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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愤慨:老爸磨破嘴皮,不如舅舅放个屁 ...

  •   过年,回家。
      家,在桂林。
      以我欢度四十二个春节的经验,过年就是喜庆加乱忙,热闹加疲劳,团圆加胃圆。

      我是大年三十才从深圳飞回老家的。去机场接我的是我的外甥女菲菲。
      如今生活水平高了,孩子们也被营养得如出水芙蓉。我姐集中了我爸妈体貌上的缺点,瘦小黧黑颧骨高,我姐夫更甭提了,类似动漫人物的原版,而他们的女儿却似天女下凡,花容月貌,亭亭玉立,画中人一般光彩炫目,在候机的人群里闪亮耀眼。她一见我,便像只兔子一样蹦到我面前,第一句话便是:“舅舅,我的礼物呢?”
      “回去再说。”我嗔道。
      来到停车场,在我姐夫刚买的那辆车前,菲菲拉长蛋脸,圆睁杏眼,再次问我讨要礼物,并威胁不拿出来,就不让我上车。我忍俊不禁,打开行李箱,取出一个纸盒递给她,菲菲“噢”地一声扑向我,给我一个欢乐拥抱道:“谢谢舅舅。”
      我送她的新年礼物是款iphone4手机。

      菲菲告诉我,她刚考过了驾照,声称让我成为她初次车秀的嘉宾。她钻进汽车,让我指挥她将车从停车位倒出来,哪知她一踩油门,差点碰着停在对面的一辆崭新的兰博基尼跑车,她一慌,方向盘一打,又朝我横冲撞来。我吓得头一懵,本能闪至一旁。菲菲从车上下来,脸色煞白,当确定兰博基尼和我均有惊无险,才松了口气。我惊魂落定后,问:“菲菲,你怎么把车开到机场的?”
      菲菲答:“我爸开来的。”
      我又问:“你爸人呢?”
      菲菲得意洋洋道:“被我气走了。我们候机时,吵了两句,他一生气,坐大巴先回去了。”
      我哑然失笑。我这姐夫,年轻时,和我姐吵;如今,跟闺女闹;过些年,再跟孙女嗷嗷叫,他这辈子就圆满了。

      只有云游四方之人才知道家乡意味着什么。是融入你血肉的基因,是赋予你力量的源泉,是浪子心中永远的根。家乡的山最绿,风最轻,就连浮云都超有型。
      我开着车,奔向家的方向,望着车旁掠过的山光水影,和身旁全神贯注玩手机的菲菲,我的心舒畅得快要飞起来。
      父母和我姐来到小区门口迎接我。亲人相见,欢乐无限。我爸妈的住房是几年前我买的,四室两厅,宽敞明亮。小区环境也是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在本地属高尚住宅。如今我父母及姐姐一家三口共同居住。虽然过年的准备工作已近尾声,但我一进家门还是没闲着,贴春联,挂红灯,摆鲜花,帮忙准备年夜饭。本来我提议去饭店订一桌,省事。我妈说,那就没年味了。为了她的年味儿,我们一家人陪她忙得团团转。欢欢乐乐吃了年夜饭,姐姐姐夫陪爸妈看春晚,菲菲躲在房间玩iphone,我则开始给亲朋故友客户同学发短信拜年,多发一次无人怪,把谁漏了都要坏菜。上百人一个也不能少。

      拜年完毕,已近午夜,我的心开始纠结。
      我的年关到了。
      我曾婚过两次,均以溃败而告终,我的两个儿子都随他们母亲出了国。大儿子今年十四岁,跟她母亲去了美国。小儿子快五岁了,如今在德国。当新年钟声敲响时,我和父母家人与两个万里之外的儿子,通过电磁波遥祝新年,隔空团聚,是我每年除夕夜的重头戏,也是我期盼过年的缘由,更是我不论在天涯海角都要赶回家的最大动力。
      我大儿子五岁时,我和他母亲婚姻失败,和平分手。一年后他随其母去了美国。他走之前,一直跟我和我妈生活,感情深厚,如今虽然国语讲不好了,但仍能听懂个大概,且我近年去探望过他两次,加上他母亲苏月与我们全家关系融洽,彼此互动温馨热烈,其乐融融。
      我与小儿子的连线,则颇纠结。他半岁时,我与其母分居,两岁不到我们便离了婚,随后他妈将其带出国外,我再未与之谋面。虽然我每个月都要与他通两次网络电话,还会在节日生日时,给他寄去礼物。可对小儿子来说,我不过是电脑屏幕上的人影,喇叭里传出的声音,遥远地方的虚拟符号或概念。每次与之互动,都是个艰难的过程,他礼貌有余,热情不足,那种隔阂生疏,让我心中无言地难受,却又不能丝毫显示,我得始终保持热情洋溢,兴致盎然,此举极耗心力。每次与他互动后,我都像跑一程马拉松般精疲力竭,一种要吐血的脱虚感。
      历年除夕与儿子们的隔空团圆,都使我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难以言表。用备受煎熬来形容毫不为过。我是个失败的丈夫,失职的父亲,我知道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退出网络,收起电脑,我回到房间,扯开一包烟,颤颤巍巍点上一支。我是个重量级烟草控,但回到父母身边,除非难以自控,我不敢随意。而香烟一但点着,我便一发不可收,很快屋里烟雾缭绕,呛得我呼吸困难,我推开窗户,一股弥漫着爆竹气息的寒风迎面扑来,我在心底高喊一声,好爽。
      我想狂奔,在春寒料峭的冷风里;我想呐喊,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我心中的郁闷和疯狂。可我不敢,我怕吓着父母,也怕吓着路人,更怕吓着自己。

      凉风把我骨髓里的细胞都吹透了,我的身心重度疲惫,这才关紧窗户,躲进被窝。还没等我的体温与被窝温度适应,就被我妈喊起来,放鞭炮,迎财神,烧火盆,吃圆子。在噼噼啪啪的闪光里,我们菲菲迎来了真财神,她爸妈我爸妈各给她一千,我给了她两千。仪式完毕,我赶紧重返被窝,想睡个回笼觉。伴着外面远远近近的炸豆炮仗,我听到自家客厅里也吵成一锅粥。
      原来我姐一家三口今天要去婆婆家拜年,菲菲化了个夸张的烟熏大眼妆,我姐夫看不顺眼,父女俩叮叮当当顶撞起来,我爸妈我姐也在一旁帮腔。本来我无心参战,可菲菲来到我卧室,非让我表态。我说,化妆,是为了让自己更靓丽,你这个年纪,无妆胜有妆。菲菲一听,立马把脸上的浓妆洗了去。我姐夫一看,更火了,愤慨道:“你老爸磨破嘴皮,还不如你舅舅放个屁。”
      我气得再无法入眠。

      中午,只有我和父母在家吃饭,我让我妈弄简单点,省得晚上吃剩餐。我妈说,不行,这是过年,结果她整了八个盘子。为了让我妈高兴,我玩命地吃。午后我本想借饭晕小憩片刻,结果同学故旧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我只得强打精神,谈笑风生。硬撑了会儿,我开始兴奋,又给别人挂电话,闹腾了一后晌儿。傍晚,我姐发来信息,说他们不回来吃晚饭。我也声明免了,我妈不答应,说大年初一少顿饭,这一年都吃不饱。我说,那就来点水煮青菜吧。谁知我妈给我弄了一汤盆,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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