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愿》朴希

14、第14章 真相

　　不到一个月，龙语再次被关“禁闭”。

　　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光线昏暗，从地板到墙壁都透着一股子阴森的冷意。

　　龙语抱膝靠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有些涣散。

　　脑子里全都是展烨。

　　他原本以为，只要找到司承，救出他，他的“噩梦”就会终止，他就可以不再承受良心的谴责。

　　然而他怎么都忘不了今天展烨在庭会上看他的眼神。

　　不是责备，也不是恼恨，而是带着无限遗憾的失望。

　　他说：我跟你说过给我点时间，你为什么就不能再信我一次呢？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他说他本来憋了满腔怒火，但看到龙语安然无恙，他就什么都不想再同龙语计较了。

　　龙语在那一刻，心脏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疼得猛地收缩起来。

　　原来在感情上，以牙还牙也并不能让人轻松多少。

　　他一直怨恨展烨当年的欺骗和背叛，如今自己也对展烨做了同样的事情。

　　不是应该扯平了吗？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门口突然传来响动，紧接着，感应门缓缓打开。

　　石宗骁身着巡逻的警服出现门边。

　　龙语的眼神闪了闪，转瞬又恢复死寂，似乎对石宗骁这么晚突然出现在这里完全不诧异也毫无兴趣。

　　石宗骁看他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白眼狼都比你有良心，你真的不配他对你这么好！”

　　龙语无动于衷，只抬头看了看左上角监控的位置。

　　信号灯灭了。

　　“原本我还在想，他那么清醒自持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你这么个替代品迷得神魂颠倒，不仅为了你行驶特权，甚至在被你污蔑后还想着怎么保全你。”

　　石宗骁气愤道：“如今才明白，原来你不是替身！”

　　龙语倏然抬眸看过来，片刻又恢复了镇定。

　　石宗昊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石宗骁如今知道了也不奇怪。

　　只是他半夜三更跑来这留置室做什么？

　　难道就只是为了骂他几句？

　　龙语平时冷漠惯了，石宗骁似乎也早习以为常，自顾自说道：“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救得了司承吗？我告诉你，在东桑，只有展烨那个派系才是主和派，你把他拉下水，要是下个月停战协议签不了，极有可能战事再起，到时司承一样回不去，他不仅回不去，有可能还会成为某些鹰派为达目的的筹码！”

　　龙语眸色一痛，似是被他的话所触动。

　　石宗骁说的这些他何尝没想过。

　　只是现下的他已经没有选择。

　　怪只怪他蠢！

　　怪他没有信任展烨。

　　龙语问他：“你来找我，不怕你哥知道吗？”

　　石宗骁的言外之意不难猜，无非是想让他翻供。

　　但是龙语搞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想帮展烨，还是又有别的什么阴谋。

　　毕竟他是石宗昊的亲弟弟。

　　而石宗昊明显不是在帮展烨，他背后应该是与展烨持不同政见的元老会和其他某些军部阵营。

　　石宗骁正要说话，空气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两人皆是神情巨震。

　　石宗骁反应过来后，快速对他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恨展烨，你恨他当年利用了你。”

　　两年前，龙语刚满十八岁。

　　那时的他对世界抱着极大的善意，会对素未蒙面的展烨伸出援手，救他于危难，会在得知展烨失忆后想方设法帮他找回记忆，会甜腻腻地管他叫阿夜哥跟他描绘自己的梦想，会跟他分享自己不敢与人倾诉的秘密，还会在睡觉时往他怀里乱钻。

　　可是展烨骗了他。

　　他明明已经恢复记忆了，却一直瞒着他，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对他的好。

　　他还利用他抓走了司承。

　　“他是骗了你关于他的真实身份，但是那通求救信息不是他发的，是他父亲的主意，他父亲当时把他关起来了，抓走司承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害死你父亲的人也不是他！是他父亲的心腹。”

　　龙语心神巨震，只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我凭什么相信你！”

　　展烨的父亲已经死了，死人又不会说话。

　　“你爱信不信！”

　　这些话其实是苗驰同他说的，以他的脾气，他巴不得他们的误会越深越好，最好从此分道扬镳，天涯永隔。

　　但又实在替展烨感到不值。

　　“两军交战，兵不厌诈，死伤常见，你有你的信仰，他难道就没有他的责任要担吗？各自立场不同，利用了你又怎样？！”

　　石宗骁在警卫匆匆感到之前，一股脑把对龙语的不满全都宣泄了出来。

　　“你要真的恨他，就应该恨得彻底一点，但是你又做不到，所以就一边心安理得地把自己不能承受的痛苦往他身上推，一边又别别扭扭地享受着他对你的好。”

　　他说：“司瑀，你又有多高尚？”

　　话音刚落，警卫就冲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龙语僵在那里，失了反应。

　　石宗骁的话像一记长鞭，狠狠抽下来，抽在他脸上，火辣辣的，一直蔓延到心脏。

　　他这两年可不就是一边恨着展烨，一边又在别扭地享受着展烨对他好。

　　可笑的是他好像还恨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