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心》微阳

46、四十四

　　丁羽超这次回来是帮陆河平跑卖房子的事儿，陆河平在B市的几处房产准备全部处理了，该租的租，该卖的卖，就连鹭江别墅也没准备留，俨然一副全权霸占江永成领地的架势。

　　在L市的时候江永成问过陆河平这次回来准备干什么，陆河平美滋滋的笑着说：“拿钱养你，剩下什么也不干。”江永成听了，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事后再想想，心里却觉得异常的安稳。事实上，陆河平现在回来，在B市做什么生意可能都显得挺艰难的，毕竟和贾志宏之间的问题对他影响挺大的，还真不如就像他说的那样安安稳稳的好。或许过上一段时间，再慢慢培养点新的人脉，还能重整旗鼓也说不定。

　　闹哄哄的晚餐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整个过程都是丁羽超在和何梓铭粘糊顺便再跟江永成和孟昭斗嘴，三个人吵得好不热闹。尽管这样，江永成也在忍着没发脾气，陆河平不在，他就更得装好人，免得丁羽超告状。

　　几个人都累了，聊了会儿天便各自散了，席间江永成跟何梓铭提出可以来B市发展，他能帮忙联系一个靠谱的经纪公司，可这个提议却被何梓铭笑着婉拒了。孟昭喝了点酒，再加上江永成那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在一旁感觉挺不痛快的，即使这样他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结了帐，江永成把一晚上也没闲着的丁羽超给弄走了，何梓铭跟孟昭说喝酒不宜开车，还不如走走回去，反正餐厅离家里并不远。孟昭答应了，想着正好能散散心。

　　路上的行人不多，也没人注意他们到底是不是明星，昏黄的路灯和街旁楼上的彩灯照亮了这条不夜的街道，偶尔有那么一辆车匆匆的行驶过去，倒是增添了一、两分热闹。在夏日的夜晚就这样走着，很像世间一对极其普通的恋人一般平淡美好，这也是何梓铭一直很向往的生活。有那么一瞬间，何梓铭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似乎去年在拍戏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场景，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真。

　　想到这里，何梓铭笑了笑，默默的牵上了孟昭的手，孟昭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下，便又低头看路了。

　　何梓铭也明白孟昭到底在不爽什么，便道：“你不高兴？”

　　“没有。”孟昭揶揄道。

　　“我知道你肯定不痛快。”

　　“……”

　　“换做谁都不会高兴。”

　　“……”

　　孟昭一直不说话，何梓铭却还在自顾自的说：“其实，我跟公司的合约还有三年，想想也是挺久的，但是在这个圈子里，我还只能算是个新人，半红不紫的，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三年？”孟昭重复的问了一遍，他微微松开了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可没一会儿却被何梓铭重新攥紧了。

　　“是啊，三年。其实我是个挺随波逐流的人，从没想过未来会怎么样，当时我只是个唱酒吧的，挺幸运能被老师看中，然后就懵懵懂懂进了圈子，即使有个好经纪人，可还是什么也不懂。打过架，交过不好的朋友，一直混到现在，说不上认真也绝不算马虎。陆哥以前说我太单纯，想想也是，不过谁都是在慢慢成长中学着东西。我可能并不太适合这种生活，可是既然进来就要做好。我这个人挺自私的，想着多少有点成就再换公司。如果就这么等三年，对你来说肯定是不公平，可这就当给我们一个适应彼此了解彼此的机会。当然，你要是觉得等不了，我也不会强求……毕竟，我们都是自由的。”说话间何梓铭倒是觉得有点伤感了，声音还微微的发着颤。

　　孟昭一时间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或许用更极端的手段留住何梓铭也是一个办法，但是他现在不想这么做。

　　何梓铭叹了口气，说：“三年，或许用不了三年，这便已经足够能对一个人有深刻的认识和了解，而且即使你后悔和我在一起，觉得这是一种捆绑或是累赘，你都还能回到过去的生活中。有时候想想，你以前那样没什么不好，虽然我不喜欢，但是也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一直以来，我最佩服的人是陆哥，他能等江导二十多年，要是换了我肯定做不到，但是三年，我绝对没问题……”

　　孟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笃定的说：“我也没问题。”三年或是更远，总要过了才知道，未来的事情谁又能去预见。

　　何梓铭在B市停留了几天便被经纪人的夺命连环CALL给喊了回去，这期间他和孟昭几乎没有出门，只是晚上偶尔被江永成叫出去喝酒打牌，过得倒也自在。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谁也不主动提那天晚上谈过的话，孟昭偶尔会想起来，可是转眼却又被何梓铭给勾得抛到脑后去了。

　　何梓铭走之前，被孟昭扯着去他一个朋友开的金店里买了两条款式一样的倍儿粗的纯金链子，就跟暴发户似的一点儿都不低调，就这么被孟昭硬给挂在了脖子上，说至少得戴着上了飞机等他看不见了想摘就摘。何梓铭对这玩意说不上喜欢，但是还真就一直戴着。后来偶尔在电视上看见孟昭上节目，他发现原来这人也舍不得摘下来的。

　　之前没什么成绩的《爱人心》真正引起热潮是在半年之后的某个国内电影节上，他们无心插柳的参了展，却意外被评委会给了最佳影片和评委会奖，而孟昭也凭借这部电影拿了一个最佳男主角，何梓铭虽然什么也没得到，却也因为这部戏人气飙升。

　　有心人发现孟昭和何梓铭偶尔会戴同一款的项链，再联系那部电影，便拿这个去问当事人，可得到的答案却异常的一致——他们都说这是一种巧合。

　　孟昭行事愈发低调起来，对比过去三不五时闹上一两条绯闻，现在的他简直是好好先生一个，私生活干净利落，几乎没有什么落人话柄，只一门心思醉心工作。

　　在电影节之后，何梓铭的片筹猛涨，片约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基本上过着全年无休的日子。他偶尔也会传些小绯闻，两个人在电话里都懒得争执计较，几分钟就解释完了之后，再说上几句话可能谁就攥着电话睡着了。

　　现在的他们连最基本的见面时间都没有，通常的联络方式便是电话，如果能在电视或大银幕上看一眼彼此就算幸福的了，有时候逮到机会，坐上一两个小时的飞机横跨2000多公里只为一点点珍贵的相处时间根本就是一种奢侈。

　　孟昭有时候还在庆幸，如果当时没有把话摊开了说，可能谁也没信心一直这么煎熬下去。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忙了一整年，阳历新年的时候何梓铭终于有借口推掉一切演出，才得以去B市和孟昭聚上几天。

　　何梓铭和曲迎刚下飞机，便被一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给围住了，应付了好一阵子才突出重围。

　　孟昭根本不敢像之前那样现身，安排了车去接何梓铭，曲迎在半路就下车了，说等什么时候走叫他一声就行了。

　　车子绕了好半天，终于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别墅区，地方很陌生，但何梓铭知道这是孟昭为了隐私和将来的生活特意买的，这次他还是第一次来。

　　这小区周围有山有水，风景非常不错，空气都要比都市清新很多。

　　眼看三年已经过去一年半，两个人的关系就比裹足不前好一些，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宁可选择信任。虽然平淡，但也稳固。

　　站在门外的何梓铭还没来得及按门铃，门便被对方心有灵犀的打开了，随后就是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拥抱。

　　“累吗？”孟昭问。

　　何梓铭窝在他的肩窝答：“还行，不过之前累惨了。”

　　“嗯，我会补偿你的。”

　　何梓铭想说就几天根本不够，但还是没开口，转而说：“来吧，看你怎么表现。”俨然一副任其蹂躏的样子。

　　又是一年半后……

　　何梓铭既然答应要来B市就不会爽约，孟昭曾经提过帮他联系几个B市经纪公司，开出的价码都是很诱人，可他却一副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还不告诉他下一步准备签到什么公司。

　　现在的何梓铭今时不同往日，影视歌三栖样样都是炙手可热，与他接洽的公司前赴后继。圈子里和媒体都已经传了好几个版本，何梓铭现在的公司还提出高额续签，即使这样，何梓铭也没做回应，只因为他在前不久得到一个不是特别确切的消息，所以他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孟昭不大喜欢何梓铭这一点，问了几次都问不出答案，后来生了一顿闷气好几天没和何梓铭联系，何梓铭无奈的丢给他一句话：“那你就去问陆哥吧。”

　　陆河平近两年养江永成还赚到了，不算太死的对头贾志宏因行贿罪被判了几年，早成了阶下囚，B市的形势风起云涌的，陆河平却已经无心这些，和几个搞广电的人处成了哥们儿，别看这些人官不大，但实权却有，尤其是对江永成作用大，所以陆河平也豁得出钱来供着，把他们当大爷养着。

　　陆河平在处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那方面很是有一套，有些时候自然有一些小道消息会到他的手上，只要稍加利用便成了机会，所以何梓铭的公司有人要卖手里的股份自然他也听说了。亲自去G市接洽了几次，投其所好，比市值再多给点儿钱自然就成了事儿，后来又联系到了一个经济状况不太好的股东劝他也卖些股份给他解燃眉之急，一来二去，陆河平倒还成了那家公司的大股东之一。

　　孟昭了解了，自然也懂了何梓铭的意思，可他还是气何梓铭什么都瞒着他。闹了一通，何梓铭也生气了，在电话里跟孟昭说：“陆河平还打算在B市开分公司，你要不然也一起加入算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两个人生了一顿没来由的气，是何梓铭先后悔了。其实他也无意隐瞒，但是现在太多人来问他将来的打算，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没放过他。不过细想想谁该瞒着、谁最需要一个答复却再明显不过了，人家耗尽心力的等了三年，却连一个明确的答案都要不到，真是自己的疏忽和任性。

　　想着想着便打电话道了歉，之后还觉得不过瘾，直接订了机票去B市。

　　圈子里多多少少也有人知道他们关系的了，但这些都是相互的，捅到媒体上面去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心照不宣的秘而不谈。于是何梓铭在那间很多明星光顾的酒吧找到孟昭之后便猛的就是一个吻，也没什么人太过惊讶。

　　从天而降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孟昭连账都忘了结便带着何梓铭离开了。

　　□□愉之后，孟昭搂着何梓铭再也不想分开，只听何梓铭对他说：“陆哥那公司还得运作一阵子，不如我们去哪里走走吧？”

　　孟昭恨不得马上说好，可是却想起行事历那一排又一排的工作便头疼了来。

　　何梓铭看出了孟昭的犹豫，笑着说：“我就说说，你还是得去忙你的工作。”

　　孟昭说：“要不你再等我一年再签吧，我的合约也就剩一年了。”

　　“然后呢？”

　　“咱们一起签约，也算有点纪念意义，就跟领结婚证似的，你一本合同我一本合同。”

　　这个玩笑孟昭说得倒是格外认真，何梓铭揶揄道：“你可算了，我还从没听说有你这样敷衍人的呢。”

　　“那你还真想结？”

　　“行了啊，越说越没正经话。”何梓铭感觉到孟昭紧了紧怀抱，他也换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才说：“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

　　孟昭把头埋在何梓铭的肩窝那里，嗅着属于两个人的味道，便觉得异常安稳。他轻轻的说道：“是啊……”

　　其实就像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一辈子，或许会有争吵，但爱人之间的心都看透了，就是不说一句话，你都能知道他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