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青蓝 ...
-
辛夷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蓝澈竭枫“哐啷”一声扔掉手中的佩剑，扶起她在床沿坐下。
“王爷，你说……当他们长大后，会不会恨我们……我们如此狠心，刚刚若是闪失了，他们……”辛夷惨白的素颜上尽是凄恻之情，她颤抖地倚在蓝澈竭枫身上，眸中雾熏。
蓝澈竭枫缓缓地，而又坚定地握住了辛夷的手，把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哪怕他也微微颤抖着。他的目光深深地看向两个还在大声啼哭的婴儿，他们背上的血已被一拥而上的大夫止住，却仍是大哭不止。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辛夷湿乱的发鬓，道：“圣族双子连体……天下必罹祸澜……如果被圣帝知晓，那他们……绝无生还之望……”他突然眸光一转，阴狠之色一闪而过，他笑，“氲倾远，你明白怎么做吗？”
一道黑影从窗外闪入，站在蓝澈竭枫身边的角落里，他屈膝，声音森冷：“是。”
话音才落地，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烛火一动，屋里所有的大夫、侍婢全都倒下了，未及一下挣扎，一下呻吟。
黑影又迅速掠出窗外，“唰”一声，屋外只听见人体沉闷的倒地声。
辛夷这次未加阻止，只是紧紧地咬住了下唇，直到血丝渐渐沁出，染红了她的齿唇。
——把这双孩子生下来，她是对，还是错？这份罪，竟是要这两个幼小的生命来背负！她是不是太自私……
蓝澈竭枫无言地拥住了身前的女子，他清明了然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浑然不知的她身上。
第二日。
勐飏王莀妃昨夜诞下两子的消息在城中流传开去。传言勐飏王性情多变，手段残邪，但智谋过人，且俊美无俦，身边有不少绝色女子相伴，但从未为其诞下一子，这莀妃到底有何能耐，竟得以向勐飏王求得二子？
一时间议论猜疑纷纷。
蓝澈竭枫入宫面圣，将此事禀上，并请圣帝为二子赐名。
蓝澈竭枫是圣帝的弟弟，关系自小便不浅，圣帝欣然，当即赐名。
一子名曰蓝澈沨熙。
一子名曰蓝澈沨鸢。
圣帝赐名，何等荣耀。且据圣族祖例，有圣帝赐名，便等同于获有免死之荣，终身受用，但只有三次机会。
不管如何，此二子一出生便被给予了三次重生的机会，想必将来定要有恃无恐地添乱子了！
…………………………………………………………………………………………………………
九年光华，白驹过隙。
勐飏王府的大花园里。
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锦衣华服的小男孩趴在草地上，正仔细地研究着一只奇怪的生物——这是他们今早从荷花池里捞起来的。
这东西和他们的脑袋差不多大小，圆圆的一团像一朵肥云，遍体粉红，一双拳头般大小的琥珀色的眼睛嵌在大概可以称之为脸的地方，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像两个小男孩一样，它也正以好奇的眼光看着四周。
蓝衣的男孩敲了敲它，大声地道：“哇，好软啊，好像棉花一样！”
“真的吗，我也来试试！”绿衣的男孩开心地笑着，一拳往那粉红色的肥云砸去。
肥云好像害怕了，突然飞离开去。
“哇，它还会飞吔！”蓝衣为防它逃跑，一个跳跃把它扑了下来，死死地捏住了它，“我们养它做宠物吧。”
绿衣眉开眼笑地拍手，“好啊好啊……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它会飞哎，不如叫它飞飞吧！”蓝衣想了想道。
绿衣摇头，道：“不好不好，还不如叫肥肥。”
蓝衣也摇头，道：“肥肥多难听，叫圆圆算了。”
绿衣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皱着眉头道：“为什么取跟我差不多的名字……”
“谁叫你的名字那么难听，鸢鸢，圆圆……”蓝衣不屑地仰起了头。
绿衣突然站了起来，拍手笑道：“哈哈，鸢鸢不好听，难道还不比熙熙雅观吗？”
蓝衣顿时无话可说，一张小脸臭臭的，追着要打对方。
两人在花园里你追我打，踩烂了一大片牡丹花。只可怜了那朵肥云，一会儿被绿衣拽着，一会儿又被蓝衣甩来甩去，一双大眼顿时充盈了泪水。
“你们在干什么。”二人打闹正欢，突闻淡淡的一个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莀妃辛夷老远就听到两个儿子打闹的声音，怕他们又闯祸，便走来看看。
“娘！”蓝衣的蓝澈沨熙扑进辛夷怀里，撒娇似的在她怀里蹭着脑袋。
辛夷皱眉，淡然地道：“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吗，‘娘’是普通平民的叫法，你该唤我母妃。”
蓝澈沨熙不解地抬起头，疑惑地问：“为什么？我觉得‘娘’叫起来更加好听啊！”
辛夷拉开蓝澈沨熙，把他推给了身后的一名侍女，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馨儿，督促他把宫规再背五遍。”说罢转身就走。
身后响起蓝澈沨鸢的声音：“你不喜欢我们，是吗？”
辛夷一滞，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是的，她不喜欢他们。犹记得那年她刚生下他们的喜悦和不安，这两个背负了她的诅咒的孩子……她曾决意要好好疼爱他们，弥补他们……但不到一年，她就发现她太怕接触这两个孩子了，他们是她的罪……是她的梦魇……她渐渐发现当日生下他们是多大的错，她难以入眠，甚至噩梦连连……这种怕，很快转变成了她对他们的厌恶……她无法克制的厌恶……最终这种厌恶，把她对他们仅有的愧意也消磨掉了……
这一切蓝澈竭枫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不说。也许有一天，在辛夷无法承受的时候……他会选择……
亲手杀了他们。
他对他们的爱，只是建立在他爱辛夷的基础上，他绝不会容忍任何事物伤害到他最心爱的女子——哪怕是亲生的孩子，也不行。
深夜。
蓝澈沨熙背完了五遍宫规，神情寥然地坐在桌前翻着书。
蓝澈沨鸢走了进来，摸了摸蓝澈沨熙的头，柔声道：“肥肥我已经偷偷锁在柴房里了，明天我们把它放出来玩儿。”
“肥肥？”蓝澈沨熙将书扔到一边，瞪大了眼睛道，“你什么时候私自给它定的名字？”
“那叫瘦瘦……要么叫细细……”
“不行不行，叫圆圆！”
“叫细细！”
“叫圆圆！”
“叫细细！”
“叫圆圆！”
“……算了算了，叫方方得了。”
“不好不好，叫长长吧。”
“方方！”
“长长！”
“……”
要是让圣帝知道这两个他亲自赐名的小家伙正把圣族神兽祥云兽关在柴房里，还兴致勃勃地给它取一些……的名字，不知会做何反应？
也幸亏祥云兽常年隐于圣湖底，圣帝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青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