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竹溪有风

2、无法面对的过去

　　第二天早晨，尚在半梦半醒之间，邓维樱闻到隐约的香气。仿佛是熬得火候正好的米粥，引得人蠢蠢欲动。

　　“小懒猫，起床了。”有人在耳边说。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自发自动地大力将对方推开，同时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

　　何晏坐在地上，笑容僵硬了一霎那。

　　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的邓维樱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蹲到他身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何晏抬手摸摸她的头，手指在耳后停顿一下，说：“没关系。我不该吓唬你。”他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神情诡秘地笑：“你准备就这样穿着去吃饭吗？”

　　邓维樱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吊带睡衣垮在肩膀上，露出大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遮住，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两人不着片缕，坦诚相对的画面。

　　她最后只是一挺胸：“难道你不满意？”心中的羞涩无以复加。

　　何晏在她唇边一吻：“当然满意。去洗漱吧，我已经做好早饭了。”

　　邓维樱点点头，准备站起来。被他一拉，跌倒在他膝盖上，低头给她一个绵长甜蜜的亲吻。

　　“呀，讨厌，我还没刷牙呢……”直到亲吻结束，邓维樱羞涩妩媚地横何晏一眼，逃进了浴室。

　　吃饭的时候，何晏问：“你公司那边是怎么说的？”

　　“今天星期六，星期一去上班。”邓维樱回答，然后，她抱怨：“真是不人道的公司。”

　　何晏安慰她：“外资公司总是那样，付了百分百的钱，就希望你能发挥百分之两百的作用。”他并不说让她辞职的话，想来是在以前早已了解，依照邓维景的个性，一定不会甘愿做一个被养着的富太太。

　　邓维樱虽然有些不太愿意就这样脱离悠闲的养病生活，但是，想到妹妹维景的工作是自己艳慕已久的，也不免生出几分期盼。

　　“如果是维樱，”何晏忽然说，“大概会死缠着要别人给自己放假的。”

　　一点没错。邓维樱在心中想，过去的自己，就是这样不求上进的女人。

　　但是，现在以邓维景的身份听到这种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她勉强笑：“姐姐向来是懂得享受生活的。”

　　何晏十分赞同地点头。过一会，他说：“总感觉你似乎变了一样。”

　　邓维樱心中一跳，强颜笑道：“哪里？我不还是我，骄傲自大，趾高气扬得理所当然。”

　　凝视着她，何晏平静地说：“不，变得温和了许多。不像是你，反而更像维樱。”他毫不掩饰地在她面前露出怀念的神色来，转过脸看向她的目光也似乎多了一丝不善。

　　“如果当初不是你，我现在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为了维樱哭。”他说，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情。

　　邓维樱心中巨震，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段记忆来。

　　五月明媚的天，一排高大的梧桐树碧绿苍翠，何晏坐在自己对面，说：“你知道，你姐姐喜欢什么吗？”

　　邓维景哑着声音，妩媚地笑：“你想追求她？”

　　记忆中的何晏居然露出淡淡的羞涩：“是，我对她一见钟情。但是我不敢就这样过去说你做我女朋友怎么样，她那样害羞温柔的人，一定会被我吓跑。”

　　“所以，找到了我？”邓维景说，“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何晏直直地盯着她，说：“你想要什么？合理的要求，我一定办到。”

　　邓维景沉默很久，说：“现在，陪我去喝酒。喝完酒，我就告诉你。”

　　何晏答应了。

　　.

　　这段跳出来的记忆让邓维樱惊讶地愣在那里，捏着筷子很长时间一动不动。直到何晏平静的声音说：“现在，她已经不在了，我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对不对？我们之间，本来就只是一场戏。你勾引我，也不过是为了刺激她。可笑我居然很久之后才发现，让你得逞了。”

　　从他的声音中，邓维樱听出了被他被深深压抑的痛苦，为了自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说爱的那个人。

　　不，不是这样的。她在心中叫，我不是维景，我是邓维樱。

　　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到现在的邓维樱。

　　心中咆哮不止，但是她依旧平静地说：“不，不会。”安静片刻，接着说，“你就没有想过，我也会爱上你吗？”

　　从记忆中，她已经知道，维景设计了一场戏，和何晏一夜疯狂，用何晏的责任感将他绑在了自己的身边。

　　两个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爱。

　　听到她的话，何晏回答：“你不觉得你在说笑吗？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过是的心中只有恨。你恨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的维樱，恨你心动的人对她动心，所以才在发现她也对我稍微有一点动心的时候，选择勾引我。你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不会爱的人。”

　　他说得平静，就算话语伤人，也依旧语气恳切。

　　最后，他下结论：“你的心根本就是偏执的，里面已经没有了爱的位置。”

　　邓维樱抬头直视他，发现他漂亮的脸平静得让人颤抖，眼睛深处，没有爱。

　　“我也是会爱人的。”她弱弱地分辨，有那么一丝不甘。自己真的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尽管，自己不是邓维景。

　　她伸手覆盖住何晏放在桌上的手：“你不相信我吗？”

　　何晏一笑，然后低头，回答：“也许，有那么一点。”他并没有说要分手。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早饭，何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过来吻她：“我要去加班处理公司的事，最近陪你的时间太多了。爸妈又念起你了，有时间给他们打个电话。”

　　邓维樱有些迷惑地点头，目送他出门。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

　　没有等她整理清楚脑海中妹妹的记忆，两天的周末就已经呼啸而过。

　　早晨艰难地爬起来，梳洗之后按照妹妹的记忆化妆，开车去上班。进入写字楼的一瞬间，她居然有些紧张。

　　毕业之后一直在相对悠闲的事业单位工作的她，对这种外资企业的氛围虽然是羡慕已久，但是却还是第一次亲身接触。她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无法胜任。

　　和人事部门的人见面销假之后，对方笑道：“你来得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宝庆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公司决定调你到新成立的项目组去，你现在就过去报到。”

　　邓维樱一怔，对方不无羡慕地说：“公司对你还真是看重，那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想去，偏偏让你去。等到做完，多半就要升职了。”

　　说完，她俏皮地对邓维樱眨一眨眼：“维景，帮我一个私人的忙好不好？”

　　“什么？”邓维樱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对方双手合十哀求似地看着她：“帮我问一问，你的新上司喜欢那种类型的女人。我也想看看，我有没有机会啊。”

　　邓维樱瞪大了眼：“等等，我的新上司，是谁？”

　　“总公司那边过来的，绝对的钻石王老五。颜也正，身材也好，又有钱……”她发出哀怨的呜呜声，“为什么是你过去做他的助理，我好羡慕。”

　　身后传来有人走过的声音，她立刻脸色一正：“别忘了我的问题。我帮你办手续，你准备一下就过去吧。”

　　邓维樱困惑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来之后，邓维樱扭开厚重的门，推门进去。

　　“你好，龚经理，我是邓维景。”

　　桌子后面那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挂断电话，抬头看着她，一笑。然后他站起来，对着她伸出手：“你好，邓小姐，我是龚良。”

　　两个人稍微一握，然后分开。

　　邓维樱观察着龚良。不愧是让公司众多女人艳慕不已的对象，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容俊朗，穿着打扮品位不俗，从刚才零星听到的一星半点的电话来看，做事风格大概也爽朗得很。再加上已经被确认的前途无量，难怪很多女人心动。

　　邓维樱想，如果不是已经有何晏，大概自己也会为他心神荡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龚良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两人寒暄着，龚良忽然问：“邓小姐也是X大毕业的？说起来我们应该是校友。”

　　邓维樱瞪大眼，“经理也是？不是说经理是斯坦福毕业吗？”

　　“毕业之后出国了。”龚良解释，仿佛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邓小姐的名字让我想起一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一个姐妹，叫做邓维樱？”

　　他含笑看着她，邓维樱居然发现一丝隐蔽的紧张。

　　她自己的心也猛地一跳，低下头回答：“那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龚良爽朗地大笑：“果然没有猜错。你一进来，我就这样猜了。你们两个，长得像极了。”

　　这个时侯，邓维樱也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个人让自己有那种隐约的熟悉感了。

　　曾经一度，他是自己暗恋的对象。只是后来，时间荏苒，加上后来几次不成功的恋爱，让他慢慢被埋到了记忆的深处。

　　好久不见，学长。

　　她抬起头，对着龚良微笑：“那还真是巧。只是，那个时侯我和姐姐不同系，大概和学长错过了。”

　　龚良点头称是，问：“那你姐姐现在在哪里工作？”

　　邓维樱一滞，随即收敛了笑意，低下头回答：“姐姐，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