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圣域》克里特小妞

30、(二）斯力奥海岬

　　（（二）斯力奥海岬
　　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啊，你的名字是？
　　他望着那个耀眼无比的女神，充满憧憬的回答：“Pallas。”
　　那么，Pallas，你愿意和我一同留在雅典吗？

　　看到棕色的岩石海崖终于显露在海平面上，伦道夫松了口气。终于快到了！这里是爱琴海上Mykonos岛，从雅典比雷埃夫斯港出发，需五小时的船程。
　　暮夏的爱琴海偶尔也会波涛汹涌，颠簸的旅程不是伦道夫无法忍受的，无法忍受的是奈姬投来疑惑的目光。
　　难道那个人在这里？
　　没错，当他第一次踏上这个平静悠闲的岛屿，也有相同的疑惑-----直到看见那个人。随着如潮的游客行进，他领着奈姬穿过岛上的商业区，又穿过一片居民区，一个看似医院的建筑闪现在眼前。
　　“我们到了！”伦道夫停下脚步。
　　“这里？”走近看，建筑上的希腊文分明写着“Mykonos岛疗养院”。
　　“没错，”伦道夫走到门口，对看门人说：“你好，我们是来看望病人的，之前有和院长噶西娜夫人预约过。”
　　看门人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打开了大门，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伦道夫带领奈姬走进大门，这时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因为之前一直未发现那个人的尸体，我就去周围地区打听十三年前，有没有突然出现的奇怪的人。所以，一周前我接到线报说在这个疗养院里有一个人。我自称是他的朋友，见到了他。”
　　奈姬的心狂跳不止。“真的是他？”
　　“应该是的，之前我曾暗中潜入狮子宫，找到过他的照片。”
　　穿过长廊，尽头站着一个老年妇女，“奥哈拉先生，您又来了！”
　　“很高兴又见到您，噶西娜夫人。”伦道夫上前和她行拥抱礼。
　　“这位小姐是……” 噶西娜好奇的看着奈姬。
　　“哦，这是我妹妹。”伦道夫笑容可掬的说。
　　“请跟我来。”院长示意他们跟着她走，这座建筑是整个疗养院的正门，是工作人员的区域，穿过长廊则看到一个面积很大庭院，庭院郁郁葱葱，庭院中散布着大大小小的仿古雕塑。
　　“喏，斯力奥在那边。”
　　她的手指指向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的背影。那个背影正在向一个类似古希腊神像的东西涂抹油彩。
　　“他在干嘛？”伦道夫好奇的问。
　　“这是我们的特使治疗方法，有心理学专家说艺术会激发人的思维深处的潜能。”院长介绍说。
　　心理学？难道这个男人已经…..?奈姬心中一紧，但没有表露出来。
　　“好了，你们可以过去了。我还有事，过半小时我再来陪你们。”伦道夫和奈姬向她表示感谢。
　　看到她离去，奈姬才问：“我有点糊涂，能解释一下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斯力奥是什么名字？”
　　伦道夫轻叹一口气，“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是一所特殊的医院，专门治疗精神上的疾病。那个人，已经丧失所有的记忆了。”
　　奈姬轻轻颤抖了一下。
　　“至于斯力奥这个名字，据院长说，是十三年前救他并送他过来的人说在斯力奥海岬发现的他。所以就……”伦道夫望着奈姬越来越沉静的脸，“我对院长说，他和家人遇到船难后失踪，我们是他的朋友，一直在设法寻找他。”
　　斯力奥海岬？是啊，十三年前，据当时参与追杀的人汇报，那个人就是身负重伤从斯力奥海岬坠入大海的。
　　他们缓缓的走到那个男人背后，那个男人正在认真的给一尊仿缪斯女神像涂抹油彩。奈姬观察着他的背影，和艾欧里亚一样的金发，强壮有力的脊背。他如此专注，甚至未意识到身后站了两个人。
　　“斯力奥。”伦道夫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扭过头，正好迎上奈姬的目光。奈姬一下子被震住了。一定是那个人，还有谁会有和艾欧里亚如此相像的长相，还有谁会拥有如此耿直的双眼。
　　没错，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十三年前从圣域逃出的射手座艾俄罗斯！
　　“啊，是你啊，我的朋友！” 艾俄罗斯看到伦道夫，放下手中的画笔，转身和他拥抱。
　　“这位小姐是？”
　　奈姬大方的回应，“您好，我叫奈姬，是伦道夫的妹妹。”
　　“奈姬?这个名字很特别。”艾俄罗斯睁大了双眼，“这可是胜利女神的名字呢。”他张开双臂和奈姬拥抱。奈姬用余光看到他裸露的胸膛上戴着一个金属项链，依稀可辨身上有伤疤的痕迹。
　　“您在这里过的怎样？”奈姬问到。
　　“院长和医生们都很照顾我。之前听奥哈拉讲，我的家人都已经在那次可怕的船难中遇难。已经没有地方可去的我，作为报答会留在疗养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艾俄罗斯指了指庭院中央的喷水池，“你看，那就是我修葺的。”
　　“那你还记得以前的，家人的朋友的事情吗？”
　　艾俄罗斯摇了摇头，但仍然挂着笑容，“虽然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但看到你们觉得很亲切。”他拍了拍伦道夫的肩膀，“奥哈拉一直在找我，现在我知道还有朋友在惦记我，我觉得很幸福。”
　　伦道夫沉默了，一脸肃然。
　　奈姬的话语也停滞了，她感到嗓子里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面前的男人，一脸无邪与满足感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你愿意，可以离开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奈姬缓缓的说，强忍鼻腔中的酸楚，“还可以见到其他的老朋友。”
　　面前的男子愣了一下，却又微笑着摇摇头：“谢谢你，奈姬。”他回头看了看庭院里忙碌的人们，“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不能离开疗养院，他们需要我。也许，上天让我失去记忆是有原因的……”
　　“你还记得圣域吗？”奈姬突然问道。
　　“圣域？”艾俄罗斯一脸茫然。
　　“你不记得你的真正身份吗？射手座的艾俄罗斯！”奈姬站起身，加重了声音。
　　“你……”艾俄罗斯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双手抱头挣扎，“头好痛！”
　　这个任性的大小姐要干嘛！太乱来了！伦道夫想阻止奈姬，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失控的气流霎时从他的身体里向外冲出。他身边的雕像也被震得开始摇晃。
　　糟了，艾俄罗斯失控的小宇宙。伦道夫心中一惊，这可是黄金圣斗士的小宇宙。万一爆发出来，这个医院，不，连这个岛都会沉没的。
　　奈姬一把抓住艾俄罗斯的胳膊，想用自己的小宇宙把他压制下去。“不行，这样太危险啦！”伦道夫也抓住艾俄罗斯。
　　突然，艾俄罗斯胸前的金属项链诡异的闪了一道光，失控的小宇宙便开始平静下来，仿佛被控制住了。
　　艾俄罗斯停止了挣扎，倒在草地上。伦道夫摸了摸他的脉搏，“没事的，他只是昏过去了。”
　　奈姬站起身，庭院仿佛刚遭到飓风袭击似的，院中的雕像东倒西歪，花圃也被吹坏了。幸好庭院中的工作人员和病人们都没有受伤。
　　院长噶西娜夫人神色慌张急匆匆的跑来，“神啊，这个季节怎么会突然刮起飓风？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只是斯力奥他晕过去了。”奈姬和伦道夫扶起艾俄罗斯。
　　噶西娜急忙招呼医生和护士，将艾俄罗斯送进病房。
　　“他没什么吧？”看到已平静的躺在床上的艾俄罗斯，奈姬急忙向刚给他做完检查的噶西娜询问。
　　“他没事，你们放心吧。” 噶西娜说，“天不早了，还请你们先回去吧。我们疗养院晚上是不接待客人的。”
　　“那么，斯力奥就拜托你了，我们下次再来。”伦道夫向院长道谢。看到奈姬还在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仍未苏醒的艾俄罗斯，伦道夫轻轻推了推她。
　　奈姬恍若刚从梦中醒来，她也向院长道谢，随着伦道夫走出了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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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Mykonos码头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他们登上了最后一班回雅典的船。
　　汽笛鸣起，船缓缓驶离码头，奈姬伏在船甲板的栏杆上，注视着岛上成片灰色的风车。突然从岛上的教堂里传出沉重悠扬的整点钟声，每一声撞击，仿佛都在击打着灵魂。一丝无声的泪水从奈姬脸颊滑落。
　　“喏。”
　　看到手帕，奈姬这才缓过神，但她只是试图用手背试掉脸颊的泪水。这个动作却被伦道夫发觉，于是他抢先用手帕拭去她的泪水。
　　气氛有些尴尬。
　　“我想，疗养院中的那位大人，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吧”伦道夫望着渐渐消失的Mykonos岛。
　　奈姬轻笑到，“问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圣斗士呢？”
　　他思考了一下，半响才缓缓的回答：“不是我选择的，大概是命运安排吧。”
　　“你没想过只做个普通人吗？”奈姬问。
　　“我的命运之星选择我成为圣斗士。”伦道夫笑了笑：“大概我和英国的一位诗人一样，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贡献给希腊吧。”
　　“你指的是拜伦吧.”
　　伦道夫打开装着意大利薄饼的盒子，递给奈姬。
　　“好香啊，那我就不客气啦。”奈姬霎时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
　　伦道夫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此时她也已不是圣域中背负沉重命运的少女，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你知道，十三年前救了他的人是谁吗？”风卷残云后，奈姬问。
　　“我曾问过院长，时间太久了，她也只记得是个蓝色头发的少年。”
　　蓝色头发？奈姬皱了皱眉，想不出是谁。但她隐隐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射手座还活着，那被他带走的黄金圣衣和胜利女神像呢？
　　更重要的是，被他带走的那个女婴呢？
　　“你确定要这样走下去？”伦道夫微微抬起下颚，微微眯起眼睛。
　　面前的女孩望着已完全消失在爱琴海夜幕中的陆地，淡然的说，“这将是场残酷的战争的开始，但我要试试……”
　　海风吹起她的头发，伦道夫感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冷静，刚才的温柔，微笑，似乎已离她远去，她又从普通女孩转变成一个背负使命的战士。伦道夫有时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接触到她的内心，即使刚刚对自己露出的温柔微笑，也只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没错，一切都是错觉。而我，也只是一枚命运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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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教皇厅，夜凉如水。大理石的雕花长案前堆放着从下面呈报的卷宗。红色布幔后，半掩的落地窗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影，奈姬。
　　这是圣域最戒备森严的地方之一，教皇的寝殿。教皇的法衣和头盔随意扔在白色幔帐的床边，从内间传来阵阵水流的声音，房间里弥漫着橄榄的味道。
　　奈姬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到摆满书的古旧的书架前一张矮柜，上面摆放着一本烫金纪念册。奈姬好奇的翻开，第一页上写着几句刚劲有力又不失委婉的的希腊文：
　　“在狂暴的南风下渡过灰色的海，在汹涌的波浪间冒险航行”
　　奈姬认出那是撒加的笔迹，她继续向后翻看着，一张照片从后面滑落。奈姬急忙拾起，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和身穿教皇法衣的撒加。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
　　“19**年*月*日，奈姬六岁啦，和教皇大人一起过生日。”
　　照片中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仙女棒，那是撒加送的礼物。那是方舟四人组第一次把相机带到圣域，她就迫不及待的要和教皇大人一起分享。
　　“美好的回忆，不是吗？”温热的气息从身后散发出来，打断了奈姬的回忆。奈姬没有回头，任自己的耳边的长发被他轻轻撩起。
　　奈姬轻笑，“还记得那时我吵着要你去掉头盔。”她拨开那双环绕在腰际的修长的手，“最后你差点就发火了。”
　　此时撒加的身上披着一件亚麻色的衬衣，蓝色的长发上带着的水滴，顺着古铜色的胸肌滑落。奈姬移开目光，把照片放进纪念册，抽身走到一边。
　　撒加伸手抽出照片，他一边轻抚照片光滑的表面，一边不经意的问道：“你今天去哪里了？”
　　她轻声回答：“和伦道夫一起，去雅典。”奈姬静静的看着他，撒加的面孔透出温暖的光，一霎那，奈姬几乎忘记了这张面孔后面的秘密。
　　“教皇陛下这么晚了传召，有什么要紧的吩咐吗？”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此时，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平时多跳了一拍，她甚至觉得即将跳出胸口。
　　她无法移动，只能看着他踱步到她的面前，用那双蔚蓝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自己，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奈姬靠在撒加宽阔的胸口，静静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声。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掺杂着海水的咸味，轻扬起奈姬的头发，扫在撒加的脸上。
　　“我是想告诉你，统治地面的计划已经开始部署，接下来我会铲除不必要的棋子。” 撒加的声音坚定有力。
　　“你会铲除所有阻碍你的人？”微微发颤但还保持平静的声音。
　　“是的。”没有一丝犹豫。
　　“那我呢？”她抬起头，“如果我阻碍你，你也会杀了我？” 奈姬想知道答案，可又怕听到回答。
　　撒加看着她，平静的说：“我说过了，我要让你成为属于我的女神。”他的回答一如既往。
　　“撒谎！”奈姬微微眯起眼睛，压制心中的愤怒。
　　“你比加百列他们想象的还要聪明。”撒加说，“而且你的小宇宙潜力无穷。你和我一样，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影子。”
　　“和我一起统治大地吧。”他的眼睛如爱琴海般深邃，仿佛看进她的灵魂中。是啊，前任教皇没有选择他作为教皇继任者是对的。因为他是天生的王者。
　　但自己根本看不透他，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准备转身离去
　　手却在转身离去的一刹那被撒加顺势挽住，想要用力甩开，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或许自己，原本就是不希望他会放手。
　　“去哪儿？”更加用力地握住，不肯放任她离去。
　　“我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灵魂被抽空了，只剩下自己的本能在木然地回应。
　　撒加轻轻抬起奈姬的脸，呼吸开始微微急促，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唇微微压在怀中人的唇上。奈姬刚开始有些颤抖，但在他温暖双手的环抱下很快平静下来。
　　和记忆中的初吻不同，这个吻柔情似水，持续了很长时间。当自己被困在梦界中，撒加第一次吻了自己，但这次是□□与□□的碰触，火热而真实。
　　奈姬努力想保持清醒的头脑，但她无法移开自己的唇。于是，从她身体中燃烧出一股炙热的小宇宙，迫使撒加放开了她。
　　“燃烧小宇宙？”撒加的双手仿佛被烈焰侵袭过般疼痛，但他仍旧微笑着：“你的小宇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假象，其实，你的内心在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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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姬类似落荒而逃的回到了占星所，她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微微舒了口气。她凝视着高耸的教皇厅，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嘴唇，刚才的触觉仍在。
　　刚才那是什么？内心焦灼不安，彷如小老鼠在啃咬着胸膛，恐惧，是的，更多的应该是恐惧吧。环绕在那个人身边的迷惑，让她觉得无法掌控自己。。
　　奈姬深吸一口气，想让夜晚的凉意冷静身体。每次，她努力不让自己陷入那双蓝色眼眸的束缚，但每次的挣扎都是让她发觉自己的脆弱。深渊，每一次望着他的双眼，就如同掉进了深渊。
　　圣域，女神，阴谋，野心，正义。“这是你一出生就背负的命运啊。”巨爵座大人的叮嘱如魔咒般再次响起。
　　奈姬烦躁的甩了甩脑袋，尽力不去想。
　　“夜晚风很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伦道夫面无表情的靠在大理石廊柱上。
　　“我还想再待一会。”奈姬没有回头。
　　“那么属下先行告退。也请您也早点休息。”他扭头走回自己的房间。
　　“呯”的关门声，奈姬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断开了，她回过头，伦道夫的身影的确已经消失在身后。她突然想起了从米洛斯岛回程渡轮的夜晚。
　　如果是从前，他应该先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吧？
　　如果是从前，他应该会先给自己一个温暖的臂膀，然后再陪着自己坐在这里吧？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毫无顾忌的倾心交谈。如今，长大的两人，却有着无形的隔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奈姬有时候会感到疑惑，也许是从十四岁的那个生日，也许是那个带着惩罚性质的吻。
　　总之，奈姬不是那种对初吻耿耿于怀的女孩，但那件事后，伦道夫没有任何解释。也许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动作，只是一个惩罚。还有那个喜马拉雅山脚下的诡异夜晚，她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也许是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哀乐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让周围的一切熟悉的事物在产生变化，渐渐的陌生。
　　夜凉如水，奈姬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她觉得自己要失去一些东西，一些还未开封，却即将要失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