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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兰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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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过去,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真漂亮。这是我的第一印象。后来,我曾经想,如果第一印象不是这么好,我还会不会爱上他?如果不爱,我是否可以快乐一些?主神说我是他的造物,爱他是必然的。其实我并不后悔,即便这样的感情有主神强加的意味。
“我叫兰苒。”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好听,神色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他的造物的关系,我能感到他心中深沉的悲哀。为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他把我拉到一张镜子前,我惊讶地看着里面的两人,一模一样的相貌,只是表情一个是惊讶,一个是淡漠。
听着他述说制造我的目的,我心中仿佛生了一颗尖锐的刺,心被戳得生疼,原来我只是一个“工具”,而且是不能明目张胆出现的“工具”。
我的体内注射了T病毒,他说我要熟悉解开一阶基因锁,于是我们去了异形四的世界。这个世界正在进行战争,一场人类和异形之间的战争。我的战斗技能经验是生来就有的,熟悉了一阶基因锁之后,虽然不能斩杀异形如切瓜,但逃生不成问题。
我们进入的地点是南美洲一座偏远的山林,这里的土著为了躲避异形的突袭,在地下挖了深深的窑洞,一条条通道盘根错节,如果没有向导和地图,人会迷失在里面。
我们刚出现时,是不受欢迎的。但是在主人,他没有要求我这样叫他,但是我喜欢这样的称呼,仿佛这样叫着,我就是属于他的。主人展示了强大的实力,独力杀死了一只异形进化体,土著就把我们奉为上宾了。
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确切地知道主人的实力,强大地超出了我的想象。但主人并不满足,他总是说,还不够强大。主人不是一个纯粹追求力量的人,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逼迫着自己强大。
我没有名字,主人没有给我起名,这里的土著也叫不明白主人的名字,他们总是咿呀呀地招呼我们。
土著的吹箭很厉害,箭头抹着厉害的毒素,是这里一种树木的汁液,只要能射穿异形的皮肤,很少有异形能够在这样的毒素下生还。当然,土著手里也有一些人类的高科技武器,比如火焰枪,强融枪等等,只是一些小型轻武器,重型武器则一件也没有。
在这个世界,人类和异形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将近一百年,人类也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战斗,土著甚至把狩猎异形作为男子的成年仪式。能够独自狩猎一头异形,就表示这个男人已经成年,他将拥有部落决策中说话的权利和拥有女人的权利。这种方式很原始,却也最接近人类的动物本性。
这天,我和一群土著男人经历了一场和异形的战斗,土著又死伤了不少人。他们把死去的人火葬,围着燃烧的火堆跳舞,部落中的长者为死者颂唱往生经,我提着一皮囊土著自酿的土酒离开。
土酒的味道并不好,带着一股酒漕味儿。因为居住在地下,土著们都练就了一双好眼睛和好耳朵,通道里面很多地方都是漆黑的,没有灯。土著的生活并不是很富裕,灯油也不便宜,所以只有在某些大的场合才会点上数盏松明灯。
我从地下钻出来,地面上是黑夜,夜空中的星星美丽而迷人,夜风送来树木枝叶的清香,凉凉的。我靠着一棵大树坐在地上,看着下面朦胧的一片,月光洒下来,虽然地面不如白天那样震撼,但处处都带着战争灼伤的痕迹。
我听主人说过他的世界,那是一个有山有水很美丽的地方,虽然有阴谋、有战争、有肮脏的政客,但也有善良和美,有爱和温暖。我很想去那里看看。
我听见树枝断裂的声响,扭头看去。月光下的人影十分熟悉,主人。他脚步有些踉跄,走几步就要扶一下树干。我跑过去,扶住他。我的指尖还没有触及到他,猛然觉得视野倒转,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我闷哼了一声,抬头看他,“主人?”
夜色中,那一双金色的眼睛冷冽,却让人心醉神迷。于是我忽略了自己被制住的双手,被压制的身体,还有他狠厉的表情。知道肘关节被卸掉,剧烈的疼痛才让我回过神,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主人……”
我的实力和他相差太多,根本挣不开这样的控制,四肢的关节被接连卸掉,我连丝毫的反抗都做不到。他浓重急促的呼吸扑在我脸上,这是第一次,我和他距离这么近。
月光下,反射着冷光的长指甲抵着我的脖子动脉,那双金色的眼睛充满了野性不逊的美丽。死亡近在咫尺,我不在意,只是有些遗憾。我想抱抱他,想和他说别这样逼迫自己,他不是神。
他的指甲在我的颈动脉处比划着,似乎不怎么满意,移到我胸口的位置,指甲在我身上画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我闻到空气中血液的味道,那是一种血腥的甜腻。下一刻,我的胸口被刺破,血液喷溅——
我醒来是躺在土著地穴,我们的房间的床上。我摸了摸胸口,那里包扎着厚厚的一层绷带,一阵尖锐一阵迟钝的疼痛传来,只是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我挣出一身冷汗。
四肢的关节被接好了,除了胸口的伤,没有其他伤口,只是没看到他。
止血喷雾和止血绷带很好用,只用了五天,我胸口的伤便结疤了。他是第七天回来的,没有那天夜里的狼狈,干净整洁地像是一个贵公子。他给了我一支竹子做的短笛,这是我收到的他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看着短笛,我并不会用,于是他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教我,等我能够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我们的兑换时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这段时间大概是我最不能忘记的,他对我的态度不像一开始那样冷漠,会和我说话,即使我不开口,他会摸摸我的头,把我的头发弄乱,像对待一个孩子……
兑换时间到了,一阵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睁开眼我们就回来了。不管兑换时间多长,在主神空间都只是几秒钟,所以主神广场还是我们走之前的静寂,主神光球的光芒黯淡,只照亮周围不远的一片,他说这是代表黑夜。
回到主神空间,就代表我失去了自由,我只能在房间里或者地下室,或者没有人的时候,我才能到主神广场上来。中洲队的人都在担心接下来的恐怖片和团战,从他们的交谈中,我明白了他的忧虑。
看着他和那个叫做萧宏律的男孩的亲昵,我很嫉妒。
进入恐怖片的前一天,我接待了一位意外的访客。我知道这个女孩是中洲队的精神力者,我的存在可以瞒过所有人,但是唯一瞒不过她。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双手握着水杯,看着我很久,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抱住了我。
女孩子的怀抱很柔软,带着香气。我听到她低喃着什么,温热的液体把我的衣服湿了一片。女孩从我的房间出去,我听到客厅里面传来的争吵,渐渐地,女孩的声音弱下去,只剩下低泣声。我不知道她和主人说了什么,这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去了异形四的世界,我想他是知道的,毕竟花去的奖励点数是明摆着的。
进入恐怖片前,他兑换了一颗生命胶囊,可以储藏生命体。
那是一个黑暗虚无的空间,我不知道时间流逝过去多久,等我从里面出来是在生化世界。他把一块黑色手表戴在我左腕上,手表的样子和轮回者的一模一样,屏幕上显示的字幕也设定一样。他说着他的布局,在这场恐怖片里我要替代他的角色。
“这场恐怖片结束,如果我们都活着,做我弟弟吧。”他说,目光温柔。
可是,我不想只是弟弟。我没有说话,他把我抱进怀里,说了一句话,声音很低,我听得却十分清楚,“对不起……”
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中洲队面前,却是用他的身份。见面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詹岚认出了我,虽然我们相貌一样,但精神波动是不同的,这瞒不过精神力者。
“苒——”男孩喊着我,把我当成了他,亲昵自然。我心中有些不忿,连我和他都分辨不出来,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享受他的守护?其实我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迁怒,男孩心中或许是有疑惑的,但我们相同的相貌总是能够打消他的疑虑。
听着男孩在间隙时间说着他们之间琐碎的小事儿,这个时候男孩的眼睛总是很亮,亮得让我心中那头嫉妒的兽嘶吼咆哮。“苒——”男孩总是这样的单字叫他,我不得不在脸上挂上笑容应对。
詹岚似乎发觉了我情绪的不对,在走廊上,她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对我笑着,轻轻抱了我一下。这个女孩子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话都会招致我的反感,索性什么都不说,而是告诉我她相信我。
除了他,詹岚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的存在的人。
恶魔队来了,中洲队的战斗力被分派出去,我,詹岚,萧宏律和两名新人在郊外一家民居,电脑屏幕上的光映在萧宏律脸上,照得男孩的脸霓虹一样变幻着色彩。我坐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偶一回头,便看到萧宏律。
一时间脑子里满满的,想着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到过我;一时间脑子里又空空的,白茫茫一片,如同散乱的棉絮,飘飘浮浮,没有着根处。
把手放在阳光里,掌心的纹理有些透明地模糊不清,我闭上了眼。我知道我的生还几率,或者说中洲队的几率不大,中洲队的轮回者还可以借助复活真经复活,而我没有任何机会。
死亡是如此清晰,离我又是这样近。
楚轩来了。
我离开,感觉很轻松,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记得我?主人,苒——
我没有遭遇楚轩,而是恶魔队的另一个队员,在异形世界转换的半人半机的身体发挥了作用,铭烟薇死了。看到秦缀玉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实力不够,这个女人比铭烟薇更强大。我用了他给我的一次性武器,离子能量湮灭炮。
看着秦缀玉的身体一分分虚化,意外地我没有在她身上看到遗憾,她的脸宁静微笑着,有种解脱的轻松。我蓦然有些醒悟,原来我们都是一样,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寻找一个能够让身体停驻灵魂停靠的地方,找得到却得不到。
但是,我不后悔。
不后悔遇见你,只是有些遗憾,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