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年下）爱不辞》缘溪行

3、--第三章--

　　大学第二学期，夜熙担任了解剖课。一个假期的时间，他与莫冥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学期来了遇见莫冥，却有些陌生的感觉。莫冥总是打个招呼就走开，弄得夜熙心里闷闷的。
　　学生第一次上解剖课的时候都会呕吐，特别是女生，看到尸体从福尔马林溶液里捞出来时脸就发绿了。其实夜熙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在医学院呆了六年，可还是对尸体的福尔马林味有些敏感，一节课上下来，脸色发白，胸口处一阵阵恶心。
　　“你没事吧。”莫冥追上来问。
　　“没事。什么事？”夜熙淡淡笑道。
　　“做老师了还这样，真丢人的。”莫冥小声嘀咕。
　　中午饭是莫冥请夜熙的，他的说法是吃了你那么多顿也该会请一顿了。
　　“你说这是哪一块椎体？”莫冥夹起一块红烧排骨翻来覆地看，问夜熙。
　　夜熙苦着脸笑了笑，夹了块溜肥肠，“你说这是大肠还是小肠？”
　　两人相视一笑，旁边好多人受不了的人端着餐盘让出去，硬是在拥挤的食堂给两人留出一块宽敞的空间。
　　“有个事想要你帮忙？”夜熙一脸纯良的笑，莫冥却不知怎么地觉得这笑有点瘆人。
　　“这学期我有个实验里要找人做标本，你来做好不好？”
　　“标本？”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力求得到更明确的解释。
　　“就是做裸体诊断标本，我觉得你身材不错。你愿意么？”夜熙笑笑解释，挑着眉在莫冥的胸口上下来会打量。
　　“还要裸体，”莫冥瞪圆了眼睛，“喂，我才不愿意呢。”
　　“不会露出头部，你就当做模特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夜熙撇撇嘴，一副你真小气的样子。
　　“模特可不用在腹部引出条线做个解剖图，标上第七根肋骨。”
　　“你是学医的好不好，这对我们来说是很正常的，如果你死后捐献遗体的话，遗体还不是会被解剖。”
　　莫冥想起今天解剖台上发绿的那具，再想想自己，再一次打了寒战。
　　“好了，我报销你半个月的午饭。”夜熙挑了块最大排骨扔他碗里，“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了，”莫冥嘴里塞得满满，口齿不清，“为了排骨，我豁出去了。”

　　于是每天傍晚，莫冥跟夜熙一起吃过饭，就回到夜熙的宿舍，脱光了被他摸。
　　这当然是莫冥的想法，夜熙是本着纯学术的严谨认真精神，不过莫冥的身材好好，皮肤也好好，摸起来很舒服，夜熙觉得优良的实验条件是保证实验质量的重要条件。
　　于是夜熙的宿舍里就经常传出这样暧昧的话语。
　　“那里别再摸了。”气急败坏地。
　　“放松点，我又不是要吃了你。”吃吃地笑。
　　“哎哟，你轻点，不要那么用力按。”疼+恼怒ing。
　　“不用力怎么知道你有什么反应，等等我先记下来。”严肃认真地。

　　莫冥对自己贪图排骨而献身的行为后悔莫及，他本来以为只是脱光了让夜熙拍拍照就好了。没想到夜熙那么认真，几乎把他每一块排骨都摸遍，吃饭的时候还说，“莫冥你不要总打游戏或上网，你的颈椎已经疲劳过度了，诺，就像这块。”说完夹起块排骨晃一晃给他看，又扔到嘴里。

　　这一天，莫冥刚披上衣服，门一响，夜熙同住的兄弟进来了。
　　莫冥脸腾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地扣扣子。
　　不过接下来那位兄弟的反应证明了医学院学生“没有最bh，只有更bh”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别着急，喂，你是夜熙的学生吧。嗯，不错不错。你是注射器还是容器？”
　　莫冥手僵住，愣了大半天，才渐渐弄明白过来。扣子也不系了，将衣襟一掩跑了出去。
　　第二天莫冥再见到夜熙脸还红红的，夜熙忍不住偷笑，这孩子还是小，脸皮嫩。
　　往常上解剖课莫冥都挤在前面，这次莫冥耷拉着脑袋站在后面，眼睛要抬不抬的，夜熙越看越想欺负他一下。
　　“莫冥，你来讲解一下男性生殖器部分。”
　　莫冥头一抬，就被同学们拥到台前，只好硬着头皮，“这里是……”
　　%^&%$^&*看来还是嫩，这种词语当着夜熙和女生怎么也说不出口。
　　下课后，夜熙正在独自整理教具。只听——
　　“喂~~~”
　　夜熙一看，莫冥像个黑色的影子一样立在墙角，眼睛透过一缕一缕黑烁烁的头发看着他。
　　“你找我麻烦。”莫冥语气有点委屈，又异乎寻常的强硬，像个不讲理的小孩。
　　“我哪有？”夜熙微微一笑，扮无辜。
　　“还说没有？为什么叫我回答那种问题？”莫冥咄咄逼人地走近，不过在夜熙看来，不过是色厉内荏的表现。
　　“我们上课那种问题很正常啊，你不要想得太多。”夜熙摇摇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请夜熙老师给我讲解一遍吧。”莫冥一字一顿，并且头一次叫了夜熙老师。
　　夜熙无可奈何地一摊手，“尸体都放起来了，你让我怎么讲？”
　　莫冥逼近，用低沉的声音压在他耳畔说，“老师用自己做标本给我讲吧。”

　　那天以后，莫冥见到夜熙绕道走，上解剖课时也无精打采地藏在人后，下了课第一个蹿出去，至于夜熙的宿舍当然是不再去了。
　　夜熙虽然也觉得尴尬，上课时目光却总也控制不住地向莫冥那边飘。
　　“这孩子究竟别扭个什么？”夜熙心里恨恨地说。就为那天的事？
　　夜熙这几天有些心情恍惚，魂不守舍，有事没事就想起那天的事，“也许我该给这孩子做个心理辅导了？”夜熙认真地考虑，这种事在这个年龄的孩子里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产生这样反应的因素很多，说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熙就这样若有所思地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几年没见，大多数都拖家带口，像夜熙这样的孤家寡人更加显得零零落落，形影相吊。
　　“夜熙还没有女朋友？！”原团支书是个热情的女孩子，夸张地抚掌大叫。
　　“没有啊。”夜熙笑笑，“学医学得太变态了，没人要我。”
　　“谁说的，别人不要，我们顾梦还不要？”
　　顾梦从高一就喜欢夜熙，这么多年已经成为班里公开的秘密。夜熙一瞥，那边优雅地喝咖啡的顾梦长发白裙，虽不很漂亮，但绝佳的身材，杂志封面一样的精致妆容，跟以前比，她似一只羽化重生的白天鹅。
　　“顾梦越来越漂亮了，早就看不上我了吧。”夜熙半带恭维地自嘲。
　　“你永远是我的白马王子。”顾梦也笑了，半真半假地。
　　听到这句，旁边的同学起哄，把他们两个拉到一起，“都有意思就牵个手，解决两个大龄青年的恋爱问题。”
　　夜熙尴尬地缩手，匆忙推却，“别闹了，别闹了。”
　　“牵个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团支书一把捉住妄图夺路而逃的夜熙。
　　顾梦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夜熙投降，手迅速地跟顾梦碰了一下。
　　同学会就在暧昧又温馨的气氛中结束了，顾梦要去了夜熙的手机号码。
　　一夜过后，夜熙隐隐觉得不妥，想找顾梦把话说清楚。可没等夜熙行动，顾梦找上门来了。
　　“我想参观下你们校园。”
　　夜熙苦笑，这算什么借口？从来没听说医学院的校园有什么好参观的，单说那股四季都没蚊子的消毒药水气味吧~~~
　　可人都来了，夜熙只有领着顾梦四处看看。表白难，拒绝也难，话在胸口翻来覆去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夜熙又擦了一把汗。
　　顾梦也不说话，牵着夜熙的手，走走停停，她今天穿着桃红色的连衣裙，衬着干净的肤色，跟夜熙两个也算一对璧人。
　　忽然夜熙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人影，“莫冥。”夜熙脱口叫出来。
　　大概因为觉得和顾梦两个人气氛太怪了吧，夜熙想叫来莫冥说几句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的是，莫冥过来之后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诡异，夜熙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战。喃喃地介绍：“我的学生莫冥，我高中同学顾梦。”
　　顾梦把夜熙握得更牢了，彬彬有礼地跟莫冥打招呼，“你好。”
　　莫冥咬着嘴唇看了看她，又定定地看看了夜熙，“我要去上自习了，夜熙老师。”
　　莫冥唐突地一转身，肩膀抖了抖，大步走开。
　　夜熙挠挠头发，“老师也不好当啊。”
　　顾梦掩着嘴咯咯地笑，拉着夜熙的手臂，撒娇似地拉长声，“夜熙老师好。”

　　夜熙用一个流行电影的名字形容自己目前的生活，“一地鸡毛”。
　　说不上哪不对，就是心里不痛快，夜熙一个人去了学校旁边的小酒馆。
　　一杯扎啤，配一盘花生米，夜熙边喝边摇头。一会想喝酒壮胆，一股劲跟顾梦说清楚。一会又怕酒喝多了说错话，伤顾梦的心。同学三年，顾梦的心思夜熙多少知道，顾梦人不错，可不是夜熙喜欢的。
　　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夜熙一口气喝干了最后一点，仰着头看月亮。
　　漂亮？温柔？聪明？
　　某些方面，夜熙是个无药可救的死心眼，比方说爱情。

　　夜熙醒来的时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他扶着头，愣愣地想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醒了？”莫冥冷着脸从门外进来，把一条湿毛巾丢给他。
　　“我喝醉了？”夜熙有点不好意思。
　　“嗯，我把你捡回来的。”莫冥语调淡淡地，仿佛他和夜熙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喝醉酒被自己的学生捡回来，夜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丢脸到这种程度。一时间只觉得头疼欲裂，抓起湿毛巾敷在额头，含混不清地说，“谢谢你，莫冥。”
　　“不会喝就别喝。”莫冥眼睛看窗外，语调中一点点不屑在夜熙看来已经是莫大的打击，夜熙酡红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热度。
　　“莫冥，”半晌，夜熙打破沉默的空气，字斟句酌地说，“那天的事，我想给你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