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年，那海……》殷彼若

87、身为未婚妻的职责与我们是朋友

　　“我现在照顾着拓北，搬到迹部家不太方便。”低头喝着茶，假装没有看到对面几个人的面面相觑。原来，不是不在乎，就会没有改变的，我从来没想过，那一场于我人都像个笑话一般的订婚，竟然对我的生活会影响这么大。现在，平子舅妈和迹时之夫妇竟然一同要求我搬到迹部家去，也就是变相与迹部景吾同居。

　　没有任何一刻，我比现在更庆幸自己坚持亲自抚养拓北这个小屁孩。现在，完全可以拿这个小屁做幌子，推掉这个荒唐的要求。住到迹部家，我自然是不愿的，不过，如果实在推脱不掉，到也可以用来试试绿川葵的态度，她给我的羞辱，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所以，任何可以让她痛苦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哪怕，搭上我自己，也在所不惜。

　　平子舅妈与迹部杞纱对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白，你自己还是一个高中生，带着拓北也太为难你了。这样吧，让拓北住到我哪，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父亲的血脉，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我想信平子舅妈说的话，她从来都是一个好女人，拓北交给她，我没有理由担心。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把这个包袱丢给平子舅妈，拓北我还是会亲自带着，凤纯仁说的对，有始有终，既然当初是我自己要死要活的非要亲自照顾拓北，那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负责照顾到底。

　　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相信，即便什么都不说，平子舅妈也能从我轻轻摇头的动作中看出坚决。第一次，我开始正视与迹部景吾的婚约。现在看来，如同儿戏般的就同意订婚，真的是太草率，太荒唐了。我以为这不过是人生中一幕短暂的游戏，却不知，企图玩弄人生的人，终究会被人生给玩了。现在这个状况，真是骑虎难下。迹部夫妇的意思，是让我们完成学业就结婚，而现在搬到迹部家，便是婚前培训，由迹部杞纱亲自教导，学着如何做迹部家称职的媳妇。我后悔了，就如同后必悔当初意气用事与阿弥决裂一样。对绿川葵和忍足侑士的怨恨让我变得盲目，失了头脑，做了错误的决定。一招走错，便满盘皆输，想要扭转乾坤，谈何容易啊！

　　别人有别人的考虑，我有我的坚持。那天的谈话最后不了了之，平子舅妈和迹部一家没有放弃让我尽快完成迹部景吾未婚妻角色转变的想法，而我，也无法就这么抛弃拓北。小孩子的心有多敏感啊，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对拓北说，但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一连几天都小心亦亦的。他的敏感和我的多疑相撞，于是，我们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都如履薄冰一般，生怕一句话说错，本来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姐弟”关系便会彻底崩溃、决裂。

　　在这样僵硬的气氛下，我和拓北都很不自在，他在躲着我，我知道，他每天都去幸村家以和海音子一同写作业为名，躲着我们之间的尴尬。我又不何尝不是。看到他那张有些战战兢兢的小脸，当初，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决定？凤纯仁说得没错，我自己还是个孩子，根本没办法照顾好拓北。我自以为活了两辈子，经历的一切已经足够让我长大了，其实，我的心一直停留在有阿弥有妈妈的那个时间，一直孩子气的拒绝长大。不管活了多久，经历几世，我的心，一直都是个孩子。任性让我错了一次又一次，失去阿弥，害了拓北。望着空旷的天花板，第一次反省两世的自己，才发现，那真是错得离谱的人生。

　　迹部景吾找上门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心情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年一般，对这个意外状况，竟也迟钝的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就这么开着门，挡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迹部景吾依如继往的骚包的站在门外，不说话，也不打算把他让进来。气氛有些微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们不像是订婚没多久的未婚夫妻，而是许多年没见的熟人，但也只是熟人而已。没有一别多年的喜悦，连曾经的怨憎情仇都没有，一切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如同能让人无知无觉溺死其中的温水。

　　“嗯哼，怎么，不请本大爷进去么，我的未婚妻。”这句话从迹部景吾的嘴里说也来，格外的讽刺，他在不满什么？按下心里的困惑，斜了斜身，让出一个勉强可以让他进去的空隙，但还是没有说话。迹部景吾也不客气，非常自觉的进了客厅，让我生出一种也不知道是到了谁家的错觉。

　　倒了杯水给迹部景吾，我在离他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如果你是来替迹部先生和迹部夫人做说客的，那么就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心意以决，在拓北成年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他的。”说实话，直到说出这句话的前一刻，我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原来下定决心，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根本不用衡量太多。

　　沉默，窒息的沉默，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这种压抑的沉默闷死的时候，迹部景吾那张扬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划开死寂，新鲜的空气又扑入肺管，如同干涸的鱼又回到水里一般，一瞬间，我竟有“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本大爷也不会再劝你，如果需要帮忙，直接说就好，好歹本大爷还担着你未婚夫的名头呢！”这个嚣张的小子，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就现在这一刻看他最顺眼了。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里松了口气。现在才发现，我是多么的怕再有人反对我的决定啊！如果迹部景吾强硬的要求我旅行身为未婚妻的责任，即便我不会妥协，也会觉得很孤单，很累。那种全世界都在反对你的感觉，足够让柔软的心碎成一摊肉泥了。

　　“谢谢你，迹部君！”我是由衷的感谢他，谢谢在这个时刻，让我感觉到，在这个世上，还是有人站在我这一边的。让我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也不再那么孤单。也许，迹部景吾除了太过骄傲以外，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讨厌。或者说，这个一直被我当成孩子的少年，要比我想像中的更成熟，而我自己，也比我所认为的更任性，更幼稚。成长，只在一念之间。

　　我知道拓北一直担心我会搬去迹部家，那样，他就又要再一次成为被遗弃的孤儿了。这孩子，和当年的我一样敏感。在迹部景吾到来之前，我不敢向拓北保证什么，但现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他，我是不会搬去迹部家，我们将一直在一起，直到他成年为止。拓北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听完了之后低着头猛往嘴里扒饭，我从侧面，看到了他微微勾起的唇角。我们真的，相依为命了。

　　再见幸村，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其实仔细算来，也不过月余未见而已。海音子拿着网球拍在和拓北对打，对网球我是一窍不通，幸村说拓北很有天赋，大概就真的有天赋吧！六月的阳光正好，幸村的笑容在融融的阳光里变得单薄，像一个有着七彩光环的梦，很美，也很不真实。我和他并坐在网球场旁边的长椅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这感觉让我有点说不清楚，好像曾经我们是那么的亲密无间，而如今，在我们之间生生的插进了一个多余的人，两个心不在彼此温暖。这是我的错，是我的任性和无知把一个关心我的人推开了，可当他真的远离之后，又任性的想找回从前。只是，时间容不得人后悔。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和迹部景吾订婚了，说真的，当时吓了一跳呢！没想到菅野桑也认识迹部，而且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幸村的语气很轻松，我猜他是故意用一种讲笑话的语气来说的，但这样的语气，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你以前，从不叫我‘菅野桑’的。”真的好像抽自己两耳光，怎么就脑抽了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我们之间，幸村故意营造的那种轻松气氛没有了，那些单薄到透明的笑容终于在他的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了。我就是个冷场的，如果不说这么破坏气氛的话，也许，我们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敢看幸村的脸，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但不管他露出哪种表情，都会让我不安。很鸵鸟的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定格在这一刻，但显然，幸村并不这么想：“白是知道我喜欢你的吧，所以才突然疏远我。”

　　六月的阳光正好，我却冷得想要颤抖，幸村的话，像冰，让我的心凉了个透。

　　“不能接受我，是因为他吗？迹部景吾，白喜欢他？”幸村的话又想起，至少，他又叫我白了。心里得到了一点安慰，不再那么慌张了。

　　沉默，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婆一样，用很慢很慢的语速回答幸村的问题，幸好，幸村有足够的耐心听我把一堆没用的废话说完。
　　“我不喜欢他，但也不喜欢你。拒绝精市，是因为我无法回报你的喜欢。无论是感情还是承诺，我都给不了，所以，不想让精市心存幻想。”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也是对自己坦承，幸村精市，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即便会愧疚、会遗憾，但不爱，就是不爱。

　　幸村精市看着我，镇静的与他对视，有些东西在消失，有些东西在滋生，舍与得之间相互转换。许久之后，他扬起了一个漂亮的笑容，很温暖，是真心的：“白终于肯叫我‘精市’了，以后，我们是朋友。”不是询问，而肯定，以后，我们是朋友了。第一次，在我的笑容里，没有了负担。

　　“是，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