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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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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与胤禛无话不谈,但他与康熙的谈话却是带到棺材里的秘密,他不想胤禛乱了心神。皇位五光十色,但不论是你想上去还是坐上后光芒之后蕴藏的是无穷的黑暗,若不想被吞进去,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得知胤禛与隆科多从通州回来,胤祥一反常态没踏足雍亲王府,而是秘密的将隆科多请到自己府里。
“隆科多舅舅。”知道胤禛当面一向这样称呼他,胤祥也随着这样叫。“我四哥脾气暴躁,通州一行您没少受气吧?”
康熙爷将底都透给隆科多,满朝都知道胤祥才是胤禛铁打的兄弟,他宴请目的再也明白不过,隆科多只是奇怪胤祥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十三爷言重,四爷是主子,别说四爷抬举叫奴才一声舅舅,就算真的摘去奴才的脑袋也是应该的。”
“咱们一家人,让你这么说反倒生分了。”
胤祥含笑将酒杯为隆科多满上,隆科多略一欠身端杯由得胤祥斟酒。见他那副有恃无恐的样,胤祥心里的石头总算能安心放了下去,毕竟现在就拿出拥戴有功款的人不会和其他阿哥勾结谋逆。
“我不问皇阿玛与舅舅说过什么,您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胤祥今儿就问一句话,希望您能直说。”
“十三阿哥请问。”
“如果……”胤祥盯着隆科多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假如皇阿玛龙驭滨天,而有人起兵威胁新君,大人能否守的住京城?”
隆科多很想说一句“京师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但对上他洞若观火的眼神却一句大话也说不上来。
“这……应该是万无一失吧……”
“您明白的这事没有应该,只有一条路走,无论成败咱们都是一条绳上栓的蚂蚱,生死与共!”
“奴才明白其中的厉害,十三爷放心,但凡四爷、十三爷有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被胤祥口中的厉害关系吓到,隆科多终于打起十分精神,铁了心跟随胤禛。见他知晓厉害,胤祥也不再客气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给他。
“即日起除非有皇阿玛的旨意,或者四哥、我的同意,不许任何人调动你手下的一兵一卒,畅春园子里的侍卫更要是你的亲信。这单子上的人要盯好了,特别是发现有来自外地的访客一定要立马告诉我。外松内紧的道理不用我说吧?”
展开叠的方整的宣纸,上面林林总总罗列了十多个官员的姓名,隆科多大致扫了一眼,几乎都是十四阿哥胤祯的人。
“四爷哪儿怎么办?”
“四哥那里我自然会跟他解释,舅舅不必挂心,你只要把自己该做的做好了,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嗻,奴才这就去办。”
虽然胤祥告诉隆科多自己会向胤禛说明详情,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话没那么容易说出口。若说自己知道了什么,胤禛必然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谎言经不住盘问,一来二去他就能猜到。可要是咬死了不说原因,胤禛自然知道自己有事瞒着他,凭两人几十年的情谊定然能推断出缘由——必然跟自己有利害关系,到时候又是少不了一番辩解、争吵。无奈之下,最终胤祥也只能模棱两可假装不经意让胤禛为年羹尧写封信。
年羹尧时任川陕总督,管辖西安、延绥、甘肃、宁夏四巡抚,挟制西藏驻军与京师的来往与物资供给。
“让年羹尧多注意老十四?”
胤禛皱眉狐疑地打量上下胤祥,见他无意识避开与自己对视,心里立刻有了警觉,他有事瞒着自己。
“老十四有段日子没往京里来信了,前两天你四嫂到宫里给德妃娘娘请安,她还抱怨说十四都不懂得报平安。你怎么想起他了?”
“咱们兄弟里只有他手里握有兵权,让年羹尧多注意一些也是好的,毕竟皇阿玛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胤禛很少追问胤祥做事的原因,他既然开口胤祥知道这位精明的四哥一定发现了问题。他干巴巴的对胤禛解释,只求别再问下去。
终于胤禛缓缓的点了点头,可深沉的目光一直挂在胤祥身上半刻也没有离开,似乎是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深邃的眸子几乎让人陷进去不可自拔。
“你的言外之意我明白,也知道该如何与年羹尧说。不过有一点你也记得,我不问只是怕你为难,不忍你伤身劳神,可若日后让四哥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今天的帐连本带利我一起算!”
“所谓委屈也是要和所得对比的,俗话有得必有失,祥弟没觉得自己委屈,四哥也别挂心。”
“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打算,在这事儿上咱们兄弟谁也劝服不了谁。”
数日后远在陕西的年羹尧收到雍亲王府来信。舞动的火苗吞噬了薄如蝉翼的宣纸,年羹尧夹在手指间一点点见它在眼前化为灰烬,直到火蔓延到手指,才把手撒开。燃烧殆尽的纸屑摇摆落下,等落到地面时最后一点火星也消失不见。
“来人呐。”
“大人有何吩咐?”
“在关卡增派人手,严查过往信件。运往边关的物资都暂且停下,从今往后任何运往驻地的物资,必须经我同意才行。”
“嗻。”
康熙六十一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胤祥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站在寂静的后院里。九月十一日,隆科多密报大将军胤祯派人回到京城府邸,徘徊数日后离京。十月三日,胤祯有信送进皇宫德妃手中,翌日宜妃借口探望德妃....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
两天前康熙爷病重,从南苑回驻畅春园,以有病不能亲自行十五日南郊大祀礼为由,命雍亲王胤禛代行主持十五日南郊大祀。
胤禛派来请安的护卫、太监每隔一日就来一趟,他挂心康熙的病情,也挂心京城的局势,而且只留下胤祥一个人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来。
出乎意料的是胤祥淡定的很,胤禛每日命人往畅春园请安,胤祥则每日往斋所派奴才报平安。如今康熙身边所有的侍卫都是隆科多的亲信,胤祥派人将他们的家底一个个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一旦发生兵变他们会拼死保护胤禛安全。
一切布置就绪,只等那一天来临。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乌黑的发辫上就布满了白霜,胤祥抬手把辫子撸到身前,把雪花抖落干净,却仍然没有回屋的打算。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胤祥静下心情,成败是非在此一举。
“十三爷。”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不一会儿就来到胤祥眼前,来人气喘吁吁,前言不搭后语的把话说完,还没缓过气就发现眼前的胤祥已经不见踪影。
他稀稀拉拉的说了不少,胤祥只抓住一个重点,康熙爷病重急召胤禛速归,另命胤祉、胤祐、胤禩、胤禟、胤礻我、胤祹、胤祥,以及理藩院尚书隆科多进宫。
“皇阿玛!!”
病榻前的康熙爷已经奄奄一息,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他努力瞪大了双眼,一个个扫过跪在下面呜咽哭泣的儿子们。每一个都停留一段时间后再一开,仿佛要将这些人的音容笑貌永远的记在心里。最后,停在了胤祥身上。
“皇阿玛...”
胤祥动了动嘴唇,声音压在肚子里叫嚣着要奔出来,几乎撑破了胸膛。看懂了胤祥的口型,康熙面上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而后疲倦的将视线移开。
“雍亲王到!”
胤禛快马加鞭终于赶回了畅春园,被满屋的哭声差点惊飞了神智,他几乎是跌倒在龙床前,见到康熙颤微微伸手指站在外围的隆科多,瞬间红了眼眶。
“朕.....”
康熙干涩的嘴唇张开,音符经过嗓子的挤压已经变了声调,却依旧能听出其中不可侵犯的威严。
“朕决定传位于.....”
胤禩突的抬起头,几乎可以称之为失礼的盯着康熙爷,只要新君未立。他就还有一丝希望。
对上胤禩的视线,康熙爷终于再度挂上了他以往高深莫测的表情,说出一半的话也吞了回去。
“隆科多.....遗.....诏......”
一生勤勉的康熙爷在二废太子,圈禁大阿哥胤褆后,终于在选定了储君人选后与世长辞。
“皇阿玛....”
几位阿哥哭成一团,即使被康熙打压半生的胤禩,也不得不悲伤的面对阿玛的辞世,或恨、或怨、或悲,这一切都再与康熙无关,从此他只是活在他人口中的“先帝爷。”
“臣隆科多领旨。”
还是隆科多最先反应过来,取出早已备好的遗诏,当着所有皇子的面前展开宣读: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太祖皇帝之子礼亲王王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
刚刚还此起彼伏的哭声一下止住,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胤禛身上,他距离康熙爷最近,正趴在龙床上啜泣,即使心里早有了准备突然间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臣胤祥拜见皇上。”
跪在最后的胤祥,忽然起身越过前面的几个哥哥,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胤禛面前跪下,在胤禛还不知作何反应的当空跪拜行礼。
“祥弟....”
胤禛也还在跪着,下意识就想伸手把胤祥扶起来,却没想被胤祥抢先一步将他的身子支起来,人斜靠在龙床的床柱上。
一人低头,一人抬头。
胤祥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四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大清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