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海言爱》霖玉

5、第 5 章 凤凰于飞

　　　　 绿儿最近一直纳闷为什么自己的主子自从那天从华林园回来后就把她自己关在内室里不出来，不管绿儿怎么劝她散散心，多走动走动，主子都置若罔闻。更让绿儿吃惊的是主子对女红活突然很上心，天天问绿儿要银针。每次给了她银针，一小会的功夫她又要。问她针到哪去了，她只说弯了不能用了。
　　“绿儿，好绿儿，再去帮我弄点针来吧。”小英微笑着说。
　　绿儿专心自己的打扫工作，对她的要求充耳不闻。“哇，绿儿暴走了。哈哈，好绿儿，好绿儿，别生气呀……”小英绕到绿儿身前，讨好的笑笑。
　　“公主，一幅绣品只需一根针就能完成。而您一天内问我要10次针，每次我给您5根针。您算算您问我共要了多少针了？而您从未问我要过线。您的大作我也不得见。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绿儿放下手中的活，一本正经的说。
　　“……这个，这个，我在创作一幅以银针拼凑而成的绣图。”小英打着哈哈，希望蒙混过关。可人家绿儿是人精，又哪里这么好骗。
　　“银针拼凑？怎么个拼凑？什么样的绣图？让我见见吧。说不定我还可以给您出出主意。”绿儿一时来了兴致，穷追不舍的问。
　　“绿儿……实话跟你说吧，太子要我做他的妃子，可我不想做他的妃子，这阵子我想出去避避风头。”小英凄凄艾艾地说。
　　“这和您用银针有什么关系？”绿儿不解的问。
　　果然人精啊，面对这么爆炸性的绯闻居然能这么淡定又准确无误地指出话中漏洞。
　　她要是为我所用，就必定万事省心。为他人所用，我便要处处提防也不见得护自己周全啊。小英纠结的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用苦肉计。
　　有句话说的好，人生如戏，胜在演技。她要逃离这里也得拿出点自己的看家本事——表情。她可是21世纪当红Model，怎么说也得为了自己的自由努力一番。
　　小英坚定不移的想着，深吸一口气说：“虽然你身为奴婢，可你不知道身为前朝公主我的悲哀啊。我怎么可以嫁给一个杀了我父母，仇人的儿子？可我又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只希望自己能逃出宫去，避过这阵风头。假如有天被抓了回来，早已是不洁之身的我，他们就不会要了。可一个人在外过活谈何容易，我最近正在加紧练习父皇教授的武功，可惜我学业不精。频频犯错，便用针扎自己，每一根针我都留着以示警戒不允许自己下次再犯。”说着小英便慢慢撩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果然有星星点点的刺痕。
　　“公主这是何苦折腾自己。公主想出宫怎么也不和我说，一个人闷在心里，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会累的。”绿儿抓着小英的手臂不停抚摸着，眼中有泪花打转“还疼吗？”
　　“好妹妹，我又没有学苏秦‘头悬梁，锥刺股’，这点小伤，不疼的。”小英惨淡地轻笑，抽回自己的手，“出宫的事，我不想拖累你才没和你说的。”
　　是不想被你泄露出去才没跟你说的。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要是消失了，贴身侍女难辞其咎。这层关系小英还是想得明白的。所谓关心则乱，小英现在说出来，就是料定绿儿现在想不明白。果然，绿儿正义凛然的要做英雄。
　　“姐姐怎可这般把绿儿当外人？我是可以助姐姐一臂之力的，出宫对于朝代更替的现下还是比较方便的。妹妹这里就有出宫令牌一枚，到时候您只要打扮成小宫女说是出宫采购就可离宫。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守宫的人我会打点好的。”绿儿信誓旦旦的说。
　　“真的？”小英大喜过望。没想到绿儿还是这宫中的老人，做起事来，得心应手。
　　“真的。姐姐只需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那你万事小心。事不宜迟，我想这两天就出宫。你看可行？”小英轻声问绿儿，眼神中透露着期待。“嗯。”绿儿点点头。
　　突然，绿儿靠近小英的耳朵小声地问：“公主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记得先帝教的武功？”
　　小英愕然，绿儿也太聪明了吧，先前就觉得她说话有水准，没想到脑袋这么灵光。有一刻，小英的第六感告诉自己绿儿不是女婢那么简单。但未及她想到什么，就必须继续扮演一个无辜者。
　　“我有一天找到了一本教武功的书。”
　　“真的？在哪？让绿儿也看看好么……”
　　小英温和地一笑：“好啊，可是绿儿妹妹你识字么？”小英心里却冷笑，好一个绿儿，如若不是我太娇纵你你没把我当主子看才这般放肆。要不就是你故意亲近要从我这里套出一些信息出去。
　　绿儿垂首有点难过，“绿儿不曾认字。”
　　小英自是不会撕掉她的伪装，不会和她撕破脸皮，她笑眯眯地牵起绿儿的手：“没有关系，等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不光是识字，我还会教你写。”
　　绿儿喜笑颜开，拥抱了一下公主：“公主真是太好了，一直都把绿儿当妹妹看！”
　　小英抱着她，脑中闪过一丝疑虑，难道是我错怪绿儿了？她是真的天真？
　　事已过去，多想无益。就算绿儿有一天跑到小英面前跟她说自己识字了，以小英的头脑也能想到办法敷衍过去。何况，今后和绿儿能否再见还未可知。
　　万事考虑周密，甚至连一丝犹豫也不可以表露出来，一个细节上的错误可能导致整盘计划的崩溃。时间紧迫，绿儿今晚就行动了。
　　一天后正是热闹的上巳节，大家都忙着在华林园办宴，就更少有人留意到徽音殿的动静。小英正乐着上巳节与自己无关可以为明早的逃路做准备，却不料接到传话说自己也得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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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队队宫女绕过廊腰缦回的前廊，前往华林园。她们手中的托盘上有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样式新颖，造型独特的珍馐显示着帝王家生活的奢华。远处华丽的楼阁被华清池池水环绕，池水碧绿而明净。楼阁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相互交缠，似欲双双腾空飞出葱茏古木的包围。
　　葱茏古木的尽头有一大片草地，茵茵芳草铺地彰显春日生机。今日的上巳晏就在这里举办。古人于宴，不外乎击筑而歌，丝竹而舞，临清泉而赋诗，如诗不成，罚一金谷酒数。王孙贵胄，妃嫔美人皆以盛装出席只为博得皇帝一声赞许。
　　所有人临溪而坐。皇帝着明黄锦服，上绣飞龙腾云图坐主位，左右两旁分别坐着皇后和宠妃。紧接着主位而坐的便是太子和二皇子，因三皇子远在荆州当刺史，所以未能出宴。
　　一位妃子竟然和皇后平起平坐，这皇帝还真是偏爱此妃。不知皇后心里会生出多少醋意与哀怨。想到这里，小英不禁淡淡一笑。
　　“朕今日能和各位在此一聚十分高兴，望各位才思泉涌，不必拘泥于礼节。”皇帝的一番话说完，曲宴正式开始。
　　乐师奏乐，琉璃觞缓缓流于溪水当中。萋萋芳草，涓涓泉水，美食佳肴，丝竹之乐。这就是古时风行一时的流觞曲水？小英为能目睹这一切而感到兴奋不已。其实来参加这种宴会还是挺陶冶情操的，只要不让她赋诗，何乐而不为？小英乐在其中，嘴角洋溢着笑容。
　　乐声戛然而止，小英闭着眼睛正遨游于太清，想必是有人要赋诗了吧。
　　可是半天也不见有人说话，小英睁开眼睛却惊讶地发现大家都看着她，而琉璃做的觞居然在自己的面前闪耀着明亮的光泽。
　　“司马姑娘，魂归否？”皇帝调侃地笑说。
　　“……”小英当即羞红了脸。
　　皇帝望着她，似笑非笑。神情一副了然的样子。“既然司马姑娘还六神无主，魂未归体，有谁愿意替她赋诗一首。但罚酒还是要由她亲自来喝。”
　　皇帝说完，座下传来一片笑声。笑声没持续多久就因为接下来的对话而停止。
　　“儿臣愿意。”
　　“哦？太子愿意？”皇帝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儿臣也愿意。”
　　“你也愿意？”皇帝明显对于这个局面表示惊讶了。
　　小英抬头望去，太子正蹙眉望着自己的皇弟，而二皇子视若无睹，只对小英微微点头微笑。小英莞尔一笑：“小女不才，只好附庸风雅一番，只希望不要罚我酒就好。在座见笑了。”
　　开什么玩笑，这里的酒我还没喝过，浓度也不知道高不高。不知深浅她可不能冒险，明天还要出去，怎么能醉！幸而作诗这种事，就算自己不会，听小妹背文都听腻了，随便拿来套用一下也还可以蒙混过关的。
　　小英无奈地朗声道：“春春招日月，运流有代谢。时变感人思，奈何春已成。琉璃千钟饮，宾委尽余欢。”
　　“真是不错，好句啊。”皇帝赞许的点点头，命宦官把诗句记在锦册上。
　　只有两个字能形容小英给在座王孙贵胄留下的感觉，那就是“惊叹”！身着素服白衣的小英也许还没察觉到大家看她的惊异眼光，依旧自顾自地吃喝。然而她明亮如星辰的双眼，粉嫩如桃瓣的唇，不能盈盈一握的腰身都是使在座男人欲罢不能的诱惑。好一位才貌双全的佳人！
　　第二天，小英打扮成外出采购的小宫女从千秋门经西止车门出。
　　宫外早有托人买好的马匹，小英驾马向御道飞驰而去。
　　没有什么能阻止年芳潋滟的她，骙骙之马将会把她带去海角天涯，披星戴月只为争她一生自由。小英骗了绿儿，她不是为了暂避风头，她离开了皇城，就永远不会回来。她要永远挣脱这个围墙堆就的牢笼，如果她破解了空之镜的秘密，她将永远离开这个时代。