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梦吟·妙想百合

13、第十二章 兄妹情深

　　几日后，内务府的官员用彩亭载着各类礼物来到了府中，未来福晋的父母，李荣保夫妇恭敬地谢恩接受，照例行礼再举行宴会。接下来，就离盈儿出嫁的吉期不远了……
　　婚前一天，按照规制，这天富察家要将福晋的妆奁送到皇子的住处，按皇上的旨意，成婚之后，皇四子弘历会搬到西二所，因而妆奁会先送到西二所。
　　盈儿为李荣保夫妇的独女，从小又不在父母身边，此番出嫁，让父母格外舍不得，因而嫁妆自然也不会少。看着送嫁妆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宫中去，盈儿一个人在门前立了好久，直到灵儿忍不住喊她：“格格！回去了啊！”，说毕还顽皮地一笑，“就那么高兴啊？人都走出去好久了呢！”
　　盈儿回过神，勉强一笑，“哪有……我们回去吧，今天，是我在家的最后一天了，灵儿，陪我四处走走吧。”
　　灵儿一怔，“……好的。”
　　两个人在府中走了好久，除了看到各房长辈们，盈儿问好，说话以外，其他时候她都很沉默，让灵儿不禁担了心，“格格，难道……您不想嫁了？”一双眼睛里有着好奇又有着担心，纠在一起格外有趣，让盈儿看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呵，我有吗？”
　　“有啊有啊！！”

　　盈儿摇头，“不是……能嫁给弘历，嫁给自己爱的人，我是很幸福的，只是细细想来，我回家没有几日，这又要出嫁了，以后能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能回家的时候，只怕是少之又少了……阿玛、额娘、大伯父、伯母……我不能侍奉他们以尽孝道……实在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女儿总是要出嫁的，孝道……只能靠少爷来尽了……”灵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格格，从皇上下旨指婚开始，我都很少见到少爷呢！”
　　盈儿微蹙眉头，“是啊，看来哥哥是有意回避我了……”
　　“这怎么行啊？就算心里有什么别扭，少爷作哥哥的，也要见见格格这个妹妹啊！”灵儿很是不平，“格格，我去叫少爷来吧！”
　　“不，还是我去拜见哥哥吧，有些话，我也要嘱咐他的。”

　　何念此时正在房中习字，一幅字写了几遍，却总让他觉得不合心意，正烦闷的时候，看见妹妹从外面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是盈儿啊！”，何念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和蔼笑容，温暖、平和……却仍然让盈儿的心不自觉地痛了一下，那笑脸里，有不易察觉的痛……复杂、难言……
　　“灵儿，你先出去吧。我和哥哥有话说。”
　　“……是。”

　　何念离开书桌，坐到待客的椅子上，示意盈儿也坐下，“明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了，皇宫不比家中，特别是妹妹初来乍到，一切要小心为上。”
　　盈儿听了这话，心里是百感交集，这是她的哥哥吗？是那个当初对着她大大咧咧地说“别看弘历是皇子，在我们这儿，都一样！”的哥哥吗？现在的他不像哥哥，倒像父亲，是因为若娴的缘故？还是？
　　想了又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哥，你怪我了？因为什么？是若娴？”
　　“说什么呢，我怪你干什么！”何念掩饰地摇摇头，神情却有明显的不自然。
　　“哥！你有什么话，一定要对我说，若娴的事，我也不想……”
　　“我没有怪你，但是想到若娴，我不得不说……”何念的神情有了变化，年轻的脸庞有着难掩的痛苦。
　　“你知道若娴的日子过得是怎么样的吗？！自从撂牌子之后，什么样的闲言碎语没有出过？想来纳兰氏也是世家大族，若娴打小可受过这样的苦？从人人心目中的未来的皇子福晋，到如今……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我想着照顾她而不得，可是现在却……！”
　　“若娴退出，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啊！与其，不知被指给哪个宗室弟子，不如自行婚配来得好啊！”
　　“我知道，当然知道。可是你知道有人在背后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们，怎么说我们家的吗？”何念越说越激动，“人家说我们富察家好生厉害！妹妹攀上了四阿哥，又帮哥哥扫除了障碍，让哥哥抱得美人归，纳兰家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啪！”的一声，何念不禁拍案而起。“真是气煞我也！”
　　盈儿连忙起身拉他坐下，“哥，哥，别着急，别人的话，理他又作甚呢？”

　　“这不仅是侮辱了你我，侮辱了四阿哥，更是侮辱了若娴！可是，我又能如何呢？”何念言毕，一声长叹。
　　“实在是抱歉，明天就是妹妹大喜的日子了，我却在这说这些不相干的……”他苦笑一声，解嘲般的，“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着，尽量不和你碰面，省得冲了你的喜气……”

　　“哥……苦尽甘来，你和若娴，有幸福的一天的，相信妹妹。”盈儿看着哥哥，诚挚地说出了这句祝福。“我走了以后，阿玛、额娘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是自然，你放心吧。”

　　“那，我走了，哥哥保重。”盈儿推开房门，一只脚已经迈出门的时候，忽听得何念在身后说道：“盈儿，你记住，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永远是我妹妹。”
　　盈儿不禁鼻子一酸，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忍了忍，出门而去。

　　七月十八日，黎明，弘历睁开眼睛，虽然很早，却没有一丝困倦，心里隐约感到兴奋与激动，露在脸上却是淡淡的。起身，更衣，除了身上穿的是大婚必须的蟒袍补服，一切如常。服侍的奴才们很好奇，今天要当新郎倌的主子会是怎么个激动法，可现今一瞧，竟是没瞧出什么，心里不甘心地很，直到更衣完毕，主子往皇上，皇后主子那行礼去了，大家心里还止不住地纳着闷儿，“不是都说这门亲是四阿哥愿意的么？怎么也没见着高兴？”
　　其实，弘历哪会不高兴呢，可是若露在脸上了，叫下人们看了去，岂不是看了笑话？皇阿玛也曾教过，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人，是不叫人怕的，只有一切如常的样子，才叫人觉得捉摸不透，才像个作主子的样子嘛。①
　　到了乾清宫，通禀之后，弘历进去，看到皇阿玛坐在上首，旁边是皇额娘，两人都含笑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毕竟从今天起，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真正成为大人了。
　　弘历俯下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行完礼，弘历起身，等候皇阿玛和皇额娘的教诲。
　　雍正皇帝看着下首站立的儿子，器宇轩昂，志气不凡，心中很是欣慰，自信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孩子，是值得自己的栽培，当得起自己的看重的啊。
　　“弘历啊，今天之后，你就是有家的人了，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你的福晋，你的儿女，知道吗？为丈夫者，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啊！“
　　弘历心中振奋，这是皇阿玛对自己的期许，对自己的厚望啊！“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皇后娘娘又嘱咐了弘历几句，随后就让弘历去景仁宫，给他的生母熹妃娘娘行礼了。

　　熹妃今天起的很早，作母亲的，她心里的波澜起伏，心中想对孩子说的话，是比谁都多的。眼见着，弘历进来，行过礼了，自己看着孩子，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为了掩饰这片刻的尴尬，她招呼儿子到她身边来。“弘历，到额娘这儿来。”
　　弘历顺从地微笑着，来到了熹妃的身边，熹妃站起身，为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儿子整整衣服，“今天你就要大婚了，成了家，凡事更要谨慎小心，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撞行事。对待妻子，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知道吗？”
　　弘历点点头，“额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额娘失望！”

　　熹妃笑笑，心中其实很是不舍，但看着儿子透着欢欣的脸庞，又不忍留他太久，“去吧！额娘等着见你的福晋呢！”
　　“恩！额娘，儿子告退了。”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熹妃忽然觉得，这辈子的一切委屈，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为了儿子，她情愿付出一切……

　　①源自《暮鼓晨钟•少年康熙》中孝庄对康熙的教导，暗自揣测康熙也会把这为君之道传给“喜怒不定”的雍正，自然也会传到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