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录·乱世殇歌》墨叶子

40、番外·伶若篇

　　夜半三更四下里已无人声，我抚摸着面前柔软而冰冷的白绸，轻轻地将脸贴上去想着我的夫君——李世民。自我嫁给他后夫妻相伴数年，他对我虽好却也不乏利用。想当年我想嫁他时，不能嫁他，之后不想再与他有牵扯时，又成了他的夫人，想来，所谓造化弄人，不过如是。
　　我们没有隆重的婚礼，甚至没有宴请，我、一个亡国的公主，被悄悄地送进了秦王府，又悄悄的成了秦王夫人，仅此而已！我是爱这个男人的，可我也有恨，但却不知道到底该恨他、恨自己、恨宇文化及、还是恨梁暮凝？
　　我杨伶若，是大隋最尊贵的公主，是先皇母后最宠爱的女儿，可现在大隋没有了，我本该也跟着消失的……只是，我舍不下我爱的男人、更舍不下我们的孩子，可我又不甘心，所以亦抛不下国仇家恨的包袱、抛不下委身仇人的自身罪孽，但我终究是个女人，最终还是要选择用女人的方式，开始以及结束。

　　今天是伶若公主七岁生日，向来爱女如命的皇上为她举办了宴会，也邀请了一些外戚前来庆祝，其中就包括当今圣上的表兄弟——李渊一家，公主听人说过他家有个小公子骑射功夫很好叫着一定要见识见识。
　　“公主等等奴婢”
　　“鹊儿你快点，我要去看李家小公子。”景色秀丽的御花园内有一大一小两个追逐的身影，跑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粉嫩的、长相可爱的小女孩，她就是大隋最尊贵的伶若公主，看她不过五六岁的光景，却已经依稀能够预见得到她长大后的美丽颜色，听到后面宫女的呼喊，她不满的停下身对后面追来的人说道。
　　“公主在皇宫里奔跑不符合礼仪呀，若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奴婢一定会受罚的，求公主体恤奴婢。”后面的少女终于追上了公主忙跪在地上恳求。
　　“好了好了，我不跑了、你起来吧，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和我说什么礼仪啊、规矩的，你就是不听。”伶若公主撅起小嘴说道。
　　“我的好公主，鹊儿知道您不爱听奴婢说教，可皇后娘娘吩咐了，要奴婢教导好您的礼仪，所以女婢不敢不从。”
　　“好了，我知道了，本宫想起来忘了带母后赐给我的血丝鸳鸯镯了，你去给本宫取来。”叫你总在本宫面前说教，还是把你打发走比较好，伶若边想边说。
　　“是，奴婢这就将玉镯取来，还请公主稍候，不要走远。”宫女不疑的去取玉镯了。
　　看着那宫女离去的背影，杨伶若不由吐舌的自语道：“才不要再在这里等你呢，哼……”，之后，他即接着向前跑去。
　　“哎呦！”没注意假山后面还有个人的杨伶若一下就撞了过去，还因为反作用力摔倒在地上。
　　“真是抱歉，你没事吧？”伴着少年清脆的声音有人将她扶起，她含泪抬起头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英俊公子。
　　“你是谁？你在御花园里做什么？”皇宫大内怎会有男子？莫非他是父皇招来为本公主祝寿的哪家氏族公子吗？哼，不管是谁害我跌倒别指望道个歉就没事了！她边想着，边疑眸看着那人。
　　“在下是李世民，跟随家父特为伶若公主祝寿而来，我见御花园风景怡人忍不住驻足观赏，不想竟唐突了姑娘，实在不好意思！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姐？可否告知在下，等他日我必登门致歉，今日却是望小姐海涵才是。”李世民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今日宴会的寿星，更不知她心里正算计着要给自己点教训。
　　原来他就是自己急于去看的李家二公子李世民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且让我来见识一下你是否真有传说那样精于骑射吧……呵呵，听完他自报名号后，杨伶若立刻改变了主意，且不禁垂眸一笑。
　　“好了这里又无他人，你又何必打着官腔，咬文嚼字的听着真别扭！今天本小姐高兴，看在你这么真诚的向我道歉的份上，我就暂且原谅你了。”故意摆出一副刁蛮小姐模样的公主说道。
　　“多谢姑娘，其实我也不想这么说话，只是出门前母亲嘱咐过，说宫里贵人多，万不可失了礼数，要我注意言行的。”看得出李世民也不喜欢端着架子说话，听到对方这么要求他的语气也轻松了起来。
　　“先别急着道谢，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要学射箭，可是没有人教我，你会射箭么？”鱼儿上钩了，呵呵。
　　“射箭我会倒是会，不过少有女子愿意学习呢，你倒是与众不同。难不成你想让我教你？”李世民果然一点就通。
　　“是呀、你教么？”教射箭是假看你骑射水平是真。
　　“我在洛阳的时间不会很长，只怕是想教你也不可能的。”李世民皱眉道。
　　“哼，说没时间是不是借口啊，其实你根本就不会。”用激将法看你上不上钩，杨伶若暗中得意道。
　　“笑话，我李世民向来精于骑射，又怎么可能不会，要知道我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威武将军、为国立下不世奇功呢……你要不相信，我大可证明给你看！”李世民果然年轻气盛受不得激。
　　“皇宫里又没有箭矢你怎么证明？”
　　“我……”李世民四下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你看那棵树上有个鸟窝，我把窝里的小鸟打下来给你看看。”说着扯下身上玉佩一甩手打向鸟窝，玉佩搜得贴着鸟窝飞了过去，窝里的小鸟被带飞了起来。
　　“不要……”来不及阻止的杨伶若眼看着小鸟掉了下来，她连忙跑过去试图接着那可伶的小鸟，只是距离有些远，她不但没能接住小鸟，自己竟又是摔了个跟头。
　　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杨伶若，先捧起小鸟看，还好如今花草茂盛，小鸟虽然无辜被打下来却没有受伤，只是一副迷茫的可怜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痛。
　　“你不要紧吧？”竟然又害她摔到了，没料到事情经发展成这样的李世民紧张的上前去搀扶。
　　“还好你没事。”杨伶若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她才突然觉得自己额角一阵针扎般的痛楚，伸手一摸，没想到竟然流血了！难道她在生日当天，竟要破相不成吗？杨伶若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害怕起来，竟悲伤地哭了。
　　毕竟相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就算她还是一个小女孩，也是知道这点的，何况，她还是一个公主，一个很漂亮的公主，就更加不能忍受自己破相的结局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都是你、我要变成丑八怪了，以后一定没有人肯娶我了。”杨伶若呜咽的道。
　　“这……我娶你！”李世民坚定的说道。
　　“你说什么？”被他说得话惊呆了的杨伶若傻傻的问。
　　“别哭了，不管你是不是变丑了，我都会娶你做我的妻子的。”觉得找到解决办法的李世民，小心翼翼的上前擦去伶若眼角的泪珠。
　　“你说话算话？”杨伶若忽然觉得脸颊热乎乎的，虽然她还不太明白嫁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懵懂的有一份害羞。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当然说话算话，你就等着我骑着汗血宝马、抬着大红轿子来迎娶你吧。”
　　“光说不行，你要立誓。”
　　“好，我这就立誓……”李世民跪在地上，举起手立誓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我李世民在此立誓，他日我必娶……，噢对了你还没和我说你是哪家的小姐呢？”才想起重点的某人问道。
　　“我闺名单一个若字。”杨伶若想了一下后，告诉他道。
　　“他日我必娶若儿为妻，若违此誓，教我不容于父母兄弟。”
　　“咦，别人立誓都是不容于天地，为何你立誓却是不容于父母兄弟呢？”
　　“那是因为对我来说亲人最重要，只要有亲人，我即有容身之处。”少年的笑脸在阳光下明媚而耀眼，这一幕深深地印刻在了杨伶若的心里，让她一生都难以忘怀；亦是这一次的邂逅，让还在少女时代的她，一直盼望着有朝一日那个威武英俊的大将军，会骑着汗血宝马、抬着八抬大轿来迎娶她。

　　清晨，我慢慢睁开眼睛，今夜的梦又与昨日相同。
　　如今，我真的嫁给了他，他也算兑现的他的诺言，只是现实中的他没有骑着宝马迎我，更没用八抬大轿娶我……原来这场约定，早已不复当初的美好了。
　　而我，也再不是大隋最尊贵的伶若公主了……

　　备注：杨妃，是一个身世复杂而富有传奇色彩的子女，她的祖父、父亲、丈夫皆位即九五，可她的名字却未被史册记载，不能不算是件遗憾的事，而她的儿子也因为身系李杨两家皇室血统，而被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亦是叫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