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那年，那海……》殷彼若

76、计

　　佐源游二是个微胖并且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眼里闪烁着身为奸商特有的精明和贪婪，也有一些狡诈。对于大多数中年男人来说，身材发福是逃不过的劫数，显然，佐源游二也没能逃过这条定律。胖胖的啤酒肚隐隐有要将西装扣子撑的危险，看来应该是个应酬很多的人。也许是因为太胖的原因，他不停的拿着深蓝色的手帕擦汗，真奇怪，会议室里明明开了空调，就算是容易出汗的人，也不会热成这个样子吧。

　　翻着手里的合同，听着平子舅妈和凤纯仁不时的低头讨论上两句。偷偷的打量面前这个自称房地产开发商的男人，他看起来没什么惹人注意的，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不是现在我们谈判的对像。没有迹部财团的授意，就凭他小小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也敢趟这趟混水？先不说我们和忍足侑士的协商全部都是秘密进行的，他如何得知的消息，就算这个佐源游二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打听出不为人知的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忍足家买地的意图只是个晃子，实际上是与绿川家的较量，一般人早就躲还来不及，谁有那个胆子，敢在两大家族争斗得最火热的时候钻进来凑这个热门，两股势力的角逐就像绞肉机，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迹部时之是想做幕后操纵人么？不露面可不是个好办法，其实，我能说得上话又有这个实力敢惹忍足家的，也就只有迹部家了，忍足侑士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而且我也明确表示过，如果他欺人太甚，我便要找迹部来帮忙，这不算是秘密，何必呢！除非，迹部家想瞒过人的不是忍足财团的人，而是，绿川财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迹部时之是要做那知黄雀，伺机而动么？

　　佐源游二给的价钱要比忍足侑士开出的价格公道，但平子舅妈显然是想狮子大开口，她也猜到这个佐源游二十有八九是迹部财团授意而来的，平子舅妈很乐意狠狠的敲上一笔竹杠。对于价格，只要达到一开始的期望值就好，抬价什么的，凤律师对此无可无不可。虽然他是我财产的管理人，但平子舅妈却是我的亲人，所以对于平子舅妈坐地起价的做法，凤纯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以为像佐源游二这么贪婪的商人，必然不会任平子舅妈漫天要价的，实际情况却是，佐源虽然装模做样的嫌平子舅妈开的价格太高，却并不怎么坚持降价。他的眼光频频扫向手腕上的高级腕表，虽然动作并不明显，还是被我这个无所事事眼光到处乱飘的人给看到了。这个动作，一般来说，只有很赶时间的人才会做出来，一般人是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做出如此失礼的事的。

　　“啊呀，小田切夫人，您开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这样我不能接受啊！再降低一些吧，我开出来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当然，再高一点也是合理的，必竟那块地的升值空间很大嘛！但是，您的要价实在是超出我承受的范围内了。我是真的很看好那块地，只要价钱合理，咱们可以现在就签合同的，我立即就可以付定金。”佐源游二边说边擦着汗，平子舅妈不为所动，她已经认定了这个佐源是迹部财团的人，迹部杞纱害死了她的丈夫，迹部时之又收购了她丈夫辛苦打拼下来的公司，这口气一直没咽下去，如今机会送上门来，就算伤不了迹部财团的筋骨，她也要迹部时之出点血。

　　“不行，我说的价格，一分钱也不能让！”平子舅妈很强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佐源浩二垮了脸，一脸没法子谈下去却又舍不得到嘴的肥肉飞了苦瓜脸。我挑挑眉，这个佐源可真有意思，他说他很看好那块地，那块地位于郊区，四周没什么人家，他一房地产开发商看好那块地干什么？一个远得和乡下有一拼的地方就算盖了公寓也不会有人去住，盖别墅？有钱人是不会住到乡下地方的。他这么强烈的到买这块地，绝对和迹部家脱不了关系。其实我不介意平子舅妈把价钱要得再高一点，只是，不管怎么说是我请求迹部杞纱帮忙的，这个时候又来抬价，难免有忘恩负义的嫌疑。佐源游二又看了一眼腕表，离他上一次看时间不超过五分钟，他大概，不是赶时间，而是着急抢在忍足财团前头把这块地买下来。这么激烈的做法，无疑会得罪忍足家，难道，迹部时之真的要和忍足财团叫板不成？

　　一上午的谈判没有任何结果，看来平子舅妈开出的价码真是太狠了，即便是很有诚意的佐源游二，也不得不犹豫犹豫。谈判过程我基本上就是个旁听的，吵架我在行，但这种合理的运用语言进行文明狡辩我就不擅长了。反正一切都有平子舅妈和凤纯仁在，我乐得轻松。虽然价格谈不拢，但佐源游二提议下午再接着商议。这么急，是怕夜长梦多么？他背的迹部时之在打什么主意？不管这块地是落在忍足家手里，还是落在他的手里，对他而言都没什么损失吧。不错，买下这块地确实能狠赚一笔，但以迹部财团的财势，就算没有这笔横财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把这块地买到手呢？

　　我希望自己只是想得太多，但下午佐源游二几乎没有任何反驳，通快的答应了平子舅妈开出的条件，这让我们三人都大吃一惊，不仅如此，佐源甚至把合同都拟好了，当场便拿了出来。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料不准迹部时之的打算，心里总是不踏实。骑虎难下，虽然吃惊，但话说出口，此时也不得不卖了。当场签好了合同，由凤律师亲自办好了过户手续，事到如今，总算解决了负债问题。这块土地可是卖出了相当高的高价，足够我还完欠债之后还大赚了一笔。平子舅妈甚至把欠迹部家价值十二个亿的珠宝聘礼的钱都算计进去了，这算不算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管怎么说，有钱可拿，总算是件好事。

　　一直知道凤纯仁是个优秀的律师，但我还是小看了他的行动力，仅一周时间，便拿到了菅野直夫抵压给绿川信贷公司的凭证。他把凭证交到我手上，看着这东西，我心里堵得发慌，也不多想，当既撕了个粉碎。仿佛一块巨石从心口挪开了一般，终于松了口气。

　　大概是我赌气的样子有些好笑，凤纯仁低低的笑出声来：“当初看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么冷静，还以为你对负债没什么感觉所以不知道问题我朋严重，如今事情都解决了，你才露出这副样子来，看来，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是没有尽到责任，让你担心了。”说到后面，竟隐隐有些自责的意思在里面。

　　“凤叔叔别这么说，一直都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我诚惶诚恐，一直受凤纯仁的照顾，没少给人家添麻烦，这话可真是当不起的。拓北的事情，抵压贷款的事情，菅野直夫留下的这些烂摊子，要不是有凤纯仁在，我恐怕一个人还真撑不过来。

　　事情到此，终告一段落，应该就此完结，但是，我却忽略了一个人——忍足侑士。接到他的电话时我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当即便明白过来，大概是被他知道我把土地高价卖给别人的事了。以忍足侑士的性格，吃了这个暗亏，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也不会找我对质，这不是自暴其短，变相承认他的无能么？那么，他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

　　我对忍足侑士的目的生出了几分好奇，这个人，总是在我自以为看透他的时候做出一些我看不透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到底了解他几分，也许，是从未了解过吧。忍足侑士选的地方是一家很有名的日式料理店，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在上完最后一道菜后礼貌的拉上纸门退出和室。桌子上的菜品都是忍足侑士点的，摆了满满一桌子，花花绿绿的，看上去煞是好看，只可惜，对日式料理中的生食实在是无爱。看得吃不得，摸摸鼻子，感叹一下自己算是没有口福了。

　　“菅野桑，我真是小看了菅野桑啊，没想到菅野桑还有这么一手。”忍足侑士面上带着淡淡的浅笑，语气一如往常，听不出是赞美还是讽刺。抬头白他一眼，接着对盘子里的寿司大快朵颐，把上面的生鱼片都挑掉，只吃米饭。虽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但我还是注意到称呼上的变化，忍足侑士以前可都是自来熟的叫我名字的，如今变成很官方的敬请称呼了。

　　“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你来咬我啊！”我耍无懒，就是耍了你忍足侑士，你能把我怎么着？挑衅的与他对视，“因为一时大意被我耍了所以生气到恼羞成怒来找我对质了吗？如果是这样，忍足侑士，那么以前我还真是太高看你了。”不客气的讽刺，你以为你是谁啊，谈判的时候把我们压得死死的，如今总算是风水轮流转了，此时不报复回来更待何时？

　　对我的无礼忍足侑士也不恼，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莫名的笑意。很好看的弧度，却笑得我心凉。他看着我不说话，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一股寒意窜了上来，直到包围整个心脏。这样子的忍足侑士，让我有些莫名的觉得害怕，没错，就是害怕，不是面对强大的对手时的害怕，而是因为我忽然明白了，他在生气，很生气。

　　许久，就在我在这种莫名的寒冷中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忍足侑士才悠悠的开口，语气竟有几分自嘲：“迹部财团的这一招实在漂亮，你知道从头至尾，都是谁策划的吗？”虽然是问句，忍足并没有想要我回答，因为他很快就接了下去，“是景吾，拜你所赐，我和小景，差一点成了竟争对手。”

　　迹部景吾？出面的都是年轻一代，看来各个家族都在有意的培养继承人啊！不过，听忍足侑士这口气，是在怪我变相挑拨了他和迹部景吾的关系吗？挑挑眉，刚想反驳，忍足侑士却又说了一句我听懂但也没有听懂的话：“看来，迹部也要对付绿川家了！”忍足侑士的话说得很慢，似在惋惜什么，他藏着什么心事？迹部对付绿川家，不应该正中忍足财团的下怀么，身为忍足家的继承人，他到底在遗憾什么？

　　更了，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