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未央》柳上惠

28、第28章

　　是去香港洽商，自然少不得应酬。
　　生意上的酒桌礼仪叶经行早已运用自如。酒酣耳热之际，他的合作人操着浓重的港式口音对叶经行说：
　　“叶总，你们公司的杨小慧太出乎意料了。”那人打着酒嗝唏嘘道。

　　这人是个十分难缠的客户，香港这边的公司几乎无人敢挑战这次的项目。叶经行只得从A市调杨小慧过去试试看，没想到当天就因为沟通不良，被这个客户指着鼻子骂了个把小时，中途杨小慧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咖啡又是餐点的，最后这个客户终于妥协，敲定了合作议程。而在这一次的饭局当中，他不止一次的对叶经行夸赞杨小慧，声称对她发脾气简直就是一拳打进棉花里。

　　餐毕回酒店的途中，已是午夜。
　　叶经行仰靠在座位上，领口微敞着，饱满的额前多了几缕碎发，使他看上去增添了几分颓废的优雅。杨小慧在副驾驶位坐着，从镜子里偷偷打量他。不想，叶经行突然睁开眼睛，她连忙垂下眼帘假装看着报表。

　　皮包里传来手机铃音声，杨小慧接起电话，那一端响起一个柔柔的女声，那是叶经行的母亲，冯佳盈。

　　“小慧，你们现在回到酒店没有？”
　　“还没，冯阿姨。”
　　“你要记得叮嘱经行应酬的时候一定要先垫一垫底，否则胃要坏掉的，记得回了酒店为他点一份稀饭。”
　　“嗯，我知道。”杨小慧抬眼透过车内的后照镜看向叶经行，以唇语示意着叶经行，来电的人是谁。

　　叶家是从祖父那一辈开始经商。最起初，叶经行的祖父是在中国南部的一个非常有名的城市迁回的A市，也算是荣归故里。
　　叶家的人仿佛天生就该是做商人的料，直到叶经行这一代更是尤为突出。

　　叶经行父亲这一辈，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叶经行的父亲在儿子的排行里是第三子，很不讨巧的行数。加上叶经行的母亲娘家的背景也并没有很突出，本没想到，到了叶经行这一代，自己的儿子竟然异军突起。故此，叶母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更是倍加关怀。

　　挂了电话，杨小慧大致上向叶经行汇报了电话内容。叶经行颔首，突地问起了一句杨小慧呆愣半响的话：
　　“送香水，什么牌子的最受女人欢迎？”并非是她没有帮叶经行处理过例任情人的礼物，而是这还是第一次叶经行亲自询问礼物的内容。她心里有些酸，她打起精神微笑着回答：“Lalique这是个法国牌子。”
　　“嗯，回去的时候买一瓶包好给我。”
　　“是。”
　　“刚才冯伯母嘱咐你回了饭店要喝一碗稀饭。”
　　“嗯。”
　　母亲只生了自己跟亦可，虽然父亲膝下还有一子，不过是外面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至今仍是父亲名义上的养子。
　　叶经行之所以如此努力，全是要为了母亲争一口。
　　虽然冯佳盈嘴上从来不说，但是他知道母亲的心结，无非是自己出身寒门，所以即使的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没有硬起的娘家做后盾，总有些唯唯诺诺。

　　终于到了下榻的酒店，叶经行回到他的套房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嘴角漾着白日里罕见的真心笑容。

　　一登录，发现方閔颜果然在线上挂着。她的头像是一直淡米色的猫。

　　叶经行走到洗手间，稍作冲洗，一身清爽地再次回到电脑前，他敲着键盘：
　　“出来。”
　　电脑的另一端，正趴在电脑桌前酣睡的方閔颜被信息提示音唤醒，睡眼稀松的看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是1：39分。

　　她满胸怨怼的回复过去：
　　“~~”
　　“呵……”他回复。
　　“为什么头像是猫？”
　　方閔颜微怔，随后打着：“因为我喜欢。”
　　“为什么？”某人再次发挥刨根问底的本领。
　　“喜欢猫，有个性，不黏人。骄傲、优雅，它还会在午后闲适的晒太阳”

　　叶经行心里再次荡出厚实的暖意。
　　方閔颜本人何尝不是一只千唤不一回的猫呢？她不也是时而冷漠时而羞涩吗？愤怒时，也有小爪子？
　　心里如是想，嘴上仍旧不饶人，他回复道：
　　“猫的智商远不及狗，相当于一周岁的婴儿，它不黏人很正常。因为根本不认识人。”
　　方閔颜不尽哑然，她竟被叶经行的这席话讲到语塞。但又不想就此便宜了他，所以她继续追问道：“那你喜欢什么动物？”
　　没想到另一端的叶经行竟没羞没臊又坦坦荡荡的回复道：“女人。”接着又是一条：“猫似的女人，我闲来无事，她能窝在我怀里依偎着。”
　　方閔颜瞪着显示器，不自觉的对号入座了。
　　“……”
　　“你让我觉得你就是头沙文猪。”
　　叶经行沉默，不错，现在知道反驳他了。
　　“现在确实不再是男权社会，但你也不要矫枉过正，莫非你要中国重回古老的母系社会？”

　　叶经行等了一会儿，心忖这女人是不会回复自己了，所以继续敲着键盘：
　　“你来A市读书四年工作三年，起初不是一直很勤奋，努力拼搏向上吗？为什么三年了还只是普通职员？”
　　方閔颜气结，他又调查她。居然还如此直白说出这席话，她狡猾的说道：“成功者与幸福者之间的差别，知道是什么吗？前者是得到所热爱的，而后者是热爱所得到的。”
　　“可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像以百米冲刺的方式跑马拉松吗？”
　　“成功了又怎么样，成功了，还是有遗憾，富有的人依旧买不到时间。只能不停运作，像个一直打转的陀螺！”
　　叶经行扬眉，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感谢这个数字时代日新月异的高科技产品。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方閔颜也能说出这么多话来，而且机灵又狡黠。

　　“像现在这样的对话，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在我面前不能这样心平气和的交谈？”
　　方閔颜看到后，怒极反笑。
　　明明都是他先挑起战火的，不是吗？
　　或许也是因为隔着电脑，再加上地理上不可抗拒的距离，使她比较能放松的与他交谈。她在酌词遣句，不确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他又要怎么糗自己。
　　“你如果每次都能动口不动手的话，我想我是不会非要跟你对立的！”
　　叶经行认真的想了想，敲着：
　　“你在难为我。”
　　她再次傻眼。
　　“你为什么总是要强迫别人？”
　　“因为喜欢呀。”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
　　“好玩呀。”
　　方閔颜忍住扶墙的冲动，彻底无语了。

　　她有时候觉得叶经行思维实在是独特，永远的出人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