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个大坑自己跳》充璃

7、第七章 面瘫怕的是什么？

　　算你狠！本尊还不伺候了！

　　一挥手方才研出来的墨悉数倒在了雪白的纸上，再一次见证了天君府的黑白分明。
　　本尊双手叉腰目龇欲裂，“我听说你要去人界历劫，就跑来问你能不能带我一块去！”
　　“你想通了要去做乌龟了？”夜枢语不惊本尊死不休啊……
　　“我想通了”，本尊泪流满面，哽咽道，“小的宁愿做乌龟也不愿意离开天君半步啊……一想到不能和您呼吸同一界内的空气，不能看着您通体全黑的飒爽英姿，不能，不能为您磨上三个时辰的墨……小的……小的便觉得生活暗淡无光，心中一片虚无…”
　　本尊吸了吸鼻子，无视着夜枢分外黑沉的脸色，继续嚎啕道，“所以您千万不要丢下小的啊……”
　　夜枢骤然起身，以较之平日缓慢沉重数倍的脚步向门口挪去，本尊来不及抹干眼泪便扑了过去，拽紧夜枢镶着金边的玄色衣袖，顺带抹了抹鼻涕，哑声道，“天君……”
　　正当本尊准备好第二轮轰炸之时，只听夜枢沉声道，“你既然要去，我便去告知母后一声。”
　　本尊立刻端正站好，揉了揉眼角瞬间笑意盎然，“啊啊，那快去快去！”
　　望着夜枢分外沉重的脚步，本尊的心情十分地飘逸。
　　据师父深切教导，常人最不敢对面瘫死缠烂打，因为害怕完全不起作用。然而面瘫最怕的也是死缠烂打，因为人家只是面瘫，心里可没有瘫那！
　　三日后，传音给师父让他派人每日来取霄寒送来的神花，本尊便做了副人间丫鬟的打扮，跟着一副书生穿着的夜枢飘下了凡尘。
　　话说这还是本尊头一次见着夜枢穿着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虽然仍然没有逃出黑白分明的范围，不过这一身白衣，倒是穿出了几分难得的人情味。
　　本尊挠了挠头上的丫鬟发髻，不禁想起了旭清。那个总是一袭白衣，静坐出神的痴情种子。
　　也不知霄寒挑的花合不合旭清的眼。再过段时间回去，他还是不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承受着肌肉萎缩的困扰呢？
　　想来，夜枢和旭清，皆是心中背负了太多的人，可是这两个人，却这样不同。一个用冰冷包裹热情，一个用温柔武装清冷。
　　旭清，夜枢再累，好歹因为身份不必讨好他人。然而你，究竟受了多少苦之后，还能将犹如春风的笑容长久挂在唇边。
　　前方的夜枢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道，“你不准备跟上来吗？”
　　本尊一个箭步冲了上前，笑得龇牙咧嘴，“小的这不是好好跟着么？”
　　夜枢轻哼一声，继续向前。
　　本尊迟疑着伸出手，屈指敲了敲他的背，“主子。”
　　天君发话，在人界不能使用仙法，更不能暴露身份，是以本尊便唤了称呼。
　　夜枢再次停住，“何事？”
　　“嗯，”本尊望了望前方密不透光的森林深处，“天色已晚，您是准备夜宿山林吗？”
　　“下凡的地点，似乎是你挑的。”夜枢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本尊咳了咳，“根据仔细研究，小的可以肯定，此处往西不远，有一处人家，可以借住一晚。”
　　夜枢没有质疑，调转方向向西走去。
　　本尊松了口气，月老的姻缘册可不能白偷了，此处不久前发生的一桩情事，便是月老近日精心书写的一段孽缘。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有一处竹篱茅舍出现在视野里。
　　一处荷塘，三间草屋，一座新坟。简单明朗，凄凉中却透着几分幽静恬然。
　　走到近前，本尊撇了一眼竹篱小院中的新坟，上前几步，叩响了轻掩的门扉。
　　“咯吱”一声，一个身穿丧服的妙龄女子开了门，粉面朱唇，头上仅侧簪着一朵白花，十分清丽脱俗。
　　本尊回头用眼角的余光慰问了一番同样一身白衣的夜枢，很想说您这样是很对不住太后她老人家的。
　　那姑娘淡淡笑了笑，神色颇有些戒备，“姑娘此来何事？”
　　本尊顿了顿，你看不出来么？
　　“那个，这位姑娘，你看，天色已晚。”
　　那姑娘认真点了点头，“是不早了……”
　　“那个，此处也没有其他人家。”本尊抚了抚额。
　　“嗯，我一个人住着很好，不用任何人担心的。”那姑娘诚恳地望着我。
　　本尊十分惆怅，只听身后天君大人清冷淡定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借宿。”
　　那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让开身子，请我们进屋，“哦，二位快请进来。”
　　本尊抹了一把伤心泪，跟在夜枢后面挪了进去。
　　做人还是直白点好啊……
　　这三间屋子当中一间是个小厅，那姑娘倒了茶水，先端给夜枢，再转身递给我。
　　本尊琢磨着她的动作和眼力，这也不傻呀。莫非方才，是在变相逐客么？
　　“姑娘”，她坐到本尊身边，歉然道，“近日家母经常派人来接我回家，方才，我以为你也是……”
　　“噢”，本尊大方地挥挥手，“水湄姑娘不必介怀，我理解，理解。”
　　水湄疑惑了，“姑娘怎知我的名字？”
　　完了，我能说因为我看了月老的姻缘册么？
　　“嗯，这个……”本尊咬着牙，长长叹了口气拖延找借口的时间。
　　“院中墓碑。”夜枢大人言简意赅。
　　本尊松了一口气，再叹一声，“看到水湄泣立这几个字，我就不禁感慨姑娘你的身世遭遇。”
　　水湄微微皱着眉，神情有些凄楚，“那是家姐与姐夫……”
　　本尊还未接话，水湄便拭了拭眼角，抬头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夜枢。”
　　本尊十分惆怅。
　　您好歹学会加个“在下”二字啊。这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从天上带到人间，您也不嫌累得慌。
　　“哦呵呵，那个，我叫裳莞，我家公子不大外出，不惯与人交流，你只当他不存在就好，都是浮云，浮云啊。”
　　屋内温度骤降，本尊干笑着，天上来的么，不是浮云难道还是厚土不成？
　　“裳莞姑娘真有趣。”水湄也跟着我干笑。
　　夜枢放下杯盏，干脆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本尊十分理解，人家的茶水当然没有天界的好喝嘛。
　　“水湄啊，”本尊开始套话，“你姐姐姐夫既然已经去了，死者已矣，你何不跟你母亲回家去呢？这山野之地，终究不适合女孩子家一个人常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