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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申图惊讶是因为偷袭他的竟是个女子,而南宫锦的视线被申图阻挡,目光却透过层层叠叠的酒坛,看见了另一个纤瘦的身影。
      酒窖壁上挂着好些火把,明晃晃火光映人。
      却有一人斜倚墙壁,臂弯中抱着一个酒坛,右手举着一个酒坛。酒水流过她的下巴,又落在衣上,胸前的衣襟已湿透,她却恍若不知。每吞咽下一口酒,她的眼神便明灭一次。
      一坛儿酒,一小半入了腹中,一大半都洒落出去。
      酒坛中不再有酒涌出,她手一挥,那坛子便挟着劲风向申图这方激射而来。申图一惊,板斧一交,便要抵挡。南宫锦在他身后,却不曾听见半些碰撞的声音,过了半晌,方才听见酒坛放在地上的轻轻一声响。继而又有一个女子声音从被被申图遮挡之处响起:“不恶,喝够了么?”那声音略有些低沉,却极尽温柔。
      被唤作不恶的女子缓缓地侧过头,南宫锦吃了一惊,差些叫出来,忙按住了自己的嘴巴。
      方才她唤出“璃儿”,原是此人身姿绰约,与廉璃甚是相近,她还道是自己思念甚深,故而错认了人。
      可如今见了真容,更是惊诧万分,满面的不可思议。这女子的容貌,与廉璃当真是一般无二!
      难道是璃儿给人劫掠出宫?青络武艺高强,怎会让皇上被人掳出。南宫锦好容易才说服自己平静下来,细细打量,方才觉出不同。
      这女子眉眼间一片冰冷,好似亘古不化的冰川一般,哪似廉璃一般,便是生气,眉眼也极是柔和。
      令南宫锦最为胆寒的是那眼神,空洞洞一片死寂,半些光芒也没有。单是盯着她的眼睛,便好似已身处冥灵,四面尽是幽寂寂的鬼火呼啸。那是廉璃绝不会有的,好似死了一般,毫无焦距的目光。
      她的行动好似被人操控着,僵硬地抱起臂弯中的酒坛,又凑上嘴边。唯有在吞咽下酒的时候,她的眼中方才有那一闪而逝的光芒,可那样的光芒,却也是充斥着挣扎、痛苦,更加令人不忍去看。
      一时间,申图、南宫锦、以及被申图挡住的女子都再没有动静,极专注地瞧着那女子。
      又是一个空坛飞来,依旧只听得酒坛放下的声音。那女子已是衣衫尽湿,酒水顺着衣角,一滴滴滑落在地上。她却似还未餍足,空洞的目光盯着四面酒坛。
      “你的身子吃不消。”那声音哑着嗓子,语气中尽是哀求。
      “不恶”不说话,那眼神好似无底深渊一般,无尽的死气笼罩了整个酒窖。便是南宫锦,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也不禁沁出了薄汗。
      她一手扶着墙壁,极缓慢地站起身,便好似僵尸一般,摇摇晃晃地往一堆酒坛旁走去。自申图的遮挡中蓦地窜出一袭白衣的人影,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低低泣道:“够了不恶,够了。”
      不恶缓缓地伸出双手,轻唤了一声:“师父……师父不哭……”双手扶在那女子的腰上,闭了眼,将头埋进那女子的肩膀,再也不动了。
      火光闪动,映照在那女子脸上,照明了她满面的凄楚与苦痛。
      南宫锦细细地打量,只见这女子眉目极深,好似雕琢,乌黑纤眉斜飞入鬓,英气勃勃。满身气度,绝非常人。只是如今满面凄苦,不知何时,已是满面泪光。她极小心地搂着不恶,好似搂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轻声道:“乖不恶,睡一觉,睡一觉便好了。”毫不在意身前的衣衫亦沾满酒痕。
      南宫锦好奇心起,三两下窜了过去,哪知那女子目光一凝,寒光烁烁,直逼她来。浑身杀气盈溢,仿若浴血修罗。南宫锦一愣,这女子前后差异如此巨大,着实古怪。脚下不停,已到近旁。
      那女子左手一探,直取南宫锦咽喉,南宫锦应变迅疾,却仍旧没躲开,给她抓住了肩膀,半些也挣脱不得。南宫锦瞪大了眼,惊骇失色。
      要知南宫锦未学武艺,便学了轻功。以南宫征的话说,南宫家三十万大军,再怎么厉害的高手,不也是任杀任剐?倘若轻功不佳,尚未回来便给人结果了性命,便是三十万大军出动,那也晚了。因而南宫锦武艺或还不算上佳,而轻功却是绝顶。哪知这女子平平一抓,毫无花式,便令她难以逃脱。这手段,着实是骇人听闻。
      仿佛被人打扰,不恶微微挣了挣,那女子蹙眉不乐,手一甩,南宫锦只觉一阵大力涌来,双臂几欲折断,噔噔噔连退了十余步,直到申图身旁,一抓斧背,方才堪堪止住。
      那女子低着头,嘴角又噙起笑来,轻轻拍着不恶的背,轻声呢喃:“不恶乖,好好睡,谁也不会打扰你。”
      南宫锦神情十分古怪,尽管知道那叫做不恶的女子并非廉璃,可是这样酷似廉璃的面容在另一人怀中,心里总归是有些别扭的。可她既不知道这二人身份,又不知这二人关系,倘若因一己喜恶打断她二人,那可就着实有些丢人现眼了。况且那女子一身的武艺,她南宫锦便是有心想要岔开二人,那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有没那本事。
      叫不恶的女子囫囵地说了句话,谁也听不大清,隐隐听见有师父二字。
      难不成这二人当真是师徒?
      那女子方才扬起的微笑顿时又消隐了,轻轻地叹一口气,却仍旧是极宠溺的声音,轻轻哼起柔缓的调子,神情中的专注,令南宫锦也有些妒忌。不禁想道,倘若璃儿对我也能这般,我便是立时死了,那也是极快活的。
      廉璃的温柔如水,水润泽万物,却太过不偏不倚,南宫锦恨不能化作一个硕大的瓦罐,将廉璃的温柔尽皆敛在自己身上。一边想着,目光便不住地在酷似廉璃的女子身上徘徊,如此羡慕。
      那女子似也感知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杀气萦绕。难的是,口中歌儿不停,连拍着不恶的手也依旧轻柔缠绵。
      南宫锦退后一步,头一回面对一个人,不敢缨其锋,倒不是害怕,只是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为敌。她眼中的情,浓得令人窒息;她眼中的伤,好似源源地淌出血来。
      待得不恶睡熟,那女子将她负在背上,右手将她扶稳,左手一抖,凭空里出现一条长鞭。那长鞭便如毒蛇吐信,“唰”地一声向二人击来。南宫锦甚有自知之明,见那风声阵阵,自个儿着实抵挡不住,“倏”一下便钻出了屋子。不多时便见申图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腾起一阵烟尘。
      群匪相顾骇然,在他们心中,寨主便是世间一等一的好汉,这世上谁也抵不过他的一对板斧。寨主进屋后,众人不曾听见打斗之声,皆道那贼人畏惧寨主,不战而降,哪知此时寨主竟也给摔了出来。
      四面已经围了上百人,此时更是悄寂无声,不禁都有些心底生寒。
      忽又听得“喀喇”一声响,那女子已然冲破屋顶,左手中叠放着两个半人来高的大酒坛,却丝毫不见吃力。
      群匪登时鼓噪起来,刀光闪闪,火光灼灼。那女子面不改色,目光冷冷地自底下一一扫过,在南宫锦身上微微停了片刻,却也极快地移开了。
      南宫锦却发现,那个叫做不恶的女子给她刻意藏在身后阴影里,又给酒坛一遮,若非极为仔细去瞧,绝难发现她身后有人,怪不得先前的土匪都以为偷酒的贼人只有一人。
      申图自地上爬起来,却挥了挥手,道:“都让开!”
      那女子却瞧也不瞧他,倒退两步,身似落叶,翩翩而起,极轻巧地落在身后的屋顶。虽是退后,却宛如背后生眼一般,行动之时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倏忽间便没了身影。
      申图摸着后脑勺,甚是尴尬。南宫锦却怔怔地盯了二人好久,方才舒颜一笑道:“这二人着实古怪,倘若有缘,倒是值得一交。”
      申图不解其意,只是随声附和道:“这女子武艺好强,是个人物,值得一交。”
      南宫锦笑着摇摇头。她却是在想,那女子对叫做不恶的女子这般维护,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极是注意。这般一瞧,倒愈显得自己狭隘幼稚。她的心思玲珑剔透,想透了这一层,之前心中的万般委屈霎时便消减了许多,如此一来,倒愈加急切地想要回到皇宫,向廉璃一诉衷肠了。
      申图却未发觉她的异样,驱着依旧在看热闹的土匪,“散了散了,再来多少人也拦不住,下回便任着她偷,甭瞎忙活了。”贼人既走,那些土匪倒也不忙散场,笑嘻嘻地只是望着寨主与寨主身旁的女子,意味不明。
      南宫锦懒怠与他们计较,随着申图走过人群,穿过寨中小道。
      因着这一闹,申图也记不得先前的一丝警惕,竟将她带进内寨。
      所谓内寨,便是寨中头领居所。但也不见得便有什么极特殊处,内寨与外围只见,不过隔了一道篱笆。若非要计较,便只能说,内寨置于一处山坳,四面皆是高山,好似口袋一般。而篱笆便在口袋封口处,只需将那道篱笆牢牢守住,外头人想要进来,便是千难万难,倒是一处极理想的防守之所。
      入了内寨,四面都是一些砖瓦泥房,不见得十分寒碜,却也不能脱离简陋的范畴。
      拐过几道路口,在极偏僻处,看见一座木屋,那木屋与外围一般无二,灯火幢幢,窗纸上映出一人伏案而书的黑影。
      申图叫道:“师爷,师爷!”
      那黑影一顿,停笔起身,推开窗子。那师爷极瘦削,山羊胡,模样普通。瞥见了南宫锦,却长叹一声,“贪狼星动,劫数果真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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