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生死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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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与骗局一脉同宗，披着华丽的外皮，里面却是森然丑陋的虚伪。
当这样一位容颜艳丽，妩媚妖娆的女子主动上前掣肘时，赵燕冬仿佛看见了她正一脚陷下一个很深的泥淖，似被深渊里头的骷髅紧攫双足，既是拔不出来，也只能由着它越陷越深。
“……赵小姐，许久不见了……”
赵小姐回以干笑，尤自抵死不认：“这位夫人莫不是记错了，我们并不认识。”
女人掩唇低笑，那略显稚气的笑语、过分造作的举止，由她重新演绎神韵，万千风姿：
“……旁人我不敢说，但是你赵小姐——傍在雁小姐身边的表小姐还能造假不成？”
赵燕冬噤声，心知自己此时若再否认未免就虚伪过头了。
那虚伪无信之人终是敌不过火眼金睛：“我与赵小姐许久未见，上面三楼厢房设了处小茶会，咱俩秉烛夜谈，把酒述情当是如何？”
赵燕冬瞧着这女人精致描着唇妆的唇瓣儿弯弯地勾起笑纹，心道：你请我去茶会倒也无所谓，然而你从言语到动作都带着酸气，也着实太难为我这般善良的小市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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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带头领着她往三楼走着，赵燕冬睨着她那身段轮廓，仿佛还是旧时模样，扭捏起来吊人脾胃似的抓挠痒处，然而赵燕冬还是发现了她的老态，常年痛饮烈酒，那旗袍箍上腹部的布料绷得死紧，然而那人显然也晓得她小腹隆起的赘肉，故而呼吸之间总是分外小心的挺胸收腹，唯恐让人看出丑态。
她站在三楼走廊尽处的厢房前，右手抓了门把，半侧过身子、旋首便冲着赵燕冬绽出笑脸——两人挨得极近，走廊天花板上的灯光明亮得刺眼，然而那人眉梢眼角隐约可见的细纹却几乎要灼伤赵燕冬的眼。
那女子敞开厢房的大门，娇声道：“赵小姐，快请进来。”
赵燕冬一看室内境况，只觉全身血气倒流，几乎就要不顾脸面的撒腿就跑——说是茶会，那女人倒也没骗她，新沏的白毫银针，淡青莹润的碧螺春皆是泡上一趟便失去芬芳的奢侈品。
但茶与酒往往是双生共存的，而人的神智被酒精麻痹之后就总会生出些豪奢好胜的欲望，因而厢房的偌大红木桌上放着一幅崭新的纸牌，桌边那舒适的真皮椅子上坐着三个人，椅子一侧就手的地方还放着茶酒香烟，果品糕点，其中两人身旁还紧紧依偎着几名打扮时髦，容颜娇美的女子。
赵燕冬自觉脸皮厚度已然刷新了下限，她既不能扭头就走，便只得认命地走进这个美人口中所说的“小茶会”。走近一瞧，那些桌边的人物她竟全认得——
坐在正对门口的那位头皮上毛发疏少，兼之他又特意将那黑发理成半寸长短，便让人愈发觉得这位的头发实在是可有可无。这人从头发到脚都显得比常人袖珍一倍，整天的噘着嘴巴要笑不笑的模样，偏生开口就没完没了的烦人透顶，他自认字字珠玑功德无量，旁人觉得像是听佛悟道，故而得号“在家大师”。
那女人循着她的目光便介绍道：“这位是陈师长……”
赵燕冬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
正对着那发牌员的是一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高挑而不健硕，他笑开的时候还会不经意地露出的两颗可爱的虎牙，此人政商两界之中人脉极广，人缘极好。
女人又介绍道：“……这位是朱局长。”
赵燕冬马上恭敬地向他问好，末了还有一人，此人脸上五官无一不洋溢着新时代的特色，他鼻梁上架起一副黑框西洋镜，而五官之间不羁的排列顺序张扬着法国抽象主义的艺术气息，还有他硕大的颔骨，上窄下阔的齿列总给人以永远无法合拢嘴巴的感觉，每当他本人行至穿衣镜前整理仪容，他总是很欣赏之间往外翘的颔骨，与“地包天”的上下牙齿，因他觉得：这才是敢于以下犯上，以弱胜强、复兴我中华民国的革命精神。
女人走到他身侧，顺势便倚靠了过去：“这位便是楚成欢楚老板了。”
赵燕冬总算是向三位大人物见了礼，女人这才懒洋洋的张嘴道：
“唉，都怪袖容性子笨拙，满屋子去找沈司令过来，没想到却是遇上了表小姐，这表小姐兴致倒好总闹着要过来见识见识……”
赵燕冬只一味干笑，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那朱局长略一沉吟便立马想了起来：“表小姐……莫非就是赵家小姐？”
赵燕冬微微颔首算是默认，在场三位贵人不禁有些扫兴，然有碍于她与沈司令的表亲关系，不敢过分表现在脸上。一来这牌桌上的输赢总不好跟女人计较，二来跟这破落户家的小姐同乐折了身份不说，更多的还添了尴尬。
赵燕冬亟欲张嘴告辞，谁知道那朱局长蓦地忆起一则往时，竟抢先说道：
“……估摸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回我参加朋友家里操办的宴会，刚好开了几桌牌局，那天恰好与赵老先生同桌，他身边还跟着个半大的孩子，下注、揭牌都是听那孩子的，不过半个小时，赵老先生的位子便堆了约莫十万的筹码。”朱先生侧首睨了过去：“那孩子的模样……依稀就是赵家小姐。”
赵燕冬掀了掀脸皮，挂上微笑：“兴许是朱先生记错了……”
不想，楚成欢倒来了兴致：“赵小姐豪情过人，今天怎么也得陪咱们兄弟几个耍耍。”
陈师长也不愿脱离群众，随即附和。
赵燕冬凝视着大红木桌上的纸牌，心里慌乱得早有些麻木了，只是她现在那十三元五毛的总资产实在是禁不住这豪赌折腾。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生死局（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