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你》一茴盏

5、结束

　　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一片晴好，等到从地铁站出来时却下起了小雨。没有办法，江晨只好把背包举过头顶一路小跑到菲尔，结果还是沾了一身潮气，头发湿漉漉粘在面颊上，小脸已经被风吹得发青了。店里的装潢江晨还没有忘，只是今天的客人似乎比往常要多，看样子不少都是因为避雨才走进来的。幸好窗边还有空座位，江晨一边拍打掉浮在开襟衫上的水滴，一边朝窗边走去。
　　看时间还早，江晨先点了杯热咖啡想暖暖身子。晕黄的灯光下，面带笑意的情侣时不时传出窃窃私语，这情景看上去是那么熟悉。江晨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坐姿，一个人盯着窗子上密密麻麻的斜线，不由得就失了神：两个月前，杜天宇就是这这家西餐厅夺门而去。
　　就是这么巧——江晨苦笑了一下——本来再也不想踏进这家餐厅，结果还是被人约到了这里。人生里还真是没有什么绝对，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人变得应接不暇，狼狈不堪。当初如果在杜天宇告诉自己找到工作的时候，自己不是那么傻乎乎地只知道高兴，不由分说就在菲尔订餐，如果能注意到杜天宇脸上一丝尴尬的神色，注意到他一反常态的沉默，或许最后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得这样难堪。在菲尔当众分手，在滨江大道被香车美女挑衅，这些狗血的戏码在数月前江晨可能想都没有想过，可短短几天内就全部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那个会为了自己在整个宿舍楼前表白的杜天宇，那个在朋友面前红着脸也要牵住江晨的手宣告所有权的杜天宇，那个因为江晨生病、整整三天都照顾在病床边结果因为旷课被老师记过的杜天宇，如今在城市另一头的公司工作，陪伴在其他女人身边，他的声音他的笑他的手他的肩膀都再也不会与自己相关。如今的杜天宇，跟任何一个路上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成了这座城市里的千万分之一，却不再是自己的唯一。可为什么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胸口还会这么闷呢。
　　思绪越跑越远，以至于回忆里的男主角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江晨还以为是旧景重现。
　　“晨晨？”
　　听到熟悉的声线，江晨猛地一惊，抬头一看杜天宇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的咖啡匙与咖啡杯碰出清脆的响声。杜天宇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到江晨潮湿的发丝，脸上闪过一丝怜惜。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出一样的话，又在下一秒钟同时尴尬了起来。想到最近遇到杜天宇总是在失常的情况，江晨突然有几分懊恼，心思烦乱地又低头看向咖啡杯，没有心情说话。听到杜天宇说他是约了客户在这里谈事情，刚把人送走，江晨也只是“哦”了一声，之后又没了话说，不紧不慢搅着面前的咖啡。
　　总要有个人打破这可怕的沉默，杜天宇忍了半天，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晨晨，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那个未婚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骗我，我知道你这是不可能的。”
　　“你想知道？”江晨抬起眼睑，睫毛上沾了几分湿气，目光里有些迷蒙：或许，告诉他这都是气话？都是误会？或许……
　　“晨晨，我当初隐瞒了晓楠的事，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和晓楠就自暴自弃。”
　　江晨听到陌生女人的名字，刚才的犹疑全然不见，语气里尽是冷漠：“他就是我的未婚夫，人长得帅又有钱对我又好，我开心还来不及呢。真谢谢你当初对我放手，否则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听得出来江晨的话里尽是赌气，杜天宇的语调似乎多了几分疲惫：“晨晨你不要折腾自己，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江晨的语调里终于有了些波澜，而杜天宇却突然失了声。
　　看着杜天宇沉默的样子，江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曾经相信过他，以为他就是那个让自己身穿白纱执手偕老的人，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而谁又知道，到头来是杜天宇主动松开了自己的手呢。
　　“杜天宇，”沉默了许久，江晨突然开了口，“如果我们还有可能，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杜天宇握着杯子的骨节有些发白，悄悄避开了江晨的目光：
　　“晨晨，对不起。”
　　听到杜天宇的回答，江晨只是弯了下嘴角，挥手让杜天宇走开。杜天宇本想再陪陪她，却被江晨连拉带扯轰了出去。
　　“你记住，这次你是被我轰走的。”
　　在门口丢下这句话，江晨不顾旁边投来的各种目光，快步走回座位，坐下来的一瞬间，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咸湿的液体夺眶而出。
　　果然是这样。幻想你会回心转意重新开始，是自己太傻，太自不量力。其实还是了解你，那个在学校里从班长一路走到全校学生会主席的人，在众人目光的交点处享受尽了鲜花和掌声，毕业后并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找不到你认为符合你的工作，这样的一个杜天宇，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江晨，就放弃掉进入精英阶层的机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呢？或许真的是不合适，或许你的选择是对的。那个女人在你身边能帮助你很多，给你带来很多，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事无成，就算想逗你开心也只会耍耍嘴皮。只是当初是你先招惹我，是你给了我期待，甚至是你先提出了分手，为什么又一次次闯入我的生活，一次次揭开我的伤口呢？
　　为什么不能让我潇洒地把你当做过去式，彻彻底底地忘记你呢？

　　陆逸凡到西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江晨。之前那个活泼、羞怯的小丫头不见了踪影，窗边的江晨发丝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还有雨水蒸发后留下的痕迹，那双通红的眼睛似乎丧失了焦距，让陆逸凡不由得心头一紧。
　　看到陆逸凡出现，江晨像是回神般冲他点了点头，话是对着陆逸凡说的，可眼神却还有些涣散：“刚才碰见杜天宇了。”
　　陆逸凡是什么样的人物，自然很快领悟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当他坐到江晨对面时，猛地皱起了眉头：
　　“你喝酒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