扭头看他，大大的眼中露出明显的疑惑与不敢置信。“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压低了声音，在服务员上菜的间隙说。然后抬头给服务员一个礼貌的笑脸，招呼两位长辈一起吃。

　　何晏微笑，以往看来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笑脸，现在却让她有些咬牙，“我决定不承认是因为我的原因。”他低声说，气流暧昧地从唇舌间流出，滑过她的耳朵。

　　邓维樱咬唇，在心中给自己做了好几下心理建设，才能平静地微笑：“伯父，伯母，这道菜对身体好，多吃点。”

　　何父何母笑眯眯地应了。何晏殷勤地给父母夹菜，不再看向她这边。

　　她看着何晏的身影，气愤来得快去得也快，渐渐地涌上悲凉。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的，又何必给自己希望。

　　何晏给父母布菜完毕，转脸看着她，甜蜜地：“怎么不吃？刚刚病好，要多吃点补补才好。”说着，给她夹一筷子。

　　邓维樱对他说谢谢，低下头去夹菜，正好错过他仿佛是在怀疑什么的目光。

　　.

　　有些事，来迟不代表不会来。

　　果然，酒过三巡，何母开了口。她擦擦嘴，笑眯眯地问邓维樱：“维景，照说这事不该问你 ，但是那臭小子一直都不给我一个准信，让我放心，我只好厚着脸皮来问你了。”她期待地看着邓维樱，“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邓维樱听到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惊讶了，她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将话题引到一边：“伯母，这个问题嘛……”

　　“什么？”何母追问，邓维樱发现，连何父也全神贯注地听着。“只能看……”邓维樱的话没有说完，何晏开口截过了话头。

　　“只能看她什么时候答应你们的儿子我的求婚了。”他笑眯眯地说，看着邓维樱，“我可是什么准备都做好了，连婚礼的请帖是什么样子都设计好了。”

　　邓维樱猛地扭头看他，只看到他温柔地看向自己，仿佛满是深情。

　　莫名地，她生出这样的念头——果然，他是爱上维景了！

　　看到她愣在那里，何父与何母的小期待落了一个空。两人不约而同地给何晏一个眼色，不同的是一个是嗔怪，另一个则收敛得多，只是微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这时，邓维樱回过神来，放下筷子，有些茫然地笑：“真的吗？连婚礼的请帖都设计好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何晏凝视她，缓慢地说：“当然要等求婚成功之后，才能告诉你。否则就不算惊喜了。”他看着她，再一次察觉到，她和以前的明显差别。

　　如果是以前的那个她，大概早就顺溜地将话题转到了一边，餐桌上早就为了别的事情笑得前俯后仰。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迟疑不明，而让餐桌陷入沉默

　　他一直都知道，就算她勾引了自己，也是不爱自己的。所有的柔情蜜意，只是为了刺激那个自己爱着的女人。

　　邓维景这个人，没有心。

　　车祸之后的她，越来越优柔寡断，有时候，他都有一种错觉，自己面对的身体，里面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邓维樱忽然开口：“难道是我以前玩笑的时候设计的那套？”她眯着眼看向何晏，“你不诚实哦。”

　　转向何母，她撒娇道：“伯母，以前我连请帖都准备好了只等他向我求婚，结果他就是不答应，一点行动都没有。现在我也要晾他一晾才答应他。”

　　何母呵呵地笑，拍着她的手：“这个我支持你。男人啊，总是不珍惜。亏得维景你脾气好。”

　　说完，狠狠地剜何晏一眼。何晏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苦笑。

　　又被她将话题转过去了，果然，还是邓维景。

　　刚才的那种感觉，绝对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