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年下）爱不辞》缘溪行

6、--第6章--

　　夜熙一直都是个好学生，此刻他希望自己是个好老师。他一直以“好”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尽管有时候他不知道“好”到底指什么。

　　夜熙接到莫冥母亲的电话，声音是个很优雅很温润的女人，但是语气却十分急躁。
　　“老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家莫冥。我知道你是个好老师，请你一定要帮助他。”

　　夜熙挂上电话，头脑呼呼作响，一阵眩晕。我低血糖了？夜熙扒出两块奶糖塞到嘴里，用力地咀嚼。
　　莫冥的母亲对他说，莫冥，是……homosexuality——莫太太的原话，尽管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她还是对这种性向难以启齿。莫冥是，一直都是，他从来没有隐瞒过，也没有想改变过。但是他一直自爱，没有滥交过朋友。但是莫冥忽然打电话说，他恋爱了，他爱上一个同性。
　　夜熙撑住头，莫冥，他的孤单，他的倨傲，他的犹豫……仿佛一下子有了完美的解释。

　　莫太太想知道莫冥的爱人是谁，同性之间的恋爱，带有太多不被世俗容忍的禁忌，动辄就是失足悬崖，莫冥还是个孩子，她不想他受到以感情为名义的欺骗和伤害。

　　夜熙关注着莫冥，他似乎除了上课，吃饭，弹吉它，到他这里做劳役之外，很少有其他活动，很少跟人接触。他爱的人是谁呢？夜熙很想很想知道。
　　夜熙甚至想过偷看莫冥的手机，但是因为太下作不符合自己为人师表的身份而作罢。
　　一天，莫冥打过饭，洗过碗，倒完垃圾之后对夜熙说，“以后我可不可以不来？”
　　“为什么？”夜熙举起手指……呃，虽然快好了，但是毕竟没有完全愈合呢。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剥削学生做了整整两个星期的杂工……夜熙小小的良心还是觉得有一丝不安。随即，他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他在我这，就不能乱跑，就不会出事，这也是对他好。

　　“我们要考试了啊，我总要去自习。”莫冥觉得很委屈，他并不讨厌给夜熙打饭洗碗，但如果不好好复习的话，考试怎么办。
　　“这个原因啊，你可以在我这里自习啊。考试期间的自习位置难找得很呢，我这里不吵不闹，你有问题还可以问我，不好吗？”
　　“不好！”莫冥愤愤地大声说。
　　夜熙张了张嘴，有些惊异，又有些伤心，不知不觉地说出来，“你很讨厌我啊。”

　　莫冥在屋子里暴走了两圈，使劲甩着头发，最后咬着嘴唇眼睛红红地看着夜熙，“夜熙，夜袭老师，我对你说了吧。”
　　莫冥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喜欢你，我就是个同性恋。我喜欢你，我才会一直跟在你身边。我喜欢你，我才会不敢跟你独处一室。我喜欢你呀~~”
　　夜熙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莫冥。
　　莫冥的脸红得像个番茄。
　　“我走了。”莫冥看也不敢看夜熙，飞快地转身。
　　“你等等，”夜熙唤住他，“莫冥，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我也很喜欢你，虽然跟你的喜欢不同，但是，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也许是老师和学生的那种喜欢。”

　　“老师，”莫冥垂下头，“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不告诉你，站在你身边当做我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和朋友。但我忍不住了，我希望你知道，你排斥我也好，你拒绝我也好，你从此不理我也好，我希望你知道，至少你知道我喜欢过你。我对你的喜欢，是对爱人的喜欢，就算你无法接受，我也不能把它变成对老师的喜欢。”
　　“莫冥”夜熙在心理低低地唤他的名字，看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夜熙忽然觉得头晕。
　　自己对他真的仅仅是老师对学生吗？以前也许是，但自从知道他是之后就不再是了。
　　但是，自己不能，不能把他拉进这个未知的深渊，这是一条太艰难太曲折的路，夜熙不能保证自己会坚持走到底，不能保证保护莫冥不受到一丝伤害。所以不能让莫冥走进来。

　　莫冥随后的日子总跟一个高年级艺术系的男孩在一起，那男孩清秀俊美，举止优雅，在gay圈中大受欢迎。
　　他喜欢莫冥，他喜欢坐在学校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听莫冥弹吉它，修长的手指，低楚磁性的嗓音，还有莫冥黑色的刘海和刘海下更黑的眼睛。
　　校园的荷花池，夏天开着火焰般的红莲，“红莲代表邪恶呢，”他亲昵地叫着“莫冥，你知道吗？也许，就是代表我们这样的人吧。”他垂下长长的睫毛，他知道，莫冥的琴声歌声里没有他。

　　夜熙晚上从实验室归来，在黑魆魆的树林子里，看到一群人影在打架。准确地说，是一群人在打一个人。
　　冷淡的月光倾照过来，夜熙忽地寒毛一竖，被打的人是莫冥！
　　夜熙冲上去，奋力地拉开“住手，住手，我是老师，再不住手我报警了。”
　　莫冥扑过来抱住夜熙，“小心，他们有刀。”
　　“今天打得也够本了，莫冥，你小子听好了，以后不许去招惹小雨。”

　　“小雨就是那个小帅哥吧，”夜熙给莫冥擦洗着伤口，不爽地说，“你明明说喜欢我，还去招惹别人，三心二意，被人打了吧。”
　　“你这个白痴。”莫冥疼得呲牙咧嘴，不要再碰我伤口。
　　夜熙忽然抱住莫冥，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你那天说喜欢我，现在还算数吗？”
　　莫冥人整个傻了。
　　“说啊？”
　　“当然算数了。”
　　“那我就给你喜欢好了。”夜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你说什么？”
　　“莫冥，你还年轻，我答应过你妈妈不让你走上邪路。你喜欢我，那么就喜欢我好了。如果四年之后，你能让我喜欢上你，那我们可以在一起；如果不能，你也可以顺利地大学毕业。”
　　“你当老子是白痴啊？喜欢就是喜欢，怎么可以拿来做这种事？”莫冥脑子乱成一锅八宝粥，好像很欣喜，又好像很生气，想一把把夜熙推开，又想把他抱在怀里。
　　“我是你老师耶，我有责任劝阻你的。我怎么可以跟你同流合污呢，所以，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夜熙头重得抬不起来，浑身微微地颤抖。
　　“你是不是想说，你其实也喜欢我？”莫冥舔舔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试探。
　　“还好还好。”
　　莫冥一下子抱住夜熙，用力把他揉入怀中，幸福得几乎要飞起来。
　　“还有一个问题，”夜熙奋力地挣扎，“我们不可以做……你知道的，就是那种事，至少在你满20岁之前。”

　　“你究竟有多少要求？”莫冥几乎要抓狂了。只有夜熙，才会给爱加这么多条件。
　　“莫冥，希望有一天，我们都成熟坚强到能够支配自己的爱既不伤害他人，也不被他人伤害。答应我，在那一天之前，保留地爱。”

　　从此，莫冥和夜熙成了有所保留的爱人关系。
　　莫冥很开心，渐渐地他忘记了“有所保留”这几个字。他眼睛里看着夜熙，知道他也喜欢他。这就够了。而夜熙呢，爱了才知道爱情不是水龙头，不是想开多大的流量就开多大的流量。
　　莫冥很用功地读书，做实验，他记得夜熙对他说过的话“成熟坚强”。
　　有一天，成熟到可以决定自己所爱的人，至死不渝。
　　有一天，坚强到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的爱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