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诈尸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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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守，好久不见。”
老熟人了。
程守喉结动了动，惊讶之下有了那么两三秒的空白，才轻轻说道，
“好久不见，梁师兄。”
知道对方回来了这个事实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对方，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当另一个当事人还在自己家里的时候。
“是很久了。”男人脱下手套，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沈醉呢？听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听谁说的
面上却依旧一片笑意，“总算守的云开见月明。当年我爹娘起名的时候，一定是早知道了我命中有此一劫”。
“师兄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早点过来坐坐，这些年我们一直想你的紧。”
程守当年不过是因为沈醉与白凤书走的近，白凤书又与梁书迪常伴，这才和这个男人有些个转弯亲。其实真正算起来，这两人在四人之中关系倒是稍远了些。这些话，沈醉说来自然是真心实意，程守说来，却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梁书迪微微勾了勾嘴唇，仿佛压根没听出这绵里针，“这不就来了。这里都翻天覆地了几回了，走在路上总觉得迷茫的很。回来还没几天，正是来找你给我带带路，熟悉熟悉。”
这句话才是真正到了点子上。
程守微微讶异的挑起了眉毛，不找沈醉倒找他？
“你的这个挑眉跟沈醉越来越像了，果然是夫夫相。”梁书迪挪揄。
去，是自然得去的。只是这路可不好带。白凤书这些年寒夜长灯的孤寂，独自一人勉力支撑风雨的艰辛，他作为旁观者都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当事人自己放不下，他都很想冲上去劝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狗头军师自己的良心都快倒戈了，更没个头绪，怎么帮人？
可是，还是得去。
为了那些青葱岁月的情谊，也为了某人的放不下。
“我知道附近有两家茶楼不错，不如我带梁师兄出去走走？”
“求之不得。”
男人一直紧扣着手套的手指终于稍稍松开了些。
幸好，有些人有些东西，虽然过了这些年，总是风雨无改。
交代了一声，程守抓起外套就跟梁书迪走出了写字楼。
外头的天色倒是极好的，正好碰到云开日显，时近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驱散了空气中残存的寒意。连拂面的风也带上了一丝春意。虽然这个冬天漫长的简直让人无奈，幸而春天已经悄悄走到了转角。
即便，此时此刻，万物依旧萧瑟。
“师兄这些年想必都吃惯了西餐吧，不知道还喝茶么？”
“入乡随俗，咖啡倒是喝得不少。茶，倒是一直怀念的很，只是在那里好茶总是难得。偶尔有朋友回国给我带一两罐，那一年就过的分外的有滋有味。”
“哦师兄都喝什么茶？”
“哪里有挑的份，自然是别人给我带什么我就喝什么。不过米国人总是喜欢喝红茶，红茶得的容易些。如果实在没茶叶了，就只能临时找些大吉岭解解馋。”
“大吉岭的茶也是极好的，国内这个茶倒是不多见。”
“大吉岭的味道鲜亮的很，香气倒是十分浓郁的。跟绿茶不一样，倒是要第二茬的夏茶才出滋味。只不过，比不得绿茶九曲回肠，直冲冲的总觉得有些没意思。”
一路上两人谈着些有的没得的茶经，一段不短的路程走的倒也不慢。
因着长久的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而累积起来的距离感，在这一段路里也渐渐消了下去。
不论如何，这个人还是回来了，还低下头的奔着自己求助来了。往日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除了白凤书，简直就没人能入这个人的眼。莫说是今天陪着笑的低头，只是是想想这个可能性，都觉得心里替他憋的难受。
既然如此，这个人，对白凤书还是真心的吧……
程守是熟客，两人很快被引到一个幽静的小包间落座点茶。
程守点的是毛峰，梁书迪却点了碧螺春。
“师兄的口味倒是越来越清淡了，我记得你当年仿佛喜欢铁观音。”
“你的记性还是一样的好。是有一阵子，我以前确实常喝那个，那时候少年心性，总喜欢干脆明快的甘醇。”
“我还以为师兄在外面历练了这么些年，刚刚还担心你把中国胃拉在美国了呢。”
“呵呵，虽然在外头待的年数是也不短，可是我去的时候早就大学毕业，自己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里是多喝两年咖啡就能改了的呢。”
“随时这么说，恕我冒昧。师兄这么一走，不仅这么些年从无音信，甚至听说在那里都……娶妻生子，”程守略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虽然师兄心里明白，可是我们这些人，却又从何知道呢？”
终于来了。
梁书迪没有答话，却先喝了一口茶。
忧心了许久的利剑终于当头劈下，却有一种释然的轻松。
就怕不来。
饶是如此，碧螺春氤氲温柔的香气脉脉的涌起，梁书迪却有一种无言以对的尴尬。
千头万绪，想说的太多，能说的又太少。
握紧了手中茶杯，一字一叹道，“我对他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程守不自觉的挑了挑眉，不知道该感慨这两人的情深不悔，还是大笑三声以示轻蔑。
整整十年不闻不问，娶妻生子……这也叫“从来没有变过”？
虽然,梁书迪看上去……很真诚，至少，表现的很真诚。
“凭什么呢？”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梁书迪却觉得自己听懂了。他没说话，握着茶杯的手，又紧了点。
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要人相信你的心意呢？
凭什么就要人把这十年冷漠一笔抹去呢？
又凭什么闯进那人终于平静下来的生活呢？
“确实，无所依凭。”
程守不由愣了一下，为梁书迪出人意料的直白。
以他的圆滑，自然不会让场面滑向尴尬的沉默，很快便接口，“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了，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的情爱，总要接地气点……你们十多年不通音讯了，你爱的还是他么？或者只是爱着那个爱着他的那个自己？”
“我没那么自恋。”梁书迪的声音淡淡的，只是平静的陈述句。
他确实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程守忍不住晒然一笑，这句话倒是令人信服的。
“岁月最无情，时间改变的不只是他，还有我。我明白。”这个问题，他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过自己无数回，“但有些东西会变，有些东西却不会变。十年前沈醉与他形影不离，十年后，他心神不宁，第一个去的地方，还是你们的家……再打个比方，如果你突然遇到不可抗力困在一个地方十年，那你对沈醉的感情会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流逝？”
“不会。”程守下意识的反驳。
“所以我也不会。”
“不，这不一样。”程守一如既往的沉稳道，“我跟沈醉相依相守一路同行，你跟白师兄分开的年头早就超过了相处的年数。”
梁书迪轻轻笑了笑，“那你用多久爱上他的？又用多久发现这份感情的？”看向程守的目光中毫不隐藏挪揄，当时程守对沈醉的一片痴心，明眼人都恨不得被晃瞎了。
程守尴尬的换了个姿势，“年纪小的时候感情都来的汹涌。”
“可这么多年，你可有改过心意？”
程守一时语塞，只得摇了摇头。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梁书迪找他而不是沈醉了。
“我与他分开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梁书迪的眼神有些悠远，仿佛要穿透眼前的空气寻找那个遗失在岁月里的影子。“他在我见不到的地方，成长、生活……甚至恋爱、结婚、生子……这些我都想过，反反复复的想过，想到我觉得我可以平静的接受一切的现实。然后我回来了。”
踏上飞机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那个人已经把自己彻底遗忘，如果那个人已经结婚生子，那么……那么……他在远处默默的看一眼，就把那份不可告人的心思和自己埋在一个安静角落，再不去打扰他。
“可是，”梁书迪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可是他还在这里，一个人。”
“那并不代表他在等你。”
“……我怎么敢奢望，又哪有那个资格。”梁书迪苦笑着自嘲。“可既然他还是一个人……我就绝不放手。”
男人低垂着眼帘，眼角余光的决然甚至带了一丝陌生的狠劲，程守眼角一跳，背上不由爬上一丝凉意。
“我亏欠他的，无论怨还是恨，都是我应得的。但是，程守，为沈醉坚守了十年的你，应该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感情，无论是时间、还是距离，都无法消磨半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梁书迪垂下目光，唇角的第一次露出了苦涩，
“是啊，只要他还肯怨我恨我，我甘之如饴……我只怕……”
只怕，他的眼中再没有我。
梁书迪想起前日那人的怒火，忽然高兴的扯了扯嘴角。
幸好。
“其实这份感情果真能随着时间逝去而逝去，对他，对我，其实未必不是一桩大幸。”
“爱生忧怖易，忧怖生爱难。”
“他继续怨，我继续爱。”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守也不得不动容了，“……白师兄确是在我们家里，我们照应着，您放心。别的，我们现下还不好插手。”
这就够了。
只要他们能袖手中立，就够了。
别的，自然应该他来。
“那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梁书迪终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顿了一顿，“能跟我讲讲这些年的事吗？”
程守也跟着端起茶杯，不动声色的揉了揉额角。
果然来了。
说的是“这些年的事”，可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这是“这些年白凤书的事”。这种家长里短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了，到时候白凤书一听，脑筋都不用转的都能明白这是从谁哪儿走了消息。两个人如果和解了倒也罢了，就怕提前透露出去，到时候才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边不是人。
感情这种事，路人甲也躺枪。
头疼归头疼，程守还是斟酌着，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个事，多半是这些年事业上的变迁。也实在是，别的没什么好说的……这些年白凤书的生活除了偶尔几次找他们喝闷酒，也就只剩下事业了。
梁书迪精于世故，此刻自然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出神的听着那些他没来得及参与的过去。
男人有些恍惚，F大校园中梧桐树影下温文尔雅的少年，律师楼里西装革履的律师精英，夜色里冰凉彻骨的手……
如果当年他没有离开，如果当年他没有仗义出手，如果他早些抽手……
世事最残忍的莫过于没有“如果”二字。
幸而，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诈尸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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