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生死 ...
-
她是被冷醒的。
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是灵压，非常强大的灵压。
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白发医生冷峻的俊脸，“醒了？”
她撑起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的身体，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你的灵压不弱，让你出去多折腾几次，我的医院大概会变成虚的狩猎天堂。——你知道虚吧？就是你引来的那种丑陋的恶灵。”石田龙弦站在床边，无框眼镜后的黑眸不带一丝情感地看着她，声音冷沉：“不过我不打算放任你继续折腾下去了。我是院长，我得对其他病人的安全负责。我给你两个选择，生存，或是死亡？”
他抬手一弹指，一道劲风几乎贴着她的耳际掠过，削落几根银丝，钉在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铮鸣。
白发医生的声音平稳冷沉：
“你说，你不是黑羽冰，那么你是谁？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如果你死了，在我们所有人的眼里，只是【黑羽冰死了】这个表象。而【你】，没人知道曾经存在过。你甘心吗？就这样不为人知的死去？”
“你说，你一无所有，活着是为了什么。那么你死了，你就能拥有什么？活着，并不需要为了什么，存在，即合理。如果你硬要找个生存理由，我可以给你一个——死后的世界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美好，别听那些神棍鬼扯。”
“你说，所有能证明你存在的人都不在了。存在，还需要人证明？只要你有意识，你就存在着。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找个证人，我也可以做这个人——你在我面前存在着，不是黑羽冰，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是你，我看到的只是你。你存在着。如此而已。”
“好了，我的废话结束，怎么想随你。我给你提供手术刀，想死请自便，我不会让人再救你的。放心，你的医疗费我会找伊藤先生要，相信他会慷慨解囊。——不想死的话就躺下睡觉，你的身体已经禁不起折腾。”
石田龙弦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径自关门离开。
她拔下墙上的手术刀，垂眼直愣愣地盯着雪亮森冷的刀刃，就那样僵坐着，久久没有动作。
生存，还是死亡？
她死，是因为不愿意做别人的代替品。
那么，作为【黑羽冰】，不为人知的死去，她甘心吗？甘心吗？
继续来办案的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警部秋叶辰也很郁闷地溜去院长办公室找石田龙弦混吃骗喝，俊秀的脸上满是纠结：“石田医生，虽然黑羽小姐肯说话了，但是坚持她不是黑羽冰，不知道关于案子的任何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石田龙弦推推眼镜，淡淡地说：“你可以理解成这是黑羽小姐的第二人格，之前的主人格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她都不知道。”
“双重人格？”秋叶辰也揪起了英气的眉毛，“她的主人格呢？有办法让她出来问话吗？”
“她自苏醒以来就是第二人格，主人格大概是打击太大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沉睡不醒了。秋叶刑警，我建议你不要对主人格的醒来抱有希望了。”
“黑羽小姐可是那个变态连环杀人犯‘D’的唯一目击证人啊，这样下去怎么抓得到他？”秋叶辰也郁卒地化悲愤为食量，拼命往嘴巴里塞鲷鱼烧。“话说，石田医生你这里怎么有鲷鱼烧？你不是很讨厌吃甜食吗？”
白发医生随意地说：“我儿子偶尔会来，他喜欢吃。”
“哦哦，石田医生你真是个好父亲。”秋叶辰也笑嘻嘻地抹抹嘴巴，“回归正题，黑羽小姐那边真的没办法吗？”
“坦白告诉你，这个第二人格有严重的臆想症、精神分裂和自杀倾向，我正在努力尝试让她打消自杀的念头，再加上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我不建议你去刺激她。”
“不可告人的原因？”秋叶辰也用很八卦的表情情深款款地凝望着他。
“所谓不可告人的原因——”白头医生捧起茶杯，看着冒起的袅袅白烟微微眯起了眼，声音平缓稳重：“就是不能告诉你啊。”
“切~石田医生你耍我啊。”秋叶辰也没趣摸摸磕痛的脑门，“可是这样黑羽小姐不是很危险吗？万一‘D’找上门了怎么办？”
“在我的医院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伤害她。”石田龙弦非常淡定地说。
“真有信心。那黑羽小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石田医生，有什么新状况就通知我吧，我回去了~”秋叶辰也伸伸懒腰站起来，“啊，对了，橘让我问候你，啥时候有空大家一起出去喝酒？”
“有时间的话。”石田龙弦开门送年轻的刑警出去，别有深意的一句：“秋叶刑警，你要多留意背后的空隙，有时候，真正的危险来自身边。”
“啥？”秋叶辰也疑惑地回眸，回应这位年轻刑警的，只有“嗑”地关闭的门板。他纠结地蹲地画圈，“真是小气的家伙，不就是吃了他儿子的鲷鱼烧吗？”
黑暗中，她的意识忽然惊醒过来，赫然发现全身动弹不得，甚至眼睛都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蒙上，什么也看不见。
有属于金属的冰凉东西在她身上游移着，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那冰凉所到之处，肌肤上纷纷泛起鸡皮疙瘩。
“嗯？醒了？”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充满了磁性的低沉嗓音，语调非常的温柔，温柔到让她不寒而栗。
“你是谁？”毕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她很快就定住了心神，冷静地问道。她嗅到了空气中属于医院的味道，这里应该还是医院之内，甚至可能还是她的房间里。
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在医院里逞凶，此人胆子不小。
“哦呀？倒是挺镇定呢，小姑娘，你忘记我了吗？”轻柔的笑声在身边传来，属于人类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那触感，应该是戴着医用薄手套。“也是，毕竟才见过一次……听说你想死？我来帮你实现愿望，可好？”
“不好。”她冷冷地说：“我改变主意，不想死了。”那样古老堪比江户时代的尸魂界……她没兴趣。
那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身边的男子仍然是温柔含笑的声音，其中蕴含的冰冷让人颤栗：“这可由不得你哦。”
她忽然想起那位来找过她好几次的年轻刑警对她叨念的事情，突兀地开口：“你是‘D’？”那个变态连环杀人犯，喜欢把受害人解剖，手法完美堪比最专业的外科医生，因此警方猜测其可能是一位医生，于是给予代号【Doctor】，简称【D】。
听说，她现在这个身体的父亲，就是受害者之一。黑羽冰不知道怎么逃过一劫，她完全没有她的记忆。
“聪明的姑娘。”D温柔的声音隐含称赞，手中锋利的手术刀却利落地划开她身上的病号服，露出白皙瘦弱但饱含着属于少女的青涩诱惑的稚嫩身体来。
她不禁咬着下唇，握紧了手指，心中被轻薄侮辱的怒火不断腾起。自有意识以来，她一直被身边人尊重保护着，没人敢对她不敬，即使是父亲——把她创造出来的父亲也不曾如此对待过她！灵压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震得房间里的物品嗡嗡作响。
D似乎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感兴趣：“这股压力是什么？超能力？”
不行，房间里似乎布有结界，灵压散不出去。她没多久就发现了所在房间的异常，不禁皱起了眉头。
“告诉我那是什么，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他说着，属于金属的冰凉在她裸|露的小腹上轻缓地滑动起来，形成强烈的心理压力。
她咬唇不语。这种境况下，这又不是她原来经过专业训练灵活敏捷的身体，此刻只是一个比普通人还弱几分的伤患者的她对这个人毫无办法。
半晌，等不到少女回答，他不无遗憾地叹息道：“好吧，既然你不合作，那就成为我美丽的艺术品吧。”
就在这时候，一道低沉冷冽的男性嗓音忽然插了进来：“我说，你想在我的医院，对我的病人做什么，【D】？”
她紧绷的神经不觉一松，是石田龙弦。她记得，虽然这个白头发的医生非常强悍神秘，但他绝不是坏人，就是有点毒舌而已。
“呵~石田医生，我说我因为半夜睡不着，所以出来散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你相信吗？”D轻笑，那口气似乎跟石田龙弦极为熟悉。
“哦？不是来勾引小妹妹的吗？”石田龙弦推推眼镜，冷笑。“当心被撤职查办了，她可没成年呢。”
“呵呵，石田医生，你实在太有趣了。”D笑了起来，心情非常好的样子，“好吧，既然是你罩着的人，就算了，反正也不是非要动手不可。”
“什么时候有空了，大家一起出来喝酒聚聚吧，我最近找到家不错的酒居，里面的女招待很漂亮。”
“有空再说吧，我一直都很忙，可比不得你的悠闲。”石田龙弦模棱两可地回答。
“也是。”只留下一阵轻笑，D从容离开。
石田龙弦冷冷一撇唇，才看向病床上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几步上前，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医生白袍盖到她身上去，解开蒙住她眼睛的布条，“黑羽小姐，你没事吧？”
“托石田医生的福，还没死，就是身体不能动而已。”眼睛终于恢复光明，明亮灯光下，她盯着跟前男人的神情有点冷：“只是实在想不到石田医生居然跟变态杀人魔熟识呢。”
石田龙弦只是捏了捏她的手脚，道：“可能是肌肉松弛剂，没事，过一两天就好了。”
“很感谢石田医生的救命之恩，但你不解释一下吗？”她依然盯着他不放，D所谓的艺术品，得被开膛剖腹，D就是个变态，比开膛手杰克更变态的变态。她心有余悸，她不怕死，但她也不喜欢尸魂界，更加不愿意死得那么难看。
何况，正如石田龙弦所说，她顶着黑羽冰的身份死了就是死了，没人知道她曾经存在过——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并不一定会变成《死神》里的整，也可能会回去原来的世界，甚至可能是直接消散。
也许她之前是想死的，因为没有存在的理由，但现在她决定活下去，以自己的名义，不再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她，只是夜神念月。
活着，并不需要理由，存在，即合理。
她要活下去，然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即使这个世界再稀奇荒诞。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能看见灵魂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吗？我知道谁是D，但也仅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黑羽小姐，这是个法治社会，要定罪得有确凿的证据才行，难道你要我跟警官说，因为我看到D身后的冤魂了吗？”石田龙弦脸色阴霾地说，走到窗前点燃一根香烟，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出神。他感觉得到，他的笨蛋儿子正在附近不要命地跟虚搏斗。
为了守护。
呵，他的笨蛋儿子啊。
扭头看着少女已经褪去沉沉死气变得灵动的美丽眸子，石田龙弦优雅地点点烟灰，“告诉我，你还想死吗？我不介意把D叫回来的。”
她侧头静静地看着以对她的抉择非常无所谓的姿势伫立窗边吞云吐雾的石田龙弦，咽喉滑动，低低的声音：
“我……想活着。”
“以——夜神念月这个名字。”
“不是谁的代替品。”
“我只是我。”
“谁也无法取代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既然如此，”白发医生难得地露出一抹柔和的淡淡微笑，“那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生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